司空瀚被一剑穿心,紧紧钉在土墙上。
原本在街上的寨民只看到二寨主与两个外来修行者和屋顶上那不知道又抽什么风的乞丐对骂,乞丐突然就消失了,但二寨主却突然被一把飞剑直接杀害。
一切仿佛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他们只能惊恐的嘶喊,茫然无措的四散奔逃,少部分人已经瘫软在地,甚至吓晕过去。
哪怕是北冥修,现在心脏也跳的飞快。
他无比确信,这一剑,是一名七阶以上的修行者倾尽全力的一剑,意在一击必杀。
若是这一剑冲他而来,他将七天份的灵力尽数提起,也才只能勉强挡住,若再以仙莲变第五重覆盖全身,才能做到毫发无伤。
徐入松揉着发痛的眉心,沉默的看着司空瀚的尸体,面色苦涩,无奈道:“好阴险的配合。”
原本他与北冥修互相配合,两人合力,那名修行者的修为只要没有到达八阶,这一剑尽可被拦下。
杜思归却榨干了自己的所有意念,强行打断了他的施法。
再不服气,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也无法改变。
“早知道以前就好好练意宗了啊。”
正在这时,司空瀚艰难的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
杜思归迅速停止自己的感慨,盯着司空瀚的嘴形,想要看看他有什么遗言。
北冥修走到他身边,沉痛道:“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对司空瀚说这么一句。
从他来到枫云寨,在袁雪的故意惹事吸下和司空瀚打了那一架,他想做的,就是如何利用好司空瀚这个四肢发达哦头脑简单的二寨主,替自己更好的找到方承翼,或是在枫云寨过的好一些。
但到后来,他还是愿意把他当做值得交心的朋友。
他想要保住司空瀚的心,是真的。
但他却没能做到。
司空瀚摇了摇手指,咳出一口鲜血,虚弱道:“没……关系。”
他的眼中一片迷离,那代表着生机的光芒,正在快速散去。
但他却没有交代什么后事,只是抓住那要了他性命的剑的剑柄上的玉坠,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老子……死在你手上……也好。”
含笑说完这一句,司空瀚猝然长逝。
他这一生,一手抓兄弟情义,一手抓村寨安宁,虽然行事莽撞,也没有惹出过什么太大的祸事,除了一件。
他愧对他的母亲。
说是母亲,其实不过是后母,是他的父亲明媒正娶的,他却不认。
少年时的他,听了一个老人的话,对那个女人能使绊子使绊子,穷尽一切力量,让这个贸然闯入他们家庭的女人不痛快,还处
心积虑的破坏她与父亲的关系。
终于有一天,父亲厌了她,将她逐出门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是他假装被她推在墙上,撞破头而鲜血直流的画面。
小孩子的话语,总是可信的。
那个女人被赶出了枫云寨。
但后来知晓一切的大哥,将他锁在小黑屋里,禁足了整整三个月。
更久以后,他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直面了自己的险恶用心。
他发誓,以后都会堂堂正正做人,再不敢行此鬼蜮伎俩,但离开的人,却也永远回不来了。
这是他欠她的。
这么死,他不后悔。
……
徐入松原本还要责备北冥修为何打断他人遗言,此时也已经陷入沉默,一头雾水。
那九个字,已经将他的思绪完全打乱。
“那个出剑的家伙,和二寨主认识?”
北冥修点头苦笑道:“就算是,那也没法改变什么,赶紧回去通知大寨主吧。”
说完,他沉默的走在前方,完全不管徐入松有没有跟着。
徐入松心中诧异,还是快速跟上。
司空瀚的死,的确是他们保护不力造成的,虽然他一贯懒散,该承担的责任,还从来没有逃避过。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
北冥修明明对他们都不太上心,只当作表面朋友,也就对司湘袁雪还有几分诚意,更不要提这个曾经与他有嫌隙的二寨主,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枫云寨里所有人都死绝了,也不会对他以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回到中原,他依旧是那个声名鹊起的周寒周少侠,反正枫云寨的人又不是他杀的,死了一个司空瀚,就要这么伤心吗?
北冥修的确很伤心。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总是想要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尽可能的保护好自己身边的朋友,为此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
就像当年,他刚刚踏上寻找北冥朔的路没多久时,与陆临溪二人在一处陵墓中斗智斗勇了一路,从相看两厌到引以为友,当后方的老道士试图当那只捕捉螳螂的黄雀的时候,他会将一身的冰弹子借给尚未熟识的陆临溪,二人一同将那老道士送了终时那样。
司空瀚虽然还不算他真正的朋友,但终究还是朋友。
……
司空景很快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整个人却已完全垮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北冥修将当时的情景坦诚相告,道歉后离去,给这位伤心的兄长留下一片净土。
至于玉坠的事,等司空景心情平复了些,应该会来告诉他们,现在在别人痛处补刀,实在太过不近人情。
而他
,也许要找个人倾诉一下。
司湘平静的听完他的话语,俏脸依然一片冰寒,“没有我,你们就松懈了?”
原本的计划中,主寨内的防卫是交给她的,她却没有想到有北冥修与徐入松二人护卫,司空瀚居然还是被人杀死了。
“现在可以确定,那家伙有同伙,对方的修为还在七阶以上。”北冥修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不论你怎么想,司空瀚的死是我的过失,我会承担。”
一旁的袁雪忍不住插嘴道:“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们不要脸,堂堂七阶修行者配合意宗偷袭,谁能扛得住嘛!”
司湘深吸一口气,说道:“话虽如此,你还是懈怠了。”
北冥修没有反驳,说道:“我和杜思归约定好了,今晚子时再次决战,虽然有些不近人情,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忙盯住外面,不要让那个胖子或是其他人潜入进来。”
他顿了顿,轻声道:“也要小心徐入松。”
“现在我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们两个了。”
袁雪破天荒的没有插嘴。
她只能看着北冥修无奈的表情,心中无来由的有些堵。
司湘沉默片刻,点头道:“这是最后一次。”
“明天,我打算带着师妹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北冥修点头表示理解。
雪峰剑宗二女本就是下山历练修行,原本并不该卷入这种仇杀中,袁雪的心境更是说不定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要是一个宗门的年轻天才在历练中断了修行路,后果不堪设想。
司湘不敢赌,他也不敢。
袁雪眼神一黯,怯怯道:“那个姓杜的和他的同伴,很可怕吧。”
北冥修点了点头。
若是光明正大单对单,不论是杜思归还是那个七阶修为的黑衣人,他都有一战之力,但在敌暗我明的状况下,就算是修为高于他的司湘,也可能在偷袭中送了性命。
袁雪哦了一声,黯然垂眸。
哪怕司湘与北冥修都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她依然很难过。
如果不是自己太弱,师姐早就可以放开手脚,把那两个恶贼伏法了吧。
再不济与北冥修一起出手,加上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徐入松,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想什么呢,等你再长大些,这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北冥修一把摁在袁雪的头上,用力地揉了揉,不等小姑娘发火,早已运着云游步跑远了,不过就是还能听到小姑娘愤怒的呼喊而已。
回到自己的房间,北冥修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今晚,杜思归敢约战,他自然也敢赴约。
至少,得把这家伙永远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