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四十二章 人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吉田寅次郎和弟子被押上了前往北地的货船,他倒是想跑来的,可茫茫大海上能跑哪去?

就这样他被送到了白主,当时是十月中旬,直秀和大久保都不在,学次郎也在丰原,是村田永敏接待的他。

结果两人闲谈军势的时候吵起来了——也不能说吵起来,村田用兵棋推演把吉田打的大败亏输,吉田不服气,但村田不愿多说,认为“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反而把吉田气得更加发昏。

寅次郎发誓要胜过村田一次,可天下的军师是那么好战胜的么?

就这样,两人拉拉扯扯,直到直秀从堪察加半岛回来。

当时直秀公私都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于是在匆匆见了吉田矩方一面后,就把他打发到乡学读书去了,一直到11月中旬直秀才腾出手里处理这个麻烦精。

白主乡学的建立时日较短,以基础数理化和普通人文科学为主。

可直秀见到寅次郎的时候,发现真有他的,吉田居然能和入学的孩子们就这些吵起来。不过有趣的是,吉田的学生金子重之辅好像也不站在老师这边。

吉田正在被围攻,因此也没注意到直秀的到来,直秀躲在一边听了一会,这才搞清楚争论的重点。

双方争执的重点有两个,一个是“性善论”,另一个是“万世一系”。

《孟子?告子上》:“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

传自中华的《三字经》也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原来,吉田在乡学没事干,于是他到处蹭课听,因为他是直秀的老友,因此也没人约束他。

可吉田没听几天,就发现不对劲了。

白主乡学的教材是直秀选的,人文方面的基础教材就是《论宗教的宽容》、《官府论》、《哲学通信》、《社会契约论》和《忏悔录》。

说实话,孩子们听不大懂,可吉田却听懂了!

他觉得乡学先生叛经离道,于是就和教师争辩起来。

科学的可证伪性,是白主乡学的校训,所以乡学教师也没太在意,真理愈辩愈明,那就来吧。

吉田认为教材应该采用《论语》、《孟子》、《孝经》、《礼记》等经典,还举出了性善论的大旗。

但好死不死的是,吉田为了煽动气氛,他问孩子们:“你们是好人么?”

结果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不是!我们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我就是我。”

这就十分尴尬了。

其实孩子们这个回答的产生原因很简单,白主移民大部分都是秽多、非人、赫哲人、阿依努人,以前的生活过得凄惨无比,“好人”欺负好人,你说人性本善骗谁呢!——秽多、非人受扶桑全体社会的压制,赫哲人被鲁西亚人残害,阿依努人和扶桑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没得到啥好果子吃。

而且直秀也觉得“性善论”大有问题: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科学家已经发现“如果有人的基因多了个Y,那攻击性就比较强”,所以“性善论”从物理层面根本站不住脚。再说善恶本来就是个人类概念,“到底啥是善,边界在哪里”,这个问题估计争论到人类的灭亡也不会停止。

而且“性善论”、“性恶论”容易造成道德绑架,从方法@论的角度看,还是“契约论”比较实际,最起码过程可控、结果也美妙的多——说到底,这就是“人治”和“法制”之争。

至于“万世一系”,这是扶桑神道的观点,将小朝廷神话,就此证明出扶桑文化的特殊性,是江户时代水户学说的基础。

“道者,天下公共之道,所谓同也。国体者,一国之体,所谓独也。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五者天下同也。如皇朝君臣之义卓越于万国者,一国之独也。”

您听听,这是正经话么?

你特殊你就卓越了,而且谁都要让你三分。

凭啥啊,凭脸大么!按后世的话说,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啊,你特殊在哪,是多长个脑袋还是多长个鼻子?

同样,因为生长经历和家庭教育,孩子们也对“万世一系”嗤之以鼻。

二十五岁的吉田寅次郎少年得志,哪里受到过这个,因此每天找人辩论,大人们都不愿意和奉行大人直秀的老友争辩,只有孩子们乐此不疲,天天和他争论,对吉田面红耳赤每看不厌。

直秀知道这玩意很难争辩出结果来,不是有这么句话么,“道歉有用还要与力干嘛”,所以他出面平息了这场争执。

但吉田坚持要直秀整顿乡学,迫不得已,直秀也不敢继续放他在乡学捣乱了,赶紧把他带在身边做事——对这个吉田倒是没拒绝,至于原因嘛,很简单,他没钱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当时夜里偷访米船,结果回岸边的时候小船翻了,吉田的行李财物损失殆尽;后来他在下田港也没啥正经营生,坦庵先生也忘了给他发手当金;到了白主,虽然吃喝穿用不缺,但直秀也不知道他缺钱,因此吉田和弟子金子重之辅现在是两袖清风、囊中羞涩。

吉田为人清高,也不好意思向直秀开口,但“有理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他也快熬不下去了,所以直秀说有借重之处,他慨然应允,轻易地就做了白主的客将。

嘉永五年(1852年)十二月,吉田和友人宫部鼎藏游历本州岛东北诸藩,当时是私自脱藩,也就是没有获得过毛利家的正式允许,结果导致,在第二年的十二月他被判处亡命罪,被开除士籍、剥夺世禄。

所以吉田现在是一个浪人,出仕白主没啥违背道义之处。

不过吉田很纳闷,这冰天雪地的,直秀说有重要生产,可是能干嘛呢,难倒是酿制清酒?这我可不会啊。

当然不会是酿制清酒了,奉行所哪里有这个闲功夫!

自从1853年实现粮食自给后,白主的内政就初步进入正轨,有石炭取暖,现在冬天可忙了。

冬季白主的主要生产是皮鞋皮具制作、织布和衣物生产、机械制作和粮食加工,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工作,那就是冷冻法制盐。

海水反复结冰后,剩下的就是高浓度的卤水,通过熬制就可以得到食盐。

白主从去年开始尝试冷冻法制盐,今年才大面积推广,不过因为投入较大、前景未明,商人们只参了少量股份,目前还是以官营为主。

盐铁乃国之大利,吉田寅次郎对此很有兴趣,盐官当的有滋有味,直秀总算把他安置好了。

直秀对吉田如此看重,周围的人对此都有所猜测,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直秀想干啥:

未来的维新四藩是长州、萨摩、土佐和佐贺,其它三个直秀现在都有所勾结,只有长州极度排外,而吉田就是直秀精心策划的突破口。

但长州有反意是在1858年才逐步显露的,距离此时还有将近四年,现在长州还是幕府的忠心藩属,所以谁能想到直秀现在就开始布局。

寅次郎才干非凡,将盐田处理的井井有条,时间一长,白主诸人也逐渐认可了他,同时吉田也一改开始时的态度,不再

横挑鼻子竖挑眼,开始虚心学习各种西洋学术。

其实,吉田矩方只所以投入水户学说的怀抱,并不是他对此学说多么认可,而是没办法的选择。

天保十三年(1842年)英吉利中华的南海之战后,扶桑有识之士开始对南蛮人的入侵加倍担心:

同年,吉田的老师佐久间象山,通过时任老中的家主真田幸贯向幕府献上了《海防八策》,表示“海防之要,在炮与舰,而炮最居首”。

第二年,幕府就废除了《异国船驱逐令》,代以《燃料淡水供给令》。

同时段,扶桑各地的有识之士开始考虑如何抵抗南蛮人入侵,水户学说就此兴旺传播。

那抵御南蛮人入侵和水户学说有啥具体关系?

关系大了!

水户学说核心思想是华夷论、大义论,能解决两个重要问题:

第一个,建立信心。

17世纪中叶,山鹿素行(1622年-1685年)认为, “夫中~国之水土卓尔于万邦,而人物精秀于八理,故神明之洋洋,圣治之绵绵。”

这里的中~国是指扶桑,幕府的闭关锁国策略导致文化上开始妄自尊大,而水户学说将这点发扬光大。

华夷论通过宣扬华夷论,也就是“万世一系”,将京都小朝廷神话,希冀通过世界上“最悠久的历史”来增加自豪感,期盼由此竖立民众对“扶桑文化优秀”的信心。

其实就是,扶桑上下懂行的都已经推断出一个不妙的结论,那就是很有可能打不过入侵的南蛮人,心虚之下开始找心理寄托。

第二个,寻求团结扶桑的办法。

扶桑此时的幕府藩国体系导致政令不一、内斗不止,对此有心人心知肚明。

但水户学说的“大义论”却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水户学说要求“幕府尊崇皇室、诸侯尊崇幕府,家臣尊崇诸侯,百姓尊崇武士”,实际上这是一个希望凝聚扶桑内部力量的学说。

至于水户学说发展到“王霸论”,也就是“尊王攘夷”,那时候是1858年《安政五国约定》签署之后的事情了,当时大家看幕府可能靠不住了,只好把京都小朝直接推出来,希望能进一步凝聚人心!

所以,吉田寅次郎对水户学说并不是无脑相信,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毕竟水户学说的经典《大扶桑史》漏洞百出,方家对此无不诟病。

何况,吉田的老师佐久间象山今年提出了“东洋道德,西洋艺术,精粗不遗,表里兼该”,认为“以东洋道德为主体并善用于西洋科技,就能使扶桑富强起来抵御西洋列强”,这也是一条正路。

吉田自己也曾经主张“大力开发虾夷地以抵御鲁西亚入侵”,所以,看到白主欣欣向荣的景象后,说他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天保十四年(1843年)直秀第一次游学期间两人结识,十一年过去了,直秀已经变成了远国奉行,还在北地大展拳脚,这个可比什么空头学说有力多了,因此吉田也慢慢地开始接受白主的一些观念——直秀的感情牌打了这么久,终于熬到开花结果了。

忙忙碌碌间,不知不觉冬去春来,白主又积攒了一个冬天的力量,可摆在直秀面前的又是一个大难题:

按照他原本世界里的轨迹,今年的和历二月幕府将乙部村以北、木古内村以东的虾夷地以及渡岛半岛南西部的土地划为御领,“夏四月,(幕府)令伊达庆邦、佐竹义睦、津轻顺承,发兵戍虾夷及箱馆”。

可白主已经在虾夷地投入了大量的本钱,这事真要发生了,鸡飞蛋打不说,白主也彻底丧失了向南发展的空间,这可如何是好?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信息全知者盖世双谐绝对一番五胡之血时代奸夫是皇帝我只有两千五百岁终末忍界你老婆掉了玄尘道途反叛的大魔王
相邻小说
我是首富继承人大唐龙帝重生之万法天帝都市最强药师异世之药剂术士邪龙魔图生财有盗剑出北冥仙帝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