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斩龙见她轻描淡写间化解了自己的攻势,又想起在邙山的情景,心想:“月倾城高深莫测,看来她以前是手下留情,也罢,今天飘雪姑姑已和她交手,暂时就先让她走,以后再说。”
东方明月朗声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月姑娘如此貌美,能主动认输实属不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等到再次重逢之时,明月再向姑娘请教。”
东方明月绰号‘多情浪子’,虽然风流却不下流,他浪荡不羁,即使结了婚,喜欢和漂亮女子说笑的毛病却没改,风飘雪知他素来如此,两人夫妻情深,她从不计较。
蓦听离恨天沉声道:“月倾城,自现在起,你我从此是路人,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你走吧!”
罗一鸣大声道:“师傅原谅你,我却不能,杀父之仇焉能不报?他日再见,我们就是仇人!”
月倾城冷笑连连,一挥手,一干人纵身离去。
傅青竹把柳如烟和周茗媚救醒,这两人并无大碍,杨展去寻客栈的老板,萧乘风和赶到的衙役捕快解释,荆斩龙等人找了房间坐下。彼此做了介绍,离恨天道:“明月,飘雪,一别数年,想不到会在今日相见。你们小夫妻更胜往昔,在下却是日薄西山了。”
东方明月虽不知道个中详情,也看出了离恨天比之以前少了豪迈的斗志,闻言却是正色道:“离大侠义薄云天,忍辱负重,斩龙能有今天,全是你的功劳,我二人怎能与你相比?”
荆斩龙噗通跪在离恨天面前,仰脸望着他道:“义父,师傅,你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斩龙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师傅放心,你一定能再现昔日的风采,我还想等着你给我找个师娘呢。”
这最后一句话把众人都逗乐了,离恨天扶起荆斩龙,慈爱的笑道:“这孩子……”
此时已日落西山,说了片刻,吩咐老板安置房间,备下酒菜,晚上要好好庆贺一番。
席间,众人开怀畅饮,互叙前情,东方明月道:“斩龙,有些事楚宗主在信中已对我讲了,我和飘雪这次离开江南,就是受他所邀,并特意到洛阳寻访你们,如今离大侠业已痊愈,此间大事已了,我想这两日我们就同往天魔宗,楚宗主在秦岭重设总坛,举办开坛仪式暨盟主大会,邀请我们前往。”
萧乘风道:“明日我去白马寺一趟,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青竹也去药铺安置一下,如果没什么大事,这个盟主大会一定要参加,顺便问问断魂山如今的情形。”
“如此甚好!楚宗主在信中言道,据他和当初洞玄真人的推测,魔族的入世大概会在六月份左右,此是无法改变之事,我们只能在暗中观察,这也是楚宗主撤离断魂山的一个原因,留在那里,可能会造成无谓的伤亡。”
荆斩龙皱眉道:“这样太被动了,如果能算出准确的时间,我们提前布置好人手,守株待兔,或许会杀魔族一个措手不及。”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恐怕无法做到,实力相差太多,除非能布下一座强大的法阵,魔族一旦入世,法阵启动,这样我们就能得到消息。”
“这样的法阵恐怕只有蜀山派才能做到,并且布置起来极为不易,想来非一人之力能够完成,否则的话,洞玄真人上次就会想到此事。”
议论了一会儿,东方明月道:“此番前来,还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们,据我得到的消息,江南苏家很可能与女真人有勾结,而丐帮则已投靠了皇太极,这次盟主大会,丐帮应该会有行动。”
荆斩龙道:“丐帮的情况并不算出乎意料,楚宗主曾经说过,上次绿林大会,王佐挂和过天星曾经请叶腾空和一个叫耶律云舞的人助阵,叶腾空持有丐帮的降龙杖,而耶律云舞这个人估计就是耶律飞龙之子。不过苏家如果也投靠了满清,这是皇太极早有安排呢,还是别的原因?”
“这个还不太清楚,但从皇太极拥有鱼肠剑这一点分析,至少在几年前,苏家就和他有关系。因为五大名剑都被封在姑苏虎丘剑池下面的阖闾墓中,除了苏家,别的人没有这个能力进入墓内。”
荆斩龙想起当年的往事,皇太极用鱼肠剑刺进了父亲的胸膛,那一幕如在眼前。这个人的心机如此之深,他在仇恨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
第二天早上,萧乘风去了白马寺,傅青竹去了药铺,荆斩龙等人在客栈收拾行囊,结了费用等候启程。
半个时辰后,萧乘风先到了客栈,说道白马寺一切如常,弘光和他的手下并没有再去寺院。
“这厮很可能是忙于其它的事,暂时顾不上这里,我已交待了本无大师,让他有事去神鼎药铺,实在不行的话,让祝道长邀请福王出面。”
正说话间,傅青竹和祝三通也到了,祝三通道:“各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贫道还真有点舍不得。”
荆斩龙笑道:“祝道长不必如此,我等四海为家,说不定哪一天就又回来了,到时少不了要麻烦道长您。”
“但愿如此,总舵主不在身边,诸多事情就交给老道了,在下能力有限,深恐有负总舵主的嘱托。贫道老了,这天下之事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祝道长不必过谦,你老当益壮,经验丰富,这里就拜托给你了,也许不久的将来,天师教就会再现辉煌!”
客套了几句,众人与祝三通拱手告别,出洛阳,奔陕西。
据楚寒影在信中所讲,这次天魔宗的新总坛设在了秦岭的商洛山。秦岭连绵无垠,高山众多,太白山、终南山、西岳华山皆在其中,商洛山其实并不算一个具体的山名,它指的是商洛境内的一片山,统称商洛山,南有大巴山,背靠渭水,往北就是关中平原。
一路无话,这一天就到了陕北境内的米脂县,自从进入陕北,感受最深的就是凄惨和荒凉。
干裂的土地,稀落的村庄,偶有升起的炊烟,不时有野狗在荒郊觅食,眼中泛着绿光。
恶臭扑鼻,天气虽然还有些冷,也挡不住飞舞的苍蝇,一具具倒闭路旁的尸体瘦骨嶙峋。
这样的情景,不说柳如烟、周茗媚这两个女孩子,即使荆斩龙、萧乘风也不忍卒视,傅青竹就更不用提了,他是性情中人,又是读书人,几度落泪。
东方明月夫妇久居江南,何曾见过这般凄惨的情形?只有离恨天还算淡定,他年轻时行走江湖,早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可是仍有些大户人家飘来酒肉的香气,真正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虽然此刻酒肉并未发臭,可是路边那死去的尸骨却散发着恶臭,酒肉的香气混在其中,难免也有些变味了。
众人长吁短叹,这天黄昏就到了米脂县的一处村庄附近,其时天色阴沉,不多时竟飘起了雪花,转眼间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
柳如烟和周茗媚仰起小脸,让冰冷的雪花打在额头上、鼻梁上,还有眼睛和睫毛上,享受着丝丝的凉意。
傅青竹喃喃道:“天将暮,雪乱舞……”,抬眼看见前方的村庄有烟雾升起,接着吟道:“烟霏霏,雪霏霏……”,可是他心情沉重,下面的句子竟说不下去了。
乱云低垂,黄昏薄暮,急雪舞回风,小路上几无行人,朔风凛凛,刮得树干的枯枝呜呜作响。
蓦然间,前方一片喧哗,从村子内跑出了三人,身后有人在呼喊追赶,仔细看时,竟是衙门的官差,拿着兵器在追赶前面的人。
有人高声喝道:“李自成,你跑不掉的,你杀了盖老爷,还有你老婆,犯下两条人命,还不束手就擒!”
荆斩龙一行只离恨天一人骑马,听到此话,杨展第一个停下脚步,看向荆斩龙。
“大哥……”
荆斩龙平静的说道:“别急,看看什么情况。”
被追的那三人霍然停住,一人回身指着那些衙役,怒喝道:“放你娘的屁,什么盖老爷,他就是一泼皮无赖,欺男霸女,横行乡里,他勾结那贱人,妄想要我李自成的命,我李自成岂能咽下这口气!真特娘的痛快,噗噗几下,像杀猪似的宰了这对狗男女。你们想抓我,来呀。”
此时从村子里又走出几名捕快,为首的一个应该是这伙人的头,手中的长剑滴着鲜血,神态狂傲。
这群人眉飞色舞,不知在谈论些什么,不时发出哈哈的大笑。
李自成浑身一震,他身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哭着喊道:“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啧啧啧,你说呢,李过,你跟着你这个叔叔,没有好下场的,咳,可惜了那个女孩,怪水灵的……”
李过大哭道:“叔叔,他们杀了雪儿,她才八岁啊,你们这群畜生!”
李自成忽地冲向那人,大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子今天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