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
“老爷,长公主进宫了。”
墨亦宏的书房内,光线略有些昏暗,墨亦宏坐在书桌前,正低头写着什么,听的书桌前管事的话,点了点头,并不着急说话,直到写完了,将笔搁下双手交叉叠落在胸前。
能进入墨亦宏书房的管事,自不是一般人,此人名墨渲,是墨府的老人了,可以说,墨亦宏这一路走来,墨渲都看在眼里。
见墨亦宏搁笔,立刻上前倒了杯茶,“老爷歇歇,喝杯茶。”倒茶之前,用手先试了下温度,一举一动,极其细心。
“你到的茶,温度永远刚刚好。”墨亦宏笑了抿了口,很是满意。
“老奴老了,也就能做到端茶倒水的活了。”对方也跟着笑笑,然后退到书桌前站着。
“你是老当益壮,这许多事,若不是你在,我如何放心。”这话,可见信任了。
起身,抖动衣袍,习惯性坐那盆紫莲胖的榻椅上。
今日到是没有喂鱼,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朵紫莲,已经裂开一道口子,温度再高点,就该开了。
“能替老爷分忧,老奴便欣慰了,老爷,宫里那边到是没什么动静,不过这次簪花节,皇上究竟是何用意,老奴有些看不明白了、”不服老不行啊。
“你老足不出户,外头的形式瞬息万变,变化太快,这心思自然就难猜测了,无妨,左右不过是两父子之间的较量,咱们看着就好,不过这次簪花节...”
墨亦宏说着,收回手叹了口气,这闲王的布局,果真精妙。
“簪花节,老爷可是有什么想法?”那可的快些,没几天了。
“春闱舞弊的事,皇上已经对我有所怀疑,若是我再在林家的事上动手脚,以皇上的明锐,必能嗅到些什么,一旦皇上开始盯上林家,想要拿到那东西,就越发麻烦了,如今多一个闲王,已经有些棘手了。”
“老爷的意思,闲王当真会在簪花节上点那林家小姐?”闲王若还想反身,这正妃之位,可是不能随便让出去的,这是一个重要的筹码,他现在所剩的东西并不多。
捏了下胡子,墨亦宏眯眼靠像榻椅,“他这一番周折,就是在此,你老别忘了,那东西的价值,足以让闲王有所取舍了。”
经这么一说,墨渲沉默点头,“老爷说的是,只是,这林家也是病急乱投医,这闲王现在的处境并非好的选择,只是东西若真到了闲王手中,老爷再想拿到,可比在林家手里取难多了。”
“富贵险中求,林横冲此人,还是有几分魄力的,这次开办那书院便是个例子,你说的对,东西若真到闲王手中,就麻烦了,所以...这件事...只要闲王不能给林家这个正妃之位,林家便不会轻易将东西交出去,咱们就有时间。”
墨亦宏目光沉了沉,看来是已经有思路了。
“老爷...若不想这桩婚事成,最好的法子,就是借由皇上之手...”。
墨亦宏摇了摇头,“皇上已经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若此时再去引到皇上知道真相,反会被皇上盯上,前有凤儿那丫头,若是再来一次,皇上不会再对墨家客气,世上没有绝对之事,再周密的计划,也有可能出纰漏,这个风险还是不要冒。”
有些事,可一不可二,利用公主是一回事,利用皇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点尺度必须把握好,大夏的开国之君,可不是以前金汉的皇帝。
“那...老爷的意思...是从林家着手?”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症结在林家那丫头身上,就从她身上下手吧,让她参加不成,还是有办法的。”
伤了、或者别的什么小意外,都不难。
“老爷也说,那闲王绝非等闲之辈,怕是已经想到,恐怕不好下手。”否则,他也不会说从皇上那下手了。
就怕动林家那丫头,打草惊蛇,林家豁出去,干脆将东西交给闲王...
“所以,这件事,我们不合适出手。”
“还请老爷明示。”墨渲想不通,到也干脆。
墨亦宏眯着眼,双手交叠垂落,目光移到那紫莲上,笑容渐深,“状元郎!”
状元郎?墨渲目色一动,细细品了起来,随后眼睛一亮,低下头去,“老爷英明!”怎忘了,还有这么一步妙棋。
两人之间,多年的默契,墨亦宏只要稍加提醒,对方便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这些年,墨亦宏的许多事,都是交给墨渲在办,因为不用他多说,对方都明白。
有些地方,很多大人物都容易忽略,可他墨亦宏从不拘泥于用什么手段,只要最后,结果是他想要的。
“你去安排一下吧,皇上圣旨刚下,聂牧还是在翰林,说明皇上虽有用他的心思了,却还想最后观察观察,这人,你也接触过,你既说没有把握,那便不要再试探了,不能为己所用,却有如此才能,留在朝堂,一旦成了气候,就是麻烦。”
“老爷一箭双雕,高明,后日就是聂家的状元宴,去一趟淮安,时间尚且来得及,老奴这就去安排。”
这等手段,即便皇上或是闲王事后怀疑,怕也怀疑不到老爷头上...
“嗯,对了,你顺便去跟夫人说一声,让她挑给日子,把二丫头和林宏志的婚事也办了。”
“...这么说,咱们府上要办喜事了。”墨渲笑着应下,这和上次庶子娶林家那二小姐不同,探花郎的婚事是皇上赐婚,就冲着这一点,墨家也的大办。
“面上都要过的去,让夫人给林家下个帖子,商议婚期吧。”
林家?墨渲瞬间明白,“老奴明白了,看来,老爷对新姑爷,还算满意。”所以,让他彻底恨上林家,彻底为己所用。
“那林宏志确实有些才华,心思也有,就是太稚嫩了,假以时日,也能担事,这朝堂之上,经贪腐案之后,大家都折了不少人,总要慢慢补齐,就是可惜了仲怀啊。”
墨亦宏说着慢慢起身,负手踱步,偷得这片刻的清闲,也差不多了。
“仲大人的确可惜了,老爷,刑部那边...”
摆了摆手,“案子已经差不多了,该清的人,这一次都跑不了,只是...怕是要给皇上做嫁衣了。”
这...难怪老爷说,可惜了仲怀,不过老爷素来是豁达之人,一时得失不会放在心上的。
“总比之前情况好些,老爷若没别的吩咐,老奴便去办差了。”
“去吧!”
听闻,老太太去状元宴要带大公子和三小姐去,这三房和五房的,好一番激动,四太太心里可是有些吃味了。
好在,老太太又说,给府上姑娘小姐都做身新衣裳,到时候,可以去簪花节。
就是去看看,都一个个高兴的厉害。
而对长公主给林霜语下请函的事,更是惊的不行,所以,都以为是因为这个,老太太才破天荒让大家都去看。
这簪花节可不是在什么宫里或是哪一家府上办,历年都在青提湖便举办,老百姓也能围观,不过,有些位置,可是的早早去站着,要不到时候,站的地方都没有。
“老爷,这件事,老太太可是偏心,那大小姐是人家聂府单独下的贴,妾身没什么可说的,是人家大小姐本事,可凭啥独独带宏正和伊丫头去?咋们家修儿也到适婚年纪啊!”
女儿她就不说了,还能缓缓,可儿子用不着了吧,这年龄的孩子带出去,谁不知道什么意思。
那状元宴去的人家应该不少,他们家修儿人品样貌,那样不好?
四爷揉着头听着自家夫人抱怨,一贯的好脾气,“夫人说的都对,可你不想想,一下带这么多孩子去,不让人笑话吗?三房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娘操心些也能理解,再说,正儿是老大,他的婚事解决了,不就一个个都轮上了,咱们林家刚到京都,急什么,还怕谈不上媳妇?”
憋了憋嘴,自家爷们说的也是那么回事,可这心里就是不太得劲,算了,反正老爷说的对,慢慢挑,儿子又不差。
“老爷,你说,咱们林家这大小姐怎就这么本事,聂家咱们单独请就不说了,连长公主都下了请函请她参加簪花节,听说这次皇上都会亲临...多大福气啊。”
一边说着,一边感慨着,“要是哪天去罗家的是咱们家芳丫头,这福气是不是就是芳丫头的?”
“别胡说八道,我怎么说的?有关大丫头的事,不许掺和,更不许多嘴,哼?芳丫头?就那性子...你也不想想,参加罗家四姑娘及笄礼的小姐都什么出身,怎长公主就独独说了句大丫头合她眼缘?”
这里头,谁知道是咋回事?
有些福气,可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住。
“知道了!都说了多少遍了...”四太太挥动帕子,声音小了些,好在,这四太太,什么都听夫君的。
这也算是优点吧...至少不会自作主张办下糊涂事。
“可是老爷,有句话,妾身还是的说说,爹太惯着大小姐了,都要把她当孙子养了,书院的事还让她参和一脚,这大房又不是没男丁,听爹的意思,将来,这大房还的分两份啊。”
给大丫头添置多些嫁妆,她到没什么意见,可连书院都有大丫头一份,是不是过了,他们这几房的丫头就不是孙女了?
“你懂什么,这事,爹可没偏着,大丫头入了五千两的股,我亲眼看着的。”
说到这,四爷忍不住捂了下嘴,这事...家里还没人知道的。
“啥?五千两,她哪来的?莫不是爹私下给的?”
“胡说...”
四爷只好将当时林霜语对付梁家的事说了一遍,免得自家夫人想左了,“跟你说,还有这次修儿的事,大丫头也帮了忙的...”
四太太已经听的目瞪口呆了,吞了吞口水,一脸茫然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往后,娘啊,咱家这大小姐...老爷放心,往后我绝不胡说了。”
怪不得,连老太太都不置喙,这手段...那梁栋当时可是大官啊!
有些超出四太太的认知了,也是难为她了。
又是状元宴,又是簪花节,大家都有的忙。
可这还不算,状元宴前一天,林家突然接了墨家的一份帖子,是墨老夫人亲自下的,说是让林家老太太过去商量一下探花郎的婚事。
老太太当时就让人去找了老太爷。
老太爷二话不说,让墨家来送帖的人将帖子原封不动带了回去,一句话,林家二房早就与脱了林家族谱,与林家再无半点关系。
墨家来送帖的人,急忙又拿着帖子去了二爷那边,并当着林宏志的面,将老太爷的话一字一句的转述了一遍,说是自己不知详情,办错了差。
待人走后,林宏志一言不发,一脸铁青将自己关在屋内。
二太太双眼气的红彤彤一片,二爷则拿着帖子,面无血色的呆坐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