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首领只在山上住了一晚。
更准确的说，是只住了半晚。
夜半时分，从噩梦中惊醒的大首领，便下了山。
他径直去了白虎部落驻地，跟白虎巫研究半宿武器问题。
想要打造噩梦中那种武器，但两人显然都没什么头绪。
第二天清晨，大首领便早早出发，继续收服部落。
冬日里野兽凶猛，敢于在外面这么游荡的人，不多。
大首领这种，独自一人上路的，更是独一份。
族人对他这样的举动，还是很敬佩的。
尤其是，先后有岩山、朔风、山火、辄水部落派人来同意进入联盟，听从安排迁移后，敬佩之情再次高涨。
联盟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天神部落和五行部落首领，都在争取小部落，让他们依附于自己。
而几个部落的巫，则开始规划迁移顺序和方位。
这样的大规模迁移，对原始人来说是非常困难的。
即便有睿智的玄武巫，计划也几次被推倒重建。
大巫没有参与到这些人的讨论中，她如今每天做的事情，便是思索那些噩梦究竟预示着什么。
这件事让她食不甘味，身体日渐消瘦。
可她并不放弃，亦不停歇，每日枯坐山巅，迎着山风望天。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归来的大首领听到这个消息后，赶忙上山劝说。
大巫的地位，与所有巫和首领都不同。
她是代表天神的巫，是真正的精神领袖。
大首领固然强势，但他心中却清楚，自己的重量在天神眼中，无论如何比不上大巫的。
然而他的劝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大巫甚至没有跟他进行有效的交流。
她像是得了自闭症，终日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白天，坐在山峰上望天。
夜晚，回到祖洞中看画。
偶尔会吃一些烤肉，或是随手用蓍草编织草绳。
但更多时候，还是发呆。
她就这样过了两个月。
这期间四象部落已经完成搬迁，麒麟部落也从山上搬到山脚下。
八卦部落的名额，也都定了下来。
除了之前的岩山、朔风、山火、辄水之外，又加入了静水、白蹄、爪雕、掘土四部。
这些部落都是大首领从外面吸收的，联盟内部比较有名的部落，比如鸣部落这种，是不屑于外迁的。
他们甚至拒绝所有五行部落的邀请，直接依附在天神部落之下。
两个月的时间，分配基本完成，但很多小部落还没有完成搬迁。
尤其是外面的八卦部落，因为迁移的距离较远，部落又都较大，不得不小心谨慎。
大首领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足够的耐性。
他没有催促任何部落急于行动，而是主动出击，为各部落探索迁移路线。
大首领忙碌着，而大巫依旧在发呆。
两个月后的这一天，她如往日一般手中拿着几根蓍草，随意的编织着。
略显苍老的手指灵活的在草绳之间穿梭，而她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天空。
就这么不知道编制了多久，脖子有些僵硬的大巫低下头。
她随意的扫了一眼手上的动作，目光便定在了那里。
在她的眼中，手指尖居然有丝丝白光产生，缭乱的波动着草绳。
初时，她只是惊讶于自己可以使用灵气。
可慢慢的，她在那缭乱的灵气中，窥视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与此同时，大巫身后的不可见的气运华盖，开始缓缓旋转。
在气运华盖的顶点，有一根紫色细线，无限向天空漫延。
随着气运华盖的旋转，那紫线也跟着转动起来。
慢慢的，这种转动开始向三皇鼎漫延，许久之后，三皇鼎终于也跟着缓缓旋转了一丝。
就在这一丝旋转出现的瞬间，女巫双眼突然闪烁出灵气的光芒。
而她缭乱的手中，灵气如搭建了一个三维空间一般。
一幅画面出现在空间之中，初时大巫看不明白。
许久后，她才猜测出，这或许是从天空看向大地的画面。
大巫专注这盯着手中幻化出来的空间，目光注视许久后，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
再次睁开眼，她已经不再雷霆山上。
不，她还在雷霆山上，只是在更高的位置。
她的视角，正是姜毅的视角。
大地之上，土寨如繁星，阡陌之间，人流往来不断。
这是……天神联盟么？
大巫惊疑，想要细看，可所有画面突然崩碎。
眼前又开始变得恍惚，而在恍惚前的一瞬间，她的目光向东远视了一眼。
人，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人站在那里。
熟悉，像是自己噩梦中的那些人。
这想法才生出来，一阵头痛涌来。
“噗。”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她连痛叫一声的能力都没有，整个人便晕厥过去。
“大巫。”
守护们惊叫着上前，场面一时极其混乱。
大巫昏迷了。
这个消息迅速的在联盟中传递，一切喧嚣都停滞下来。
上一代大首领逝去才几个月，大巫又出问题了？
如果大巫也死去……下一任大巫，会不会如大首领一般，不出自天神部落？
有惊讶的，有惊恐的，有疑惑的，亦有心动的。
有人通知了大首领，大首领推开一切事物，立刻回来。
当天晚上，大巫就醒了，这让联盟纷乱的心，瞬间安定许多。
“怎么回事？为何吐血？”
在喂了大巫喝下一口肉汤后，大首领焦急的问道。
如今正是他改革联盟的关键时刻，若是大巫这里出问题，那一切行动都要暂缓。
“让他们都退出去，我跟你单独说。”
大巫有气无力的对大首领说道。
大首领摆摆手，众人不情愿的离开，祖洞中只剩下两个人。
“我看到了噩梦之外的事情。”
大首领扶着大巫的手抖了一下，他惊讶的望向大巫。
“你确定？”
“确定。”
大巫勉强点头，但目光很坚决。
“我能冥冥中感受到，有一个……东西悬在天上，是天神用来指点我们的。”
“我也能。”
大首领有些激动的说道。
“像是一个这样的东西。”
他笔画这三皇鼎的样子，但并不完全准确。
“我感受不到具体样子，只能感受到那东西的存在啊。”
大巫费力的躺靠在兽皮上，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疼。
但大首领的话应正着她的感知，这又让她兴奋。
两人都没说三皇鼎是天神，因为他们都能感知到，那不是天神。
“你看到了什么？”
大首领迫不及待的问道。
“敌人，铺天盖地的敌人，陈列在……更强大的天神联盟之外。”
“很多敌人？”
“非常非常的多，没有细看，但一眼就能看出其强大。”
大首领沉默，难道那些噩梦，真的会成为现实。
“我会继续尝试……”
“你的身体行么？”
“休息几天，应该没有问题。”
“你是用灵气窥视的么？”
“是。”
“我身体更强壮，让我试试。”
大巫没有吝啬，直接把自己的方法教给大首领。
接下来的三天，大首领都没有外出，而是每日重复大巫之前的举动。
可惜三日间，没有寸进。
他的手中，一直没有出现三维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