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岇生来便是北海龙宫最为尊贵的太子,吃的是珍馐美味喝的是琼浆玉液,长这么大,除了那北海老龙王他的亲爹,从没有哪个敢在他的头上动土。
眼下,赤岇被几人抬着扔出了客栈房间,纵然被打的一只眼睛肿起来看不清方向,仍旧气势十足的插起腰来,指着那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一通责骂,那客栈的掌柜和伙计嘴脸丑恶的哈哈大笑了一通,哐当一声将门一关,阻住了赤岇的骂声。
过了片刻,赤岇冷静下来,看着街上围起了一群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便意识到此番行为有损他龙宫太子的威严,于是将脸一捂,挤出了人群。
其实钱袋子被偷这件事情,赤岇分析一番,也能猜度出是谁的手笔,他如今虽然被封住了灵力,但是嗅觉依旧比人类要灵敏许多,之前出门追那吹迷烟的人时,能嗅到那人留在门口处的一股葱花味,他所在的酒楼,放眼整个青州城,也算的上是高档的所在,里外出入的客人非富即贵,身上能带有葱花味儿的,也便是这酒楼里的厨子了。
这家酒楼,多年前赤岇人间游玩的时候曾经来过,当年的饭菜和如今的并无差别,可见养的厨子一直未曾更换,所以那厨子方才放迷烟之后,逃跑的路线才会熟之又熟。
而那厨子,不过是个诱饵,偷他钱袋子的另有其人,赤岇注意过,打斗之时整个酒楼的伙计几乎都来了,只除了平日里收拾他房间的那个,那伙计对他的物品摆放熟悉无比,所以他下手,即快也准。
这都是些小喽啰,在赤岇看来,一个厨子一个伙计这么做,分明不过受人指使,那酒楼的掌柜为人精明爱财,他在这酒楼住下已经有些日子,吃喝用的都是最好的,所以还未结清的费用,也不是个小数,而那掌柜的在得知他丢了钱袋的时候,最心急的事情是将他赶出去,哪怕后来他责骂对方,那掌柜面上恼怒,也掩不住眼底的兴奋,若单纯有人没能付下房钱,掌柜的必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最不济,估计衙门也是要走上一遭的。
想到这里,蹲在小溪旁连着拔了十八棵水草的赤岇气的一巴掌拍在水面上,心道他活了几百岁的龙尊太子,未来的龙王爷,竟然被几个凡夫俗子摆了一道,越想,赤岇越觉得这口气难以咽下,决计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随着夜色更深,青州城的街道上行人陆陆续续减少,过了子时,除了不知哪家的狗吠惹了婴儿夜啼,其它都变得静悄悄的。
赤岇翻过墙头,悄悄溜进酒楼的后院,先是一把火点了满是木柴的柴棚,看着火势烧起来,便跑进酒楼当中,边掀着座椅,边摔打着花瓶,大喊道:“快逃命吧!着火了!着火了!”
这一声呼喊,一下子把睡梦中的人惊起,那守在大堂打瞌睡的伙计,吓的慌张跌下了椅子,人们透出窗子看见外面确实火光通明,便顾不上穿衣裳带行礼,连哭带喊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酒楼,有几个面貌不错的妇人,甚至裹着床单逃下来,嫣红的肚兜在床单的缝隙下面若隐若现。
赤岇呼喊着,听着人们跑走的差不多了,便将烛台上的蜡烛丢到了床帏上,跳动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不消片刻,酒楼便陷在了一片火海当中。
一时间,人们的呼喊声,泼水声,噪杂了整个街道。
沿着之前那厨子逃走的窗台一跃而下,跑了几步,赤岇回头看看自己的杰作,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刚要哈哈大笑两声时,见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个更夫,正一脸惊诧的看着他。
片刻,那更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后退几步,似是身体不听使唤,又或者多年敲更已经有了习惯,撒腿逃命的同时,手中的破锣敲的响彻了天际。
“啊~救命啊!有人放火啦!有人放火啦!”
赤岇的计划里并没有这更夫的出现,片刻功夫,见乌泱泱的人朝着这边来了,情急之下本欲踏云飞走,蹦了几下想起自己已然被封了灵力,便一伸手,指着那更夫逃跑的方向,学着更夫呼喊的语气,边跑边扯着嗓子道:“啊~有人放火啦!大家快抓住他!”
绕着青州城的街道,乱哄哄的跑了好几圈,赤岇才从人群中脱离出来,站定了插着腰喘了几口气,看酒楼那边的火已经被灭的差不多了,并未涉及到周边,只那酒楼已经付之一炬,若想重新开张,怕是得有一笔不小的花费用来修缮了。
赤岇算计过,那掌柜的偷他的钱袋子里面,剩下好几锭足赤的金子和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除了盖这酒楼和赔那些住客的损失,连他住店的费用也是够了,如此算下来,他划算,那掌柜的亏不了多少,甚是公平。
第二天,某龙尊太子在水井中度过一夜,清晨从水井中冒出头来,吓晕了一个八十岁的老翁之后,才兴致勃勃去了街道上,打算继续寻些乐子的时候,却见青州城 的大街小巷中,到处贴满了缉拿他的告示,画像上的他三分丑陋七分潦草,莫说旁人,就算是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
赤岇站在告示前看了几眼,又听周围的人议论了一阵,说官府里之所以这般声势浩大的缉拿他,并不是因为他昨夜里一把火烧出了什么人命,而是烧出了官家老爷后宅之中绿意幽幽的多彩事件。
这青州城的官老爷是个多情的种,其多情却并不痴情,多在不仅府中小妾十七八房,而且传言还与外面有些人家的妻子暧昧不可言说,这官老爷一直将自己的风流事引以为傲,却不曾想昨天夜里一场大火,那仓皇出逃的女眷里,竟有正与情夫私通的官家夫人。有人在昨天街上灼的通亮的火光中,先是认出了官夫人绣着红杏的肚兜,后才看清了床单裹着的官夫人的脸。
为此,那官老爷气的在公堂之上昏死过去好几次,不仅恨这对奸夫**,连带着恨那报官的,作证的,还有赤岇这个点火的,甚至连夜里朝府衙吠了几声的狗,都恨得咬牙切齿。
赤岇听人们讲完前因后果,双手合十朝着告示上面可以辟邪的自己的画像拜了几下,想着他此次出门多灾多难,还的求龙王爷多加保佑,让他以后福运连连。
心头祷告完了,赤岇本欲离开那告示,却听一旁边妇人怀中抱着个孩子,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着赤岇道:“你是,画像,犯人。”
奶声奶气的声音一落,周遭众人都朝着赤岇看了过来,这一看不要紧,竟是有几个对比一番之后,连连点了点头,又有人看看告示上面的赏金数目,嘿嘿坏笑着,将赤岇逼到了角落。
于是乎,龙尊太子赤岇在一番挣扎未果之后,被一群财迷心窍利欲熏心是非不分的凡夫俗子绑进了大堂。
看到他,那据说昨天夜里连着昏过去三次的官老爷忆起心头的伤疤,伴着一声极其悲戚的长鸣,一脑袋又栽了过去,再醒来,颤着手指指了指赤岇,哆哆嗦嗦道:“看……看……看…”
公堂上的随时准备听命的下属听了良久,在听到官老爷反反复复一个“砍”字的时候,便已经上前,将赤岇拖了出去。
“看……看你还往哪里跑!”官老爷嘴唇一抖,将口中余下的话说出,只可惜公堂之上早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人将这话听到了。
侯在外面的侩子手也极其利落,刀锋早已经磨的锋利无比,虽然惋惜赤岇纵了一场火罪不至死,可命苦便苦在,不应该得罪了官老爷,怕是这一刀下去,会产生一个冤魂。
赤岇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这一刀下去,怕是他真身也要受损,这还不是关键的,关键是龙族模样一旦出现在凡世,他那老龙王亲爹必然会捉他回去成亲,如此一来,潇洒风流的龙尊太子,从此就要变成一个被悍妇欺压的残废,这般结果,想想就令人心寒。
随着刀斧手在手心啐了一口唾沫之后,亮闪闪的大刀举过头顶,眼看就要落下,周遭有些胆子小的人,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只待听到噗通一声,头颅掉在地上。
可人们等了一瞬,耳畔仍旧是静悄悄的,壮着胆子睁开眼睛,便见那侩子手呆在原地,大刀在手中握着,保持着要砍头的姿势,稍过一瞬,眼珠子才转了几转,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哭了,指着原本捆着赤岇的绳子道:“他不见了,呜呜~”
周围人看看地上的绳子,再看看侩子手干干净净的刀,又看看紧闭的府衙大门,一时间伴随着尿裤子的腥臊,尖叫声响彻府衙的上空,
从此,青州城里便多了一个老妖怪放火捉奸的桥段,人们屡次夸大故事,用来告诫那些意图作风不正的人,说是青州城里出了个几百年的老妖怪,专门惩治那些秽乱家门的男人女人,一旦有人红杏出了墙,便会被那老妖怪捉住,生吞活剥,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