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目光热切地盯着沙林,他终于可以几乎不带有恐惧地正视沙林脸上不规则的色块,作为从小就被人叫做残废的王德发非常清楚被人另眼看待的感觉。
他也突然明白了沙林给自己身上和脸上緾满绷带的原因。
习惯于隐藏自己真面目的家伙,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这样做,但他们都有这样做的理由。
就像王德发永远都会把自己发育畸形的腿盖在毯子下面一样,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最不堪的一面。
其实沙林已经习惯了旁人对于自己长相的‘另眼看待’,这种情况已经比最初他刚刚毁容时的处境要好很多,总归是种进步。
他又想了想,把金属块随手扔给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给你玩吧,不过你要是玩坏了,我就带走你的散弹枪防身。”
沙林大方地把东西借给王德发,这个天生残疾的男人连忙带着匕首枪来到拉腊基的工作台旁边,打开另一只白光灯,认真地研究起折叠武器的原理和构造来。
两个在操作台旁边工作的男人,此时此刻安静下来,才像是一对父子。
这个时间沙林也没有闲下来,他继续在网络上查找关于搏击俱乐部有关的规则,还找到一家专业做合同注定工作的网站,将砰砰俱乐部的合同输入页面。
虽然沙林并未完全理解合同上的内容,但凭借超凡的记忆力,他将内容丝毫不差地重新输出,就像那几页合同拍成照片完完整整地印在大脑中一样。
由于是首次试用该网站,沙林也获得了一次免费试用权。
合同内容涉及到劣城相关法律很快出现在沙林眼中。
“责任双方……”
“根据《自由城邦基本劳动法》和《劣城劳动力市场管理条例》等有关法律,甲乙双方协商一致,共同订立以下协议......”
“乙方的责任、义务和权利......”
沙林逐字逐句检查合同上是否存在合同陷阱或漏洞,在亮着明亮灯光的工作台旁,王德发已经将折叠热武器拆开,而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只匕首枪里根本没有子弹,而且折叠枪内部已经开始生锈。
不过他也不打算挑破这件事了,今天闹出的事情责任全在自己方,王德发此时对沙林也只剩下感谢。
他用小镊子夹起工艺完美的小零件儿,这些完美契合、无缝对接的齿轮和不用一根钉子就能将一切组合在一起的伟大工艺,令王德发由衷赞叹。
每一个只有芝麻大小的、用放大镜才能看清构造、统一规格的零件儿,完全代表着自由城邦的工业水平。
也正是因为这些极小、可以自由组装和拆分的零件儿,才让折叠武器在其内部空间的最大利用上得以真正实现。
当然,在由衷赞美完自由城邦的伟大和工业水平后,王德发像玩拼接积木一样对折叠匕首枪进行重组。
为了保险起见,他特意在拆解过程中进行了录像,以记录折叠匕首枪各个零部件的位置,来确保他在将匕首枪组装回原样时不会出现差错和纰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挂在墙上的电子表默默闪烁着,王德发脸上却渐渐浮现出越来越多的冷汗。
将上千如芝麻粒大小的零部件全部按照原位组装回去,这几乎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拆除一栋大楼只要三十秒,而建成一家医院至少也要十天!
破坏永远比创造来得更加容易。
如果企图用更加科学的方法描述,那或许就是绝望的熵增定律。
不过王德发在组装能力上比他老爹拉腊基要强很多,就像人们耳熟能详的老话所说,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顺便还会把窗户封死,最后只给你留了一个狗洞让你去钻。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拉腊基终于将那些在黑市上有人高价收购的手机零件装回凯克用过的防火墙公司出品的直板手机。
而王德发面前摆着的,是一只合金块,还有约指甲三分之一大小的薄膜。
因为工作台四面都是密封的,全部用毛玻璃挡住,防止风吹丢任何零部件,而此刻不知道起什么作用、也不知道何时从金属块里掉出来的。
此刻,王德发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因为,这只王德发从来没见过的零件,竟然真的安不回去了?
当然了,事情不总会向着越来越麻烦的方向发展吗......
拆开又装回的过程中,突然就多出来一个不知道安在哪里的零件什么的......
咕嘟——
王德发悄悄吞咽口水,目光微微向沙林倾斜,冷汗顺着脸侧滴在盖着腿的毯子上,拿着镊子的手颤抖不停。
他对自己在组装上的能力一向很有信心,但此刻摆在面前的事实,也让他不得不低头。
有偷偷转头看了眼还在玩电脑的沙林,还有拿着手机走向那个男人的老爹,王德发忐忑地擦干头上的汗水,重新用扁口小镊子夹起这只超薄薄膜。
拿出修理店中倍数最高的放大镜,王德发将银蓝色薄膜置于放大镜下......
另一边,脸上一片淤青的拉腊基摆着张臭脸,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所有原装无损的零件都回去了,修理费我少算你500。”
沙林接过直板试了试手感,又将手机开机联网,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掏出几张金票。
拉腊基一把抽走沙林手中的金票,脸色比大便还臭,不满地说道:
“其实那些零件已经受潮老化了,虽然我刚才给你换了些便宜零件......”
“那些零件对你来说也没有用处,还不如让我卖到黑市去,最近城邦和帝国关系越来越紧张,从帝国流出的Z-4215批次零件在黑市上很抢手。”
“不然我跟你换一只新手机,你把你手里的手机卖给我怎么样?”
拉腊基还没放弃从沙林手中搞到帝国制造,沙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只值班手机能让拉腊基如此执着。
他将内存卡插入,翻阅手机中的照片和视频信息,确认它们是否还在,不忘问拉腊基。
“我这块只手机,现在黑市上能卖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