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在半透明的手绣屏风上被烛光勾勒的一览无遗,纤细、苗条,纤腰不堪一握。她将换下的衣服挂在屏风上,有一刹那维达以为她发现了自己的窥视,便急忙回过头去。
“殿下,您应该听到我说的了?”她的语气像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不管您的夫人是瑟金兰家族的安娜琳还是谁,但她不可能是蒂朗家族的艾丽莎,因为我见过艾丽莎,在我嫁给我丈夫的前一年,嗯…那是四年前,除非现在的艾丽莎被某个魔法师换了一张脸。”
影子还是投射到了面前的墙上,在维达的面前晃动,动作伴随着打水和擦拭的声音,令人遐想。但维达却没半点绮念或是回头的欲望,酒醉让他口干舌燥,脑袋里像被锤子敲打似的咚咚直响,心中一片乱麻。
“公爵夫人,您说的我有些不太明白,波利吉亚家族为什么要找我或是我的夫人?”
“殿下,我刚才有说过波利吉亚家族要寻找您和您夫人的下落了吗?”
“……”
“替我拿套衣服,您右手边的衣柜里;嗯…是红色的那件,谢谢,对了,您喜欢红色吗?”
“您穿什么都好看,公爵夫人。”
“是因为我瘦吗?还是因为您在奉承我?对了,在我们俩独处的时候请叫我琳达…您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维达将那套酱红色的宽袖长裙递给了琳达,可眼角还是瞥到了她纤细的手臂和一片白皙的肌肤。他连忙把头低下,望着自己的鞋尖;我只是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安娜琳要求我这么做的,而不是真的对她有什么企图。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我丈夫和您说过了是吗?关于波利吉亚家族的信,他们用信隼给每个与波利吉亚家族有关联的人都送去了密件;我这么说是因为我也收到了信,并且我的丈夫也得知了内容。”
又是淅索的布料声,她在穿衣服。维达心想,难道她都知道了;包括她丈夫要我来勾引她的事?他偷偷地回头望了一眼屏风上的影子;纤细、苗条、纤腰不堪一握……
“好吧,我承认那只是……”
“承认您与我丈夫之间的交易?他答应您什么?一封敲开黎斯特宫廷的介绍信?还是我身边某个侍女的身子?他要您做什么?一起对抗波利吉亚家族?或是一起对付我这个弱女子?”
“不,并没有,我的意思是…公爵答应给我一封介绍信,但是,他并没有让我给予相应的回报。”她不知道,我绝不会告诉她的...维达抑制住回头看的欲望。
“您能帮我收紧胸衣吗,天呐,您千万别弄坏了屏风…您的手放哪儿呀。”
“对不起,夫人,呃…我是说琳达。”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收腹挺胸屏住呼吸,双手将垂到肩头的浅棕色长发托起,露出了修长的脖颈与瘦削的肩。
“对,用力系紧,噢…您太用力了,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她几近窒息的呻吟道。
“对不起,这样行了吗?”
“行了,您还是在屏风外面等我吧,我马上就好。”
外面传来了呕吐在铜盆内的声音,接着是门被打开,随后是“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的声音。呕吐声还在继续,从那间歇的喘息和无意识的呻吟声中可以辨认出是公爵夫人的一名侍女。
“您还在偷看我吗?男人都爱这么干吗?该死,我大概是喝多了。”琳达的声音变得沮丧起来。
“我没有,夫…琳达,我只是在椅子边上站着,脸冲着墙。”
“那就好,我是说;您别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您是第二位陪我换衣服的男士,至于第一位肯定不是丹德里昂,不过很快我就后悔了。”
琳达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维达看到了她在墙上的影子;双手举得很高,似乎在整理头发。他正犹豫是否要转过身的时候,甜腻的紫藤蔓果酒、马鞭草与干玫籽的味道从身后传了过来,脖颈后头甚至感觉到了热气与芬芳;她的影子与他的影子在墙上重叠在了一起。
“您或许是位正人君子,但您会让我后悔吗?”她将脸倚在维达的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腰。
突如其来的冲动与酒精的唆使让他头脑发热、血脉偾张,他不由自主的回过身去,紧紧的抱住她吻了上去…良久,琳达才将他推开。
“陪我走走好吗?这里太闷热了。”她双手按着维达起伏不定的胸膛,全身滚烫、无力,幸亏他有力的臂膀环抱着,才没有软倒在地,她的眼眸中映出了烛火的点点光芒,跳动着就像是星光洒落在蓝宝石里。
“我不是正人君子,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他吞下了口水,润湿了干燥的喉咙,然后弯腰吻了下去……
“您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琳达将散落的头发拢到一顶银丝编就的珍珠发网里,用发簪固定好。
“我非常好奇,您的身世...还有那些传闻…该死,珍妮弗、艾玫尔、莉娜…泰莎肯定又和丹德里昂鬼混去了。”
醉酒的女孩或躺在沙发椅上,或趴在百东庭厚软的地毯上,吟游诗人与一名侍女不见了,想必刚才的开门声就是他们发出的。房间里一股酸腐、齁甜的味道,中人欲呕。
“我受不了这个味,快陪我出去走走吧。”她掩着鼻子,冲到门口把房门推开。
“请替我拿上那件毛皮斗篷,我怕冷…对了,带上那壶酒。”维达遥遥招手,用源力把斗篷与桌上的酒壶摄入手中,他掂了掂;是满的。在走出房间的时候他随手隔空将那个散发着臭味的铜盆扔进了壁炉里,扬起了一大蓬火花,污秽让木柴发出噼啪的响声,火焰也随之剧烈晃动起来。这样空气就要好多了,他暗自做了个鬼脸。
“您想要听我的身世?很遗憾,我只能告诉您,我不是来自任何一个国家……”
“那您是从东方来的吗?我听说那儿有神秘的国度,还有许多与您一样的身怀魔法的奇人异士,还有您的发色……”
“我也不是来自东方,只能说我与千年前的那位皇帝有一点关系,(注:维达指的是同为穿越者的意思)至于我的发色和眉毛…确实很丑,但却是与生俱来的。”
“不,我觉得很符合您的气质,非常迷人。”
安娜琳也这么说…维达无声的呻吟;他们通过了长长的走廊,走上了被油灯照亮的木质楼梯;木阶在脚下咯吱吱的叫着,她走在前头牵着维达的手,一口气走到了四楼。
“三楼是摆放武器的仓库、四楼是粮仓和堆放杂物的地方,我们去最上面一层…让我歇歇,我走不动了。”她叉着腰喘着气。
楼梯有些陡,阶数也很多,琳达缺乏运动的瘦弱身体很难一口气连着走三层,何况她还穿着长裙与厚重的斗篷。维达将她拉到怀中,横着抱起向楼梯走去,全然不顾她刻意压低了的惊叫。
她真的很轻,在手上轻若无物。他心想,比他抱过的任何一个女孩都要轻。他又不自由主的想起她们来:安娜琳、贞德、索尼娅、丽芙……
他用源力推开了通向五楼的门;天已经暗了,寒风呼啸着从外面吹进来,夹带着细小的雪花。原来五楼是露天的平台,通往塔楼的另一条路径,维达犹豫着是否还要走出这扇门。
“好大的风。”她嚷道,将兜帽戴了起来,将头靠在维达的胸前。“我们上去,到西边的那座塔楼里去。”
“琳达,你不冷吗?”
“我注意到了您用到了‘你’这个字,是不是表明我们的关系亲密了许多?我要带‘你’参观这座宫殿,尽管这里没什么非常稀奇的东西。”
“我们去塔楼干嘛?”
“那儿有值得一去的理由,不过现在不能说…你走错啦,是西边的那座塔楼,这里是北塔楼。”
维达将琳达紧紧搂在怀里,在五楼的城墙上顶着风走向那座塔楼。可能是今天比昨天更冷,也可能是知道公爵要明天才回来;卫兵们集体开了小差,就连城垛后头的火炬都没有点燃。这里一片黑黢黢的,只能模糊的看到石头砌成的连绵雉堞与每隔一段距离堆起的木柴和沥青桶。
他极力在黑暗中眺望,从这里能看到四处点亮的灯火勾勒出这座城市的轮廓。风将雪珠打在脸上与裸露的脖子上,感觉一片冰凉,张口说话便被冷风灌了一嘴。即便他紧紧的抱住,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但他怀中的女子还是忍不住打起颤来。
“到了,就是这里,该死,我忘了带钥匙了,能不能…好吧,你真有副铁打的胳膊。”
他们闯进了塔楼,琳达从维达的怀里挣脱出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墙上的油灯与藏在灯架上的打火石。短暂的几下敲击后,火苗在灯芯上突突的燃烧起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在鼻腔里徘徊就被一阵吹开门的风带走了。
“我们还得走到塔楼顶上。”她摘下了带着防风罩的油灯,把它举高。微弱的光线照出塔楼内部的结构——呈螺旋上升的石梯和表面凹凸不平的石墙。维达没征求琳达的意见就将她横抱起来,沿着石梯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
“这里原先是弓箭手驻扎的塔楼,因为毫无意义便撤销了值班房,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年便将塔楼楼顶改成了衍生季用来纳凉的房间,顺便摆放我的私人物品。”
“琳达,请原谅我的好奇心,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唔,到了,就是这个房间,放我下来吧,我来点蜡烛,你去点燃墙角的暖炉,这个房间小,热起来很快。”
房间非常小,地上铺的是朴实无华的短毛地毯,摆了一张宽大的沙发躺椅、一张漂亮的小桌外加三张椅子、两个并排靠起来的柜子和一口四角镶铜的雕花大木箱。琳达跪在地毯上支起了箱盖,从里面取出了一些东西;厚重的书、一个盒子等等…将它们放在矮桌上。
“有句话叫做‘想让别人说出自己的秘密就得用自己的秘密去交换’。”
“琳达,你想说些什么秘密?你还想知道些什么秘密?”
“游戏规则是这样的,我先说我的秘密吧;这是我的族谱,等等……”
“…在这儿,我读给你听;布兰.维支与塔利家族的玛莎结合,其长子查维斯.维支与波利吉亚家族的葛丽泰尔结合,其独女琳达.维支…这才是我真正的姓氏,这里…维支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源年历193年,那是古西斯帝国时期,我的祖先曾效力于白发的君主,请把酒壶递给我。”
琳达双手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她又递还给维达。他也顺势喝了一口,银质的酒壶外面有厚厚的手织羊毛套,酒直到现在还是温的。他们肩并肩的坐在地毯上,暖炉开始发挥作用了,至少没刚来的时候那么冷了。
“现在,你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是不是该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来作为回报呢?”
琳达把那部厚重的家谱合了起来,斜过身子,手肘支着脸颊。她眼睛一眨都不眨的静静地等待着维达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