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绿色的野兽盘旋在海湾上空,不时侧飞转向,身下长船和帆船正在碰撞燃烧。但让雇佣兵们看得目瞪口呆的是白龙。300码外怪异姐妹挥舞长臂,哐当,六具新鲜尸体手舞足蹈地划过天空。上升,上升,上升。然后两具尸体被火焰吞没。
龙一口衔住一具刚开始下坠的尸体,用上下腭紧紧压住,苍白的火焰喷过尖牙。清晨的空气里传来白色翅膀拍打的声音,这野兽再次爬升。另一具尸体被龙爪弹开,一头砸到几个渊凯骑兵中间。有人立刻着火。一匹马人立起来将骑手摔在地上,其余的人策马狂奔,想逃过火焰,火却越燃越旺。渊凯营地里恐惧肆虐,提利昂几乎能闻到它的气味。
空气里充斥着熟悉刺鼻的尿骚味。侏儒环顾四周,庆幸地发现是墨水瓶尿了裤子,不是自己。“你最好去换条马裤,”提利昂告诉他。“顺便把斗篷也换了。”这个会计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提利昂也没有移动,眼睁睁看着空中的龙大啖尸体,这时信使出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一个该死的当官的。提利昂一眼就看了出来。此人身着镀金盔甲,骑的马也金光灿灿。他大声宣布自己是奉渊凯最高指挥官,高贵强大的哥扎卡·佐·厄拉兹的旨意而来。“哥扎卡大人向团长普棱大人致以问候,并要求他带上自己的兵力前往海湾。我们的舰船遭受了袭击。”
你们的舰船要么在沉,要么在烧,要么在逃。提利昂想道。你们的舰船正在被俘虏,兵士纷纷毙命。他是来自凯岩城的兰尼斯特人;那一带海岸铁民不是稀客。数个世纪以来铁民至少焚烧了兰尼斯特港三次,掠袭了二十多次。西境人都知道这帮铁民能干出多野蛮的事情来,这帮奴隶贩子还有得学呢。
“这时候团长不在,”墨水瓶告诉信使。“他去见那个女孩将军了。”
骑在马上的信使指指太阳。“太阳升起后玛拉扎女士就没有指挥权了。现在得听哥扎卡大人的。”
“你叫我们去攻打那些乌贼的船?在水里的那些?”会计皱眉。“我看不出来该怎么打,不过等布朗本回来我会转达哥扎卡的命令的。”
“我已经下了命令。你们必须立即响应。”
“我们只听从团长的命令,”墨水瓶的语气还是那么不温不火。“他不在,我告诉你了。”
提利昂看得出信使失去耐心了。“战斗已经开始,你们的指挥官应该和你们待一起。”
“也许吧,但他不在。那个女孩召他去,他就去了。”
信使面皮涨成紫色。“你们必须听从军令!”
拐骗从左边嘴角啐出一团嚼得稀烂的酸草叶。“打搅一下”,他对渊凯骑手说。“但我们跟大人一样都是骑兵呐。这么说吧,一匹训练有素的战马能够向长矛墙阵冲锋。有的还能跳过火沟呢。但我可从没见过能在水上跑的马。”
“船上的士兵正在登岸,”渊凯小头目尖叫道。“他们用一艘着火的船堵住了斯卡扎丹河入海口,而你们还在这里耍嘴皮子,每多耽搁一刻,就多了上百个涉滩上岸的士兵。快召集你们的士兵,把他们赶回海里!马上去!这是哥扎卡大人的命令!”
“哪一个是哥扎卡?”凯姆问。“绰号兔子的?”
“绰号布丁脸的,”墨水瓶说。“兔子又不傻,才不会送轻骑兵去对付长船呢。”
骑手听够了。“我要告知哥扎卡大人你们拒绝执行命令,”他硬邦邦地说道。调马转身沿着来路疾驰而去,身后雇佣兵们爆发出哄堂大笑。
墨水瓶的笑声第一个停。“够了,”他说,突然严肃起来。“各自归位。备好鞍马,等本带着恰当的命令一回来,我要每个人都能立刻上路。把篝火也灭了。等仗打完了再吃早饭,要是那时你还活着。”他的目光转向提利昂。“你笑什么?那一身盔甲让你像个傻瓜,小矮子。”
“看起来像傻瓜总比真的傻要好,”侏儒回答。“我们这边要输喽。”
“小矮子说得对,”乔拉·莫尔蒙说。“等丹妮莉丝回归时我们可不能站在奴隶主一边……她眼里可掺不得沙子。现在立刻弃暗投明并立下大功,女王绝不会忘掉你们的功劳。要是找到并解救她的人质,我就以我家族和故乡的名义发誓,先前发生的种种全都是布朗本的计划而已。”
奴隶湾海面上,又一艘魁尔斯帆船突然“呼”地一下被火焰吞没。提利昂听到东边战象的尖啸声。六姐妹的手臂起起落落抛出尸体。弥林城墙下作战双方的长矛阵交上了火,盾牌碰撞不停。头顶魔龙还在盘旋,投影所到之处不论是敌是友都惊慌失措。
墨水瓶放下手。“我负责登记账簿,看守金子。也负责起草合约,发放军饷,为我们的后勤筹集足够的硬币。但我决定不了什么时候为谁打仗,那归布朗·本管。等他回来了跟他去商量。”
普棱和手下从女孩将军的帐篷里疾驰归来时,白龙已经飞回弥林城内的巢穴。而绿龙仍徘徊不去,在城市和海湾上空绕着大圈。
布朗本·普棱在板甲和锁甲内还穿着煮沸皮甲。肩头飘飞的丝绸披风是他尊贵身份的唯一标志:披风随着他的行动泛起涟漪,颜色从苍白的紫罗兰色变换到深紫色。他飞身下马,将马交给马童,然后吩咐拐骗召集手下。
“告诉他们动作快点。”“狡诈的”卡斯帕罗补充。
提利昂连士官也算不上,但他依靠和众人下席瓦斯棋混了个脸熟,进帐篷时没人想要阻止他。除了卡斯帕罗和墨水瓶,乌汉和巴卡约也被召来。令侏儒吃惊的是乔拉也在。
“上头要求我们守卫怪异姐妹,”布朗本告诉他们。听众交换不安的眼神。没人想要开口,直到乔拉问道。“谁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