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叔,那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李成杰站了起来,便欲离去。
“等等,着什么急。老师的人还没来呢。”言明寒抬头看着李成杰,话语中带着几分的笑意说道。
“老师?”李成杰想了一下,若这天下还有一人能被现在的言明寒翰林院学士尊称一声老师的,那就应该是孔掌院,孔学礼大学士了。
“掌院要见我?”李成杰身形一顿,脚步顿了一下,沉吟着问道。
“咚咚咚!”正在李成杰询问之时,学堂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你看,来了!”言明寒起身,拍了拍李成杰的肩膀笑着说道。
“请进!”言明寒沉声说道,稳重之意丝丝入扣。
“言学士,掌院请麒麟子前去小坐,不知道两位聊完与否?”那前来敲门的人,也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看起来应是和王怜民是一般的年纪。
“嗯,成杰,既然老师想要见你,你便先随智敏师弟前去吧。听凭老师吩咐就好,事后无须再回到我这里了。”言明寒看着李成杰缓缓的说道。
“好,学生谨记。”李成杰对着言明寒躬身一拜说道。
“麒麟子,请随我来。”智敏躬身请道。
“有劳大师!”李成杰躬身谢道。
“智敏师弟慢走。”言明寒躬身送道。
三人围圈而拜,即便是闲谈也不能落了礼数,自当是一拜再拜,而后,言明寒驻足目送。智敏轻移脚步,李成杰也是仔细的跟在智敏的身后,三人动作之轻,可见翰林院内院中礼数规矩之严苛。
“麒麟子,师兄好心提醒你一句,倘若一会老师坐着与你相见,你应当行“学生礼”,问“老师,躬安”!而,倘若一会老师站着与你相见,你应当行“晚辈礼”,问“大人,康安”!老师是个很注重礼仪的人,切记说话做事都要依着一个礼字。”智敏低声的说道,似是旁边牌匾上写着,“不许大声喧哗”,那智敏便小心成了“蚊子”,说话的声音可能只有“几个分贝”…
还好李成杰耳力极佳,还是听见了,然后压低了嗓子,用他最微弱的声音说道,“学生,明白!多谢师兄提醒。”
智敏听到李成杰的话,转过身来,冲着李成杰微微行礼说道,“国之麒麟,天下栋梁。若是心中烦闷忧郁,可多读书,书可使人静,书可使人安,书可使人乐!”
“学生谨记!”李成杰也冲着智敏微微行礼。
这一路上,倒也是见了些许的花草,微风阵阵,吹来的花香也就是点点。翰林院内院之中相较外院而笔,这书香气可不止多了一成。从这道路,学堂,以及诸多装束上看,处处离不开书本。
且内院之中,比外院更是多了几分娴静淡泊的味道。点点绿草映着星星红花。在那“书缝”之中绚烂的绽放。花多引蜂蝶,草木盛则引虫鸟。内院人少且愈安静,人人说话都不愿高声,又怎能任那虫鸟在院中“叽叽喳喳”?
不过别看就那一点点的绿草和红花,它们的生长之地也是极富寓意。地上石书散乱,朵朵花草盎然生长,生机丝毫不亚于那肥沃娇美的土地。万物有灵,“花开书中,汲取知识的养料,依旧向天生长。沐浴阳光,
接受雨露,仿佛它们生来就比其他的花“聪明”了一些,远远望去,好似是完全脱了“俗气”,如那净尘之后的花儿,闪烁着属于它自己特有的光芒。”
“前方就是老师的学堂了,堂门左有一碑文,上写着“不学礼,无以立”。是先帝钦赐的碑石,应跪下三叩首以敬先帝全礼数。堂门之右,同样有一碑石,乃是当今陛下亲手所雕,上书“善之本在教,教之本在师。”以师弟如今身份,师弟可自行定夺。”智敏说道此处,便躬身再拜,以表辞!
“师兄,慢走!”李成杰也对着智敏一拜,而后说道。
等到智敏离去五步之后,李成杰方才起身,向孔掌院的学堂处走去。
李成杰轻轻的走向了孔掌院的学堂。果如智敏师兄所说,李成杰看到了那两座石碑。
李成杰凝目注视而去,看向先帝所留的那块石碑,大气恢宏,其上的字,有龙影浮现而出。李成杰踱步欣赏,而后缓缓跪下,三拜而起,心中如通了神灵,看着“不学礼,无以立”的碑文,李成杰心中慨叹无限。对于礼字的理解,也更深了几分。
孔学礼坐在学堂之中,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头向李成杰的方向看去,虽然中间隔着一道门,不过孔学礼的眼神之中,也是荡出了几分光彩。
李成杰起身后,走向了另一碑石处。这碑文是当今陛下所立,李成杰自然也是心怀敬仰,他先三拜之后,伸手抚了上去。
霎时,碑文中有紫色的氲气淡淡升起。李成杰看着那淡淡的紫氲,隐有帝王九五之气。李成杰收回手来。他的目光凝在那个“师”字上面。他隐约间看到了现在的陛下仙道成隐现出来。
李成杰对着那道虚影拜下,耳边似有陛下的声音传来,袅袅的说着,“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其意缥缈,令李成杰也有些恍然。
孔学礼当真不愧为天下之师,在李成杰的心中,孔学礼的身影也无由的高大上了几分。
他想起那日在宴席之上见到的那个老人,会心一笑,而后推开了院门走了进去。
李成杰对着学堂上的牌匾再次行礼拜到。
古来便有丹书铁券之说,其上记载的均是无上功德。而李成杰走入院中,李成杰便看到了那真的“丹书铁券”。
孔学礼的学堂之上也有牌匾,但是那牌匾与世俗不同,是一卷翻开的“书卷”。金色的卷页铺开,上面赫然四个大字,“香远益清”。
大概是说,“师者仁德,香远益清”。
李成杰走到门前再次躬身拜道。而后用严肃且不算“高调”的声音开口说道,“学生李成杰,请见!”
“进!”孔学礼笑意盈盈的说道。他还是端坐在书桌之前,并未有起身。
李成杰听到孔学礼那和蔼可亲的声音,他虽然不知道孔学礼为何要见他,但是他能听出那话语中满满的善意。也就放下了心防戒备。与这样的人说话,可以再礼,却不能设防。心存芥蒂可视为对这样一位学者的大不敬。
李成杰动作很轻很慢,挪开了学堂的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孔学礼看着李成杰那般的小心翼翼,也勾起了他些许的回忆,当年他教
先帝的孩子的时候,他们不曾经也是如此“小心”的来见自己吗?
“老师,躬安否?”李成杰看着孔学礼还端坐在台上,他想着智敏师兄对他的提携,躬着身子向前走了三步,问道。
“师安!成杰,你来。”孔学礼从这李成杰招了招手说道。
“尊师命!”李成杰轻声的说了句,而后丝毫没有觉得什么不妥的,大步走了过去,立在了孔学礼的身后。“老师!”李成杰站定后,躬身再拜。
“嗯,你父母可还好啊!”孔学礼扭头看了一眼李成杰笑呵呵的问道。
“父母?!!”李成杰出来这么久了,就连他师傅都从没问过他父母的事情,现在孔掌院竟然问道了他的父母。
“学生父母皆安好,有劳老师记挂。”李成杰并未直腰,而是试探性的回道。
“我不是记挂他们,我只是想念啊…这数十年他们都再没有见过我这个垂暮老人啊!”孔学礼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而他这句话也是承认了,他确实认识他的父母。
“老师?!!您认识我的父母?”李成杰很是惊讶的问道。因为听着孔学礼话中的情谊,若是他真的知道自己的父母,那绝不会是认识那么简单,听那话语中的思念,仿若老人在思念那离家的孩子。
“孩子。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你可还记得?”孔学礼伸手将李成杰拉了过来,面露追忆之色。
“您是…!”李成杰听到孔学礼那首诗,眼角一下子就荡起了红润。
“噗通”李成杰直接跪倒在了孔学礼的身边,也伸手反捧住了孔学礼那苍老的大手。
“老师。十年未见,您怎苍老至此啊。”李成杰潸然泪下。当时宴席之上隔得太远,李成杰还并未看清,现在那慈祥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无数尘封的记忆,也都涌入了脑海之中。
这就是他三岁时候的,启蒙恩师啊!
“老师,您当年…”李成杰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当年老师突然就消失的没了踪迹,他曾哭闹着找了他的父亲母亲,可是他的父母也转天消失了在了府中…
他的父亲只给他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些许事,长大了才能知道。”而这就是他小时候,一直在“努力长大”的无限动力。
“哎,后来,他们有常回家陪你吗?”孔学礼摸着李成杰的小脑袋,安慰的说道。
李成杰不语,只是拉扯着孔学礼的衣角。
“成杰,不要怨他们。他们亦有苦衷啊!”孔学礼心中也泛起了丝丝当时的记忆,情感的盆碗也好似被风吹翻了一样,心种百味杂陈。
李成杰的父母,不能时常陪伴在他的身边,他是知道其中缘由的。可是李成杰小时候的那种孤单寂寞,他也是亲眼所见的。尤记那日他第一次登门,那憔悴的小脸是那么努力的挤出了一抹笑脸迎接他,真的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好了,成杰,现在都这么大了怎么变得爱哭鼻子了。怎么长大了,竟还没有小时候坚强。”孔学礼轻拍着李成杰的后背,打趣的说道。“还记得那晚你睡觉不老实从床上翻下来,可都没有哭鼻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