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阿流达欧迦带着约德尔和利威尔一路出了西部山脉,朝着东方,向着那些靠近北境的村子而去,一路上欧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靠在狼背上,随手翻阅着手中的一本游记《勇者阿托利亚》,这是一本非常有意思的小说,记录了东大陆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欧迦看的兴致盎然,只有在遇到看不懂的单词,或者读不通的句子的时候,才会向约德尔询问一二。
约德尔心中虽然有很多话想要询问欧迦,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利威尔的心情则是十分的复杂,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有差不多十年,都是一直作为魔族的奴隶而活着。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将来,只是觉得也许有一天,自己老了,干不动了,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跟自己的那些同伴一样,被魔族们杀死....吃掉.....他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但是却还是努力的活着....
直到他遇到了欧迦,他的人生才算是有了一点点的转变,他不用再像以前一样,没日没夜的劳作,只为了能有那么一点少的可怜的食物,能够让自己活下去。欧迦并不需要他耕种,他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木工活,就能够吃上‘丰盛’的食物填饱肚子,当然所谓丰盛也不过就是相较于以前而言,哥布林们能够获得的食材实在算不上精致。
但是这些食物对于一个奴隶来说,已经足够好了,尤其是欧迦从来没有压榨过他,偶尔偷下懒,休息一下,等待他的也不再是皮鞭和咒骂,欧迦并不在乎利威尔每个月做的木工活能够换取多少物资,他的生活十分简单,除了偶尔因为嘴馋,会跑出去打猎之外,他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主人没有了没完没了的要求,利威尔就有了很多的空闲时间,他会坐在蜥蜴人们的田埂上发呆,会呆在约德尔身旁,听他讲解光明盛典的教义,但是利威尔更多的是把听圣典当做了一种消遣,而不是自己的信仰。
他经历了太多的苦难,看过了太多的死亡,早就已经失去了信仰,如果神明真的会在乎他这种小人物的话,为什么他如此勤劳,却还是没有过上圣典中描述的生活,圣典中描述的,那些流淌着奶和蜜的土地真的存在吗?至少利威尔从来没有看到过....
利威尔觉得,欧迦比他以前的主人善良多了,不用没完没了的干活,就能够吃饱,他对于现在的生活,感到十分满足,但是欧迦却突然说要还他自由,还说会给他一笔钱,让他能够买下一块土地,过上还算富足的生活,他甚至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娶妻生子....
这些事情,都是利威尔以前从来都不敢想象的,如今却突然变成了现实,利威尔并没有感觉到高兴,反而感到了深深的茫然,他离开人类国家太久了,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与人正常的相处,如何成为一个普通人....
欧迦并没有管这两个人在想什么,他只是为了履行一个承诺,或者说,仅仅是为了完成一件让自己能感觉到愉悦的事,一个哥布林,一个人类传教士,一个人类奴隶,他们有着各自的心思,却默默的朝着‘目的地’前行着。
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一天的时间,三人就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附近,欧迦指了指远处的小村庄:“那个村子不在哥布林们进军的路线上,并没有收到波及,那里还有人类,你们可以直接过去寻求帮助。”
说罢欧迦在狼背上坐直了身子,拉起座狼的缰绳,朝着西北方向缓缓而去,欧迦刚才用人形生物追踪,确认了那个村庄里至少还有三十个人,能做到这一步,他认为自己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至于约德尔和利威尔之后会有怎样的遭遇,如何才能返回教国腹地,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欧迦不是他们的保姆。
利威尔看着欧迦远离的方向,忽然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眼眶中一时间竟是蓄满了眼泪,约德尔也将右手按在左胸,微微鞠躬行礼,过了半晌,他拍了拍利威尔的肩膀道:“我们走吧....”
其实最开始,约德尔是非常看不起利威尔这种给魔族当牛做马的人的,但是随着这半年的相处下来,约德尔渐渐认识到,利威尔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罢了,身处魔界的他,为了生存,只能对魔族卑躬屈膝,他虽然懦弱,却保有着最基本的良知。
他默默忍受着欺压,却从不欺压他人,在最开始约德尔受了箭伤的那些日子里,利威尔也默默的照顾着他,虽然利威尔始终没有选择信仰光明之神,但是约德尔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等回到了教国腹地,只要过上了正常人类的生活,利威尔自然而然的就会明白主的伟大,对主感恩戴德。
利威尔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提了提背上的包裹,跟着约德尔就朝着不远处的小村子走去,欧迦骑着座狼,跑出很远之后,回头朝着二人的背影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就不再停留的朝着西北而去。
为了避开魔族与教国在枯叶岭的正面战场,欧迦花了整整半个月时间,沿着西部山脉的南方边缘,横穿了整个西部山脉,最后又穿过了幽暗沼泽,来到了吸血鬼亲王撒伯尔的领地内,在这里,有魔族在南方最大的城市,银月城(Silvermoon City),当欧迦跨进银月城的同时,格瑞加尔正在黑夜中疯狂的逃窜着。
格瑞加尔预想过自己会失败,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输的这么惨,他的一条手臂已经断了,但是作为高位哥布林,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着强大的掌控能力,在他手臂断口处周围的肌肉,已经全部收缩起来,将周围的血管全部封死,阻止了血液的流逝。
格瑞加尔仅剩的一只独眼中,充满了憎恨与怨毒,但隐藏其中的,还有一丝恐惧与惊慌,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格瑞加尔心中充满了怨念,在十天前,他所率领的哥布林大军抵达了嚎风峡谷,人类大军早他一天,就已经到达,此刻早已经在嚎风峡谷外扎下了营寨。
开始的几天格瑞加尔还很有耐心,他驱使着随军而来的奴隶,依托嚎风峡谷,修建了一个还算牢固的防御工事,但是赛尔弥亚显然也很有耐心,哪怕格瑞加尔当众折辱他的妹妹,这位西境的枢机主教虽然咬碎了牙齿,却也没有贸然发起攻击,反而让哥布林们在几次斥候的交锋中吃了大亏。
战斗的双方都知道对方预留了后手,都不愿意贸然行动,然而最终促使决战的,还是哥布林们糟糕的后勤系统,虽然一路抢掠了不少的庄园和村子,但是哥布林们往往没有什么计划,抢到的食物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实在吃不掉的,才会储存起来。
平时的管理又极为混乱,这就导致了粮食消耗的很快,不得已之下,格瑞加尔只得派出了一部分哥布林,去附近的村庄进行抢掠,可是附近村庄的人类,听说教国军队要和哥布林们在这里决战,早就已经跑得一个不剩,格瑞加尔自然也就抢掠不到什么粮食。
无奈之下,格瑞加尔只得率先发起了决战,就在今天夜里,他率领着五千哥布林大军,借着夜色的掩护,向人类营地发起了袭击,战斗刚一开始,以赛流斯为首的高位血族,立刻发动了一个效果显著的范围魔法。
赛流斯和他的五名同族,化身为了一只巨大的蝙蝠,将空中的明月完全遮蔽起来,让整个嚎风峡谷中在没有了一丝的光明,就算是人类营地中的火把,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变得只能照亮周围不到一米的距离。
在这样的黑暗中,哥布林们狞笑着,恶毒的咒骂着,潮水一般涌向了人类的营地,赛尔弥亚努力的指挥着学生和民兵们,依托着营地的防御工事,构筑起了防线,但是在这样无光的黑暗中,无论是陆军学院的学生,还是民兵们都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恐慌之中。
由于四周一片黑暗,教国军队的弓箭无法发挥出太大的作用,哥布林们很快在夜色的掩护下,涌入了人类的营地,与学生和民兵们展开了近身肉搏,虽然学生们每一个人都比单个的哥布林要强上许多。
但是在这样的黑暗中,拥有黑暗视野的哥布林们,却发挥出了最大的战斗力,不断的有人惨叫着,被哥布林们捅翻在地,哥布林们的吵闹声,人类的怒吼惨叫声,不断的在黑暗中此起彼伏着。
圣术:耀光(sparkle)!
忽然间一道仿佛能够撕裂所有黑暗的白光笼罩了大地,在光芒的中心,枢机主教赛尔弥亚高举着手中的法杖,耀眼的白光从法杖顶端迸射而出,仿佛一轮微缩的太阳,驱散了周围所有的黑暗,哥布林们惨叫着捂住了眼睛,学生和民兵们终于能够看清楚眼前的敌人,他们毫不犹豫,立刻用手中的兵刃展开了反击。
站在队伍靠后位置的格瑞加尔用手掌遮挡着眼前的强光,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仿若白昼的光明就持续了几秒钟,一只巨大的蝙蝠裹挟着浓郁的黑雾就朝着赛尔弥亚直扑而去,转眼间赛尔弥亚就被包裹其中,世界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