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中秋,正是秋高气爽不冷不热的时节。
只是这天水之上的船里,却是切肤入骨的冰寒。
不光是外在的,还有内心的。
黑衣的少年终是收了剑,可这虽说宽敞却怎说也不算空旷的房间里依旧是散发着若三九天的寒气。
窗户开着,一眼望出去可以看见汹涌的天水,只是这刺骨的寒气似乎并没有从窗口跑出去。
年纪不大的青年少年们各自惊恐着,说不出什么话来。
“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么?”黑袍少年还是那样彬彬有礼,气度温和。
“请......请问,阁下师承......?”有人提起胆子问道。
黑袍少年一瞬间收了笑容,再不似先前那样温和随意,冰冷道:“这是你该问的?”
“不不不,只是随意问问,不必动火!”青年赶紧赔笑。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就在隔壁,有事随时来找我。”黑衣少年又恢复温和的笑容。
“不送,不送......”
张天生扬长而去,留下一屋子五六人瘫坐在地。
“怎样,我都那样说了,你们还不信!”淑一师弟率先回神,心有余悸。
这下算是无人回应了,只有人面面相觑,心头震惊。
这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是谁可以培养出这样的人?
初识,手持灵剑......
这样的人莫说是流州,便是整个人间天下都从没听闻,究竟是谁能做到这一步?
难道......
有人想起一件任谁都不敢想象的恐怖事情。
“难不成是哪位大能修成了大神通,涅槃重生了?”
“不可能,谁有这样的能力,连太祖都不能,你是传说异话听多了么?”
“那这件事情怎么解释?你可见过谁家灵剑愿意认主初识的?”
“没有,但也绝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于茶桌边对坐的两人又开始面红耳赤起来。
其他人余惊未散,却很是无奈。
......
张天生回到房间,愣了下。
想起隔壁的宽敞,与自己这里的逼仄实在是形成鲜明对比。
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流光宗是这船的东道主,有点特殊待遇是应该的。
“回来了?”清静见张天生推门回来,显得有些诧异,“挺快的啊!”
“当然,不看我是谁。”张天生仰起脖子,撇着嘴。
“解决地怎样?”
“还行,估摸着是没什么太大问题。”
“你怎么解决的?”
“我把那把剑在他们面前抽出来一寸,他们自己就吓傻了。”
“哈哈哈,
你还挺聪明!”
“那当然!”
狭小的房间里,气氛很轻松。
天黑了,张天生站在窗口,抬头向上看。
“你在看什么?”赵天昊凑过来,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星星。”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唔......你别说,还真有些感觉。”
“你如果能把嘴闭上,感觉会更好。”
“那我试试。”
于是,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人就趴在那本就不大的窗口向上看。
俩姑娘坐在床板上,看着他俩的背影,相视一笑。
“看,那有一条白色的云。”张天生伸出手去。
“啊,那个叫银河。”
“嗯?原来还有名字的么?”
“当然有,那东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我以前都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心思看星星。”
“嗨!星星有啥好看的,哪有吃东西安逸,我跟你说,咱家我爷爷请的那个厨子,做菜那叫一个好吃!每天必有八道菜,天天不重样!”小胖子抬着头,思绪飘得像星星那样高。
张天生转过头去,盯着小胖子的脸好一会。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那你是嫉妒我这张帅脸?”
“你这脸?”
“怎的?”
“看着就饿。”
“哪天请你去我家吃好吃的!”赵天昊咧开嘴,拍了拍张天生的肩膀,“只是我的两个哥哥可能不太安生,而且我暂时也未必回得去。”
“你家应该很有钱吧?”张天生认真地问。
“那当然!”
“有钱你还烦恼?”
“有钱就不能烦恼了么?”
“我当初没钱的时候很烦恼,现在有钱了,就......呵呵。”张天生笑笑,“还是有烦恼。”
“当然,人的烦恼是无穷尽的。”
月亮看起来很圆,但始终是缺了一个角。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况且现在还没到十五。
“你说,月亮上会不会有人住?”
“有啊,叫小月,后来人们叫她嫦娥仙子。”
“小月?嫦娥仙子?”
小月他知道,他自己就见过许多个小月,但嫦娥仙子,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是创造月亮的神仙,在上面开了一大片萝卜地,养兔子。”
“哈哈哈,还有这么无聊的神仙?”张天生开怀大笑。
“神仙嘛!凡人如何懂得人家乐趣?”小胖子也跟着笑。
“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张天生问。
“我爷爷啊......
他是一个酒葫芦,每天手里都会拎着酒,只要你看见他,他的脸永远都是红的,还满身酒气,我不喜欢那个味道,所以我总离他很远,可每次他都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我又于心不忍,他就给我抱起来用脸蹭我。”小胖子噘噘嘴,“嗯......总体来说还是个比较和善的人吧,毕竟我从没见过他发脾气,但听说他在外面脾气不太好,管他呢,不知道!”
张天生看着银河,想要细细地数出银河中究竟有多少颗星星,一边听着身边人漫不经心的言语。
“真好。”他笑起来,说。
“什么好?”
“从来没有人会抱起来蹭我,更没有人因为我的疏远而不开心,我从生下来就一个人,甚至连怎样活到现在我自己都不清楚,更别提父母什么的。”
“嗨,谁还没个过去了?”赵天昊大大咧咧。
身后,两个姑娘听得愣神。
一个听出了哀伤,一个听出了悲戚。
不知是谁的伤悲,反正都不是什么好的感觉。
只是人生一路,总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痛苦,往后的路,还长着。
“你俩饿不饿?”清静站起身来,“我去找船家要点吃的。”
既然是客栈般的船,那自然就会有客栈般的待遇,吃吃喝喝是少不了的。
按理说平时的时候,船家都会安排送餐上门的服务,但是现在是在是特殊时期,整船爆满,总不能扔下后厨的事情,特意去给客人们送,于是客人们便只能自己去后边取了。
船家阅人无数,自是懂得许多人情世故,既然是您受累自己来取,那咱干脆多给些量,也不至于惹谁不开心。
船舱中有许多人,来来往往,有人拿着食物,也有人是单纯出来放放风。
清静一身入玄修为,放在这一艘船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最强者了,毕竟入玄修行者那已经是修行界之凤毛麟角,何况这船上又不止修行者,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
粉裙姑娘在人群中轻盈躲闪,手里端着几大盘东西,嘴里还叼着一个大袋子,却不碰不洒。
没有人注意到她,若是有人注意到的话,恐怕会盯着她看很久。
毕竟这样漂亮的姑娘不多见,这样漂亮还这样能干的姑娘更不多见。
“哟,这位,莫不是清净观的当代大师姐林清静?”
一道声音传过来,不知怎的,听起来有些聒噪。
清静转头看过去,因为两手都端着点心水果等一些食物,嘴里还叼着一袋子的果干,所以显得很急促,也没看清那人是谁,点点头转身就走,进了房间。
那人站在原地,愣了下,张大着嘴,似乎满脸惊讶。
不一会,他也进了一个房间。
是林清静隔壁的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