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一剑向百里去,血月教主提起全身气力抵挡,又因全神贯注对敌无奈只能任由那数万道细小剑气在其身上不断游走,有伤口源源不断浮现在皮肤表面。
“百里!你竟真走到这一步!”血月教主心惊胆战,虽说他有血阵加持,也对血阵自信非常,却从没想过林当齐竟真的踏破圣人门槛,进入了百里领域去!
这无疑是个噩耗!
若说之前,他对血阵的信心有十成,现在,却只剩六成了。
百里之境,玄之又玄,一气百里,长虹贯日。
“怎的,怕了?”林当齐百里一剑与血月教主的护体血气撞在一起,竟一时间没有穿透,僵持住了。
“呵,怕?”血月教主冷声道,“怕你被我杀死不成?”
“不怕最好,省的我百里后第一剑斩的是滩烂泥。”林当齐面色平静,语气也平静,许多年的修行早已令他波澜不惊,可也不知是否有些麻木。
毕竟他面对着不知多少生命的死去仍旧那样平静。
“斩我?”血月教主大叫一声,身周血阵阵纹又开始闪烁,远处,又有人死,化作血肉几滩。
仅一瞬间,他身上被数万道细小剑气割裂的伤口竟愈合起来,同时,气势又再度攀升,护体血气近乎实质!
然而......
老道士手腕一抖,便是一道百里剑气自远处来,瞬间便透过血月教主的胸膛,与老道士手中灵剑连接在一起。
一剑,有剑气百里!
血月教主护体血气从内部被攻破,化作漫天光点,他的眼中含着许多不可思议,看着面前人的脸,他又想起十年前的某日,他们也是这样面对着面,也是这样一人出剑,一人被杀。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透体的剑气并不能将血月教主当场击杀,他有浑厚无边的血气补充,想要瞬间剥夺他的生机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他怒吼着,他决意引爆大阵,作为阵眼,他将承受大阵爆炸后所杀死吸收的所有生命的血气,届时,他便是集合了数十万生命血气的恐怖生命体,在这人间,不可能再有谁可以杀死他,他将拥有无尽的生命!
血阵又亮起来了,伴随着由细微转向巨大的震动。
无数人仓皇逃窜,却根本逃不出血阵范围,眼见着脚下的血红阵纹,想起自己曾亲眼所见的化为血水的人,绝望而恐惧。
他们恐惧着、嚎叫着,有人四散奔逃,也有人瘫坐原地。
林当齐眼见形势不对,手腕又一抖,百里的剑气横向割下,毫不拖泥带水,也无阻滞,直接将血月教主的身体分为两截!
然而。
血阵仍是泛着通天的光,刺目而血腥。
大地仍在剧烈震颤,现出道道龟裂,房倒屋塌。
有人化为血水,身边的人就那样惊惧地看着、绝望着、嚎叫着,涕泗横流,声带撕裂。
血月教主的身体又重新连接了起来,连伤口都不见了,他站起身来,却觉得怪异。
突然间,他发现了端倪,面色剧变,带着惊惧与滔天恨意,对着街角深处疯狂地大叫道:“是谁?是谁?!”
此时此刻,这不人不鬼的血月教主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恶鬼,他死死地盯着街角,愤怒已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他现在只想冲到街角,将那个胆敢破坏血阵的人生吞活剥!
血阵被破坏了,有人发现自己脚下本来血色的阵纹变淡消失,许多人见到这一幕,便像是扑火的飞蛾般向那黑色的地带冲去。
若有人能从极高的空中向下看,便能看出,原本是一个圆形的血色大阵,现在却有两块黑了下去,由一个圆变成了两个圆,像个矮胖的葫芦。
而本来只存在一个的阵眼,就在此时此刻,变成两个了。
血月教主心知大阵被破坏,虽怒不可遏但总知道轻重缓急,趁着还能控制绝大部分的阵法,手中印法极速变动,饶是林当齐在一息之内以百剑阻挠,也仍未能阻止其引爆血阵。
霎时间,血光暴涌,将世界染成红色,血光所过之处生灵尽灭,化作血水,流入猩红的阵纹,然后顺着阵法走向,流入阵眼之内。
仅瞬间过后,便只余那剑阵、山河图、及各色的强大法宝尚在空中盘旋,血阵范围当中生灵,千不存一!
血月教主爬起身来,此刻,饶是林当齐以百里境界之威,一息百剑,造成的伤害竟也会被瞬间恢复。
林当齐心知不妙,当下竟要燃烧剑灵强杀这恐怖怪物!若是让其这般离去,定是一番天地浩劫,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那街角深处又不知是何方神圣......
一剑带出尖鸣,仿若天音,天地回响,闻此声者,心安神宁,恐惧全消。
下一瞬,灵剑刺入血月教主的头颅,后者表情扭曲,痛苦不堪,鲜血喷薄而出,场面骇人,只是他本人,却根本没有生机消逝的样子,甚至观其面容,痛苦之下是如水般的平静。
“滚!”血月教主的眼睛变得赤红,那只早已被砍爆内充物而干瘪的眼睑都流出血来,他一把挥出,竟引动天地,狂风哀嚎,血腥漫天,一道劲气落在地上,大地瞬间龟裂,绵延百丈。
林当齐退出很远,他已经尽力躲避,根本没有正面挨上那一掌,却依旧是嘴角溢血,那一掌,威力滔天。
此鬼不除,天地难安!
剑灵已被燃烧,此时似睁开眼般,寒光熠熠,冰冷地看着对面的恶鬼,后者的头颅已经愈合,只有那干瘪的眼
睑下,还落着血泪。
血月教主此时此刻,面对生死仇敌竟不管不顾,一心面对着阴暗处的街角,只见他作势前冲,想要强行冲破樊笼!
恐怖的愈合力几乎等同于不死之身,就算强行自数万道剑气中冲过,也不至于瞬间暴毙,他有很大的机会。
老道士抱怀必死之心展开樊笼大阵,又怎能让其轻易转移目标?
只见他手持灵剑,十几道法决打出,灵剑之寒光好似一颗星辰,在这夜中闪耀,剑身上,隐隐可见一个童子,盘膝而坐,死死盯着那意图冲出樊笼的恶鬼,目光所至,尽是冰寒!
“杀!”剑灵童子竟口吐人言,带着无尽真气,一步便至了血月教主的身前。
这一剑,天地寂静,斩穿樊笼!
樊笼破碎,数万道剑气四散飞射。
数万凡铁脱离樊笼大阵,岂敢与剑灵相对?只得四处退避,又因樊笼大阵牵引,剑气不断。
万灵消逝、近乎灭世的浩劫之后,又是万剑之灾。
剑气漫天飞舞,先前于血阵中幸存下来的人们又要被迫迎接下一场灾难,这数万道剑气,对于许多人来说,随随便便一道都会直接要了命。
山河图收、剑阵仍在,有十几道流光自剑阵处飞出——是先前来不及撤离的清净观的弟子们。
还有部分本身有些实力的修行者觉得可以出手了。
剑气虽众,却不强。
一时间,近百道流光升至空中,迎击那乱飞的数万剑气。
街角,有少年没于黑暗。
老道士林当齐舍生一剑直接腰斩血月教主,剑灵自断灵根化作数千道封印打入被切成两半的血月教主的血脉中去。
被腰斩的血月教主张着嘴,血液不断从口中流出,他伸着手,想要抓起自己被砍断的下肢。
他还连接着血阵,他还有可以恢复的机会,可为什么?为什么竟与下肢失去了感应?
不远处,老道士面色平淡若清风拂柳,同时,却也面如金纸,生机将逝。
林当齐慢悠悠地走到血月教主的身边,轻声说道:“我这一命换一命的封印法,还不错吧?”
血月教主只能转转那仅剩的一个眼珠子,又张张嘴。
老道士突然落下泪来。
街角处,有一个似乎偶然踏出黑暗的老乞丐看向这里。
老道士用尽最后一丝生机,拜伏道:“师叔啊!”
后长跪,再不能不起。
老乞丐也流着泪,走上前去,越过那断成两截的恶鬼,蹲在了跪伏的老道士身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当齐啊,这一剑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