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生出软藤,编制成一个靠背,夏萧后仰,和枕着自己大腿而睡的阿烛一起入眠。一觉睡醒,已有火烧云当天。天际的光惊艳了岁月,令人无比着迷,而夏萧和阿烛还是坐在老位置,看着永久恬静的小院。
正是夏日,便有院中一张小桌,一人端来一道菜的场景。上了年纪的人很多方面的讲究都不多,因为早已看透。可也有想要的东西,比如说陪伴!
对他们而言,每日聚在一起说那么几句话,便是极好的日子。盼着阿烛回来,从姥姥的动力成了众人一同的念想。他们都好奇起来,等那个小丫头下次回来时,该有怎样的实力?他们已做好准备,但总觉得猜想的太过保守。
“我们该走了。”
夏萧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了出来。夜将近,他们应好生赶一段路,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碰到学院和擎天宗人的概率比移动着大。阿烛知道,背包已背好,可看着小院,挥手时幽幽的说:
“再见姥姥,下次再回来看你。”
山涧突起一道风,令姥姥懒洋洋的投去目光,可没在意。但风上,夏萧展翅,驭风拖起阿烛,速度极快的从云中划向南边。
草原已走过,日夜皆是马粪的味道,青草和泥土的腥味永久不散。靠着雪山时,凉气飕飕,一股紧接一股,很多时候都让阿烛不想靠近。而此次将到之地,并不比它们好,甚至已令夏萧担心起来。
这片被称为荒兽尾角的荒原是一个比雪山还要荒凉的地方,永久有着末日的光,辽阔而令人心悸。夏萧和阿烛行走在边缘,闻着无半点生机之味,看着空荡荡只有杂草的天地,不禁心头一沉。
“先退回去。”
夏萧拉着阿烛回到荒原旁的小丛林里,引得后者问:
“怎么了?”
“荒兽尾角地广人稀,我们若一股脑冲进去,估计会被发现,得想个办法。”
若在其他地方被发现还好,即便擎天宗的人前来阻拦,他们也有逃的机会。可夏萧的目标本就是南海之南,但那里有棠花寺存在,若惊动他们,将其引来,恐会很难摆脱。棠花寺除魔的心向来极重,天下人皆知。
阿烛惊叹于夏萧的考虑周到,但这片空荡荡令人更加渺小的荒原他们也只有踏过去,毕竟苍穹云少,还永久黯淡,他们若是飞行,被发现的几率更大。夏萧突然想起一件事,望向身后的深林。
感知一瞬蔓延,夏萧看到树木冒犯,看到鸟虫在叫,看到几头荒兽正看管着自己的领域。在南国之西,大夏西南,南商之下,便是这片堪称荒凉而混沌的荒原。可依旧有不少人到来,比如此时这支别着冒险者工会胸针的小队。
夏萧之前就看到了他们,此时确定他们会来自己这边时,当即坐在树下,取出面纱以遮面。宽衣黑袍面纱,夏萧准备的无比齐全,阿烛跟着做,听其解释道:
“我们跟着冒险者工会的人一起南下。”
“能行吗?我们牵扯进来的势力已经够多了。”
“不差这一个。”
夏萧说着,望向南方。只要出这丛林,天地便被染成偏褐的色调,一切皆深沉,亘古如此。而这片荒原像无垠的废弃麦田,四处皆有一股淡淡的沉重忧伤,配上天空那云那风,显得无比沉重。
荒原在一场大战中生,至此未改容颜,现在带给夏萧阵阵诡异的感觉。更奇怪的是,其中似有一种呼唤。令赶路多日的夏萧失了疲倦,站在丛林边缘,于那小土坡上深情的望着这片无尽的荒原,心中若有一事,像其中隐藏着世人不知的秘密等其揭晓,也像他一旦踏上,便再也回不到世间。
奇异的感觉令夏萧在原地踌躇许久,阿烛则致力于自己的呼唤,想令夏萧回答自己的问题。他突然缓过神,看向阿烛带有尘埃的小脸,轻声道:
“荒兽尾角太大,且无人烟,我们不能一直傻愣愣的在其上行走,那样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但也不能跟着冒险者工会啊。”
“没关系,他们实力不强,暂时发现不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你只要配合我就好。”
“看把你骚的,人家又不傻,我们都逃亡快一个多月了,看到我们裹着面纱便会觉得奇怪!”
“南边有棠花寺,我们虽说危险,可也安全。”
“好吧。”
阿烛有些担心,她知道夏萧在走一步险棋,比起先前安安稳稳的赶路要危险的多,可他擅长下这样的棋。此时金行元气覆盖刀身,将其塑造成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随后和阿烛等待起来。他们坐在通往荒原的必经之地上,也算丛林的出口,极为安静。
树枝一动,繁茂的叶子紧接作响,就怕太过宁静,扰了夏萧的打算。可冒险者工会的六人小队一见有人坐在出口处,心中不禁一寒,当即拔刀。
深褐色的荒原辽阔无比,令人心颤。天空奇异的云,空中沉重的风,都令他们提前感觉到畏惧。这个时候的两人坐在边界线,像地狱门口的看守者。只是夏萧和阿烛没有半点敌意,才令他们逐渐放松,不至于立即动手。
“什么人?”
为首的男人已至中年,脸上伤疤如蜈蚣般骇人,目光警惕,寒光难散。
“俗家信士方欢,各位不要误会。”
“俗家信士是啥?”
六人小队里有个年纪小的家伙,直接这么问出问题,令为首的队长回过头狠狠刮了一眼。可他始终没收起刀,且和夏萧保持着距离。
“你们要去棠花寺?”
“正是。”
夏萧表现的毕恭毕敬,那男人又问:
“为何不走?”
“第一次来荒原,不知从何下脚。”
“一直向南即可,告辞。”
这个队长显然是老手,不想和夏萧染上半点关系。出门在外,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不要多事是传统也是前辈的教导。
队长从夏萧和阿烛身边经过,带着小队踏进荒原。夏萧并未强行跟随,只是许久后才对阿烛说:
“走吧,我们远远跟在后头。”
“我就说不行吧,荒郊野外的美女是狐狸精,我们这种,虽说不是妖怪,但肯定不会被搭理!”
“别急,有的是机会让他们带上我们,跟着就好。”
夏萧从小就爱看那种怪谈异书,知道这片荒原一到晚上便有各种异事,且隐藏着某种生物。到时再出手,自然而然就能跟上。至于这片荒原的大,足够他们走上十天,所以今晚就算不得手,明日也有机会。
唯一不确定的,是他们要去哪,但怎样都能同行一日,那样便算安全一日。夏萧突然较起劲,拉着阿烛行走在极高的荒草里。
说也奇怪,这片荒原上的草即便被踩倒,扭头间又立了起来。不知他们当初在荒原上炸出的坑是否还在,还是说和干枯的荒草一样即便倒下又能恢复。像下了魔咒的黄纸,烧毁后又从纸灰恢复,永久祭奠着死去的亡灵,同时证明着那位强大存在的厉害。
夏萧和阿烛跟在极远处,逐渐和他们的路线有了偏差,可都向南。
六人小队中,年纪最小的那个青年被队长教训起来。
“不会说话就别说,掉面儿又丢人!”
“队长别气,是我错了。”
青年缩了缩脖子,被身边几位老哥一阵教训。
“以后在外人面前少废话,多注意四周,小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是!在这片荒原死的人可不少,都是你的前辈们!”
“想来这些年里,死在荒原上的人大多都是我们工会的冒险者。”
“你呀,不爱读书就算了,平时唠嗑你也不听,这下不知道了吧?俗家信士,就是佛门的俗家弟子。”
有一个男子为青年解惑,令其恍然大悟。不过队长瞥了一眼身后,没好气的说:
“别管他们,一看就不是善茬,一点出家人的气息都没有,若运气差,会是夏萧和阿烛!”
这两个名字早已成了恶魔般的存在,以往会换来无上的尊敬,现在只会带来恐慌,令他们加快脚步。可青年有自己的看法,与之前为自己解惑的那个老哥靠在一起,小声问道:
“应该不会是夏萧和阿烛吧?他们怎么会自己朝棠花寺跑?谁不知道棠花寺最厌恶魔道。”
僧者守护生灵,魔道弑杀生灵,两者本就是最大的冲突。可就像这男人所说,夏萧已成魔,还是一个睿智的魔,这么久都没被抓住,足以证明他的厉害。而这样一个家伙,主动朝向棠花寺也未必不可能。
在常人眼中,不正常的人都是疯子。可在疯子眼里,正常的只有自己,且要做的事,永远是常人想不到的。
“可是……”
“少废话!下次还想出来就乖乖闭嘴。”
青年无奈,只能闭上。可未到黄昏,他们便开始扎营,因为荒原的夜晚格外可怕,队长脸上狰狞的疤,便是在这里留下的。因为它,他这辈子都没法有除严肃之外的表情,可也令其成为一个老手,就此于荒原中穿行,经验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