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烛为夏萧准备的东西,也为胡不归原封不动的准备了一份。胡不归不看所送东西的价格,只看心意,因此高兴的合不拢嘴。
作为山麓的领袖人物,胡不归也做过教员,收过的礼数不胜数,玉石古玩,灵果珍馐,可都不比一顿饭来的简单直接。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比花钱买的更有诚意。而以胡不归的实力,一秒便知夏萧在哪。
提着竹篮,阿烛心情有些激动,心脏跳动的速度极快。今天她穿着黑白相间的裙子,身上没有过多的饰品,正如发间只有一根头绳,简单的将头发扎着。阿烛在学院的这段时间,还是学会了一些化妆的本领,虽然只是极淡的妆,可眼影画眉,腮红胭脂,皆有涉及。
淡淡的妆容,令这根蜡烛散发出的烛光更加精致,可她对自己,还是有些不自信。大山没有带给她自卑,姥姥的话永远给她做人的准则和道理。可她觉得夏萧那么爱舒霜,就算没爱上上善,也不会很冷漠。
说白了,阿烛害怕自己最担心的情况发生。若是夏萧没有答应自己,今后还刻意疏远自己,她就得不偿失了。她觉得夏萧做得出来那种事,他很怕麻烦,之前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将麻烦挂在嘴边。
夏萧所在的小白楼被今日最后几朵火烧云的光芒笼罩,阿烛站在小白楼院墙外,影子被映射在墙上,也进了院子。正如他此时待在原地踱步,心却早已飞到夏萧身边。
夏萧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盘坐在金属的殿堂,在这微凉,正适合夏日避暑的地方和金灵兽谈上善的事。金灵兽一直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是个极为特殊,世人皆要为自己让路的角色。可在他之上,有清寻子,现在又有了上善。
金灵兽体内神所留下的力量乃远古金灵兽所拥有的金行元气,可上善体内的破坏和湮灭之力,摆脱五行外。严格来说,那才是真正的神的力量。相比之下,上善所拥有的力量更强。因此,金灵兽在听到上善留在夏萧身边时,沉默了很久。
远古的殿堂金灵兽见到过,其中的符阵不是他所能及的。他体内的力量,也难以和其比拟。那五道符阵,乃灵契之祖亲自施展,旨在抵御黑气的冲击。而他斩断一切,消灭黑气的使命,只是……自身高傲的产物。当初灵契之主将他留下的初心,其实和这有些差别。
金灵兽太过孤傲,甚至有些不可一世。但他选择沉思,没有将灵契之祖真正的用意讲出来,他需要权衡。即便最终他真的无法离开夏萧,成为一个独立的自由体,也不能像木灵兽他们一样被夏萧呼来喝去。
“你这种高傲的性子,肯定容忍不了自己出尔反尔。所以我相信你,只要你答应我和我联手,我就帮你解除封印。虽说解除封印后的你无法离开我,可怎么也比在这自由。你觉得呢?”
面对硬软不吃的金灵兽,夏萧只有和他达成一致才算成功。可他的回答千篇一律,只有一句。
“让我想想。”
深沉的声音里有些犹豫不决,可他早已动摇,没有起初坚定的信念。他曾看过夏萧的记忆,知道那把朴刀的由来,也知道它和舒霜有着微弱的联系。现在那把朴刀化而为人,跟在夏萧身边,也不算奇怪事。
这是夏萧的诡计,上善才不会乖乖的跟着他,但只要金灵兽做决定就好。
“稍等一下。”
女声甜美,令夏萧如沐春风。有这样的女子陪在身边,也是一种享受,可夏萧曾经因为她身上有舒霜的影子而痛苦不堪。
“夏萧,阿烛来了。”
晓冉轻声说完,做好了夏萧不醒,便让阿烛走的准备。修行中的人是不容打扰的,这是修行者的规矩。
她来干嘛?
夏萧表情平淡,总觉得没有好事,阿烛这次执行任务时和以往不同。她以前在外的时候都很随意放松,可这次修行变得拘谨起来,甚至刻意的想表现自己。夏萧不想和其谈情说爱,但又怕自己自作多情,便起身往门口走。
门口,阿烛乖乖等着,没有伸出个脑袋四处张望。她清楚夏萧喜欢哪种女孩,便争取做那样的人。
“晚上好。”
见到夏萧,阿烛的目光都明亮起来。夏萧像一根火柴,将其忐忑的心点燃。阿烛也是鼓起勇气才走到这的,先前见晓冉开门,内心一紧,险些打起退堂鼓。可见到夏萧,总算心安。
“进来吧。”
阿烛本来准备了很多话,可现在烟消云散,一句都说不出来。果真这种东西得临时发挥,光想象是没用的。
尴尬,紧张,心跳加速。阿烛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要倒下,人生第一次,经验不足。阿烛开始后悔,但凡自己事前找人练习一遍,都不会这么难堪。夏萧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可没点破,只是道:
“平时都直接跑进来,今天还不忘敲门,不错呀,有进步。”
“那是因为平时都开着门,关了当然要敲门。”
阿烛本来不想这么说,可像一种本能反应。夏萧反应不大,坐在客厅,倒了一杯茶,问:
“找我啥事?”
“犒劳你的。”
阿烛提着篮子,递给夏萧。
“吃的吗?”
“打开看看。”
见阿烛满眼星辰,即便晓冉有些不太喜欢她,也对夏萧说:
“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夏萧知道晓冉在给自己制造足够的个人空间,便没拒绝。晓冉继承了舒霜的意志,做事风格也和她越来越像,不管自己心里有什么委屈,都会先将夏萧摆在首位。她和舒霜,永远都是那种不会无理取闹的女孩。
见晓冉走,阿烛松了口气。
“有心了,鸡爪花生,菜饼饭团,都是我喜欢吃的。”
“还有师父给的酒。”
阿烛帮夏萧将这些菜摆在矮桌上,低头突然有了怯意。即便晓冉走了,她还是觉得不应该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在她纠结之余,夏萧拿来筷子和酒杯,有着兄弟一起来喝酒的惬意。
揪着裙角,夏萧胸膛中的心脏跳动速度极快。接过夏萧递来的酒杯,阿烛泄气般蹙起眉。这张精致的小脸在烛光下变得忧心忡忡,看得夏萧笑了,忍不住道:
“有事就说,一会憋出病了。”
“这种事,一言难尽啊。”
夏萧举着杯,阿烛还没碰,便一口喝完。她平时都不喝酒,此时一口下去,嘴里极苦,喉间极辣,冲鼻子不说,胃里也像流进几滴熔浆。这等炽热的感觉令她拱鼻子咧嘴,令夏萧一阵好笑。
“跟吃了屎一样,慢点喝。”
“都说酒壮怂人胆,我想试试。”
阿烛说着,即便小脸通红,还准备倒酒。夏萧没有阻止,看着她又喝一杯,连连咳嗽。夏萧拿起鸡爪,还没咬一口便帮阿烛拍背。
“有心事?”
“有些心里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都准备这么充足了,说呗。”
“我怕。”
“真怂了?”
夏萧笑话阿烛,啃鸡爪时,被烛光照亮的半边脸棱角分明,格外英俊,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辉。时间似乎都暂停在这一瞬,阿烛看着他,突然冲动起来,不管今天的后果是什么,她都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酒壮怂人胆是真的,可能是心理作用,也有可能是酒精上头,但阿烛浑身发热,一把抓住夏萧的手腕。阿烛坐在夏萧左边,他看着她,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说话就说话,动手干嘛?可阿烛用出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她看着夏萧的眼睛,大脑一热,道:
“我喜欢你。”
夏萧右手上的鸡爪被啃掉三根指头,只剩一根边指,它孤零零的待在空中,像竖起的大拇指。阿烛说完,小脸红彤彤的,目光闪躲,想找个缝钻进去,她的勇气用完了,不再继续盯着夏萧的眼睛。
看来夏萧的预感没错,可现在舔了舔嘴巴,倒吸了两口凉气,因为鸡爪有点辣。他这个时候该表态的,可该说什么?夏萧自然不讨厌阿烛,她活泼但有原则,夹在舒霜和上善之间,更像一个真实的值得去爱的人。而且她长得也漂亮,吃苦耐劳在她身上有着完美的体现。在外执行任务那么久,很少有什么事,可他还是得拒绝。原因,一言难尽。
“阿烛,我给你讲过昼夜之纹的故事,记得吗?”
“记得,在船上讲的。”
那是从俞谷海口到勾龙邦氏东部边岸的路上,因为怕暴露身份,夏萧和阿烛便一直待在房间。偶尔吃饭时无聊,夏萧便讲起过这个故事。可阿烛记得夏萧说过,自从舒霜离开后,他的夜纹即便催动也无回应,现在说这个做嘛?
“昼纹出现在了上善身上。”
阿烛愣了一下,突然懂了,低眸时有种难以隐藏的失落。她忙活了大半天,等了这么久,没想到被拒绝的原因不是舒霜,而是上善。
揪着自己的裙子,阿烛的眼眸不争气的湿了,她看着地面,那是烛光照不到之处。这个平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女孩,现在开心不起来了。她一头栗色的长发在烛光下极为迷人,腰带显出她纤纤细柳般的***,可都没用,皆是徒劳。
阿烛知道成功和失败的风险是一半一半,所以想好了自己被拒绝后要说的话,可和先前一样,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夏萧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可不管多么粗心的人,在感情上都会变得极为敏感,谁不希望自己被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