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萧看着鹤发白须的胡不归,心里平静如山麓小湖里的水。他觉得现在没有任何消息值得自己兴奋,也不能让自己心情再沉重。可胡不归说的,的确让他心头一紧,甚至想立即出发。
“我们有找到那个女人的办法。”
那个女人?阿烛不懂,可夏萧懂,他身体前倾,双拳紧握。
“什么办法?”
胡不归手掌一招,掌心中出现一瓣桃花。冬日的桃花的确稀奇,可一片桃花,就能找到杀舒霜的女人?连大师姐都敌不过的女人,应该不是一出门就能碰到的那么简单。
“这瓣桃花里有那个女人留下的一缕黑气,它被大师姐调用,正在寻找主体。通过她,应该能顺藤摸瓜,找到那女人。”
“我去找!”
夏萧血液沸腾,就算打不过,也要将其找到。他要撕开那层黑暗,令天下人看到其下肮脏丑恶的嘴脸。
“找你来,正是让你去,可你一个人不行。”
“和谁组队?”
独自一人还是太危险,可胡不归指向阿烛时,夏萧立即表态。
“不行!”
阿烛有些惊喜,可被泼了桶凉水。她好玩的性子令其想出去,可这件事看起来很危险。因此,她只是白了夏萧一眼,将到嗓子眼的话收回腹中。
“阿烛极为特殊,你我,还有副院长都看之不透,更是将院长逼了出来。和她一起去,你的气息将完全隐蔽,谁都感觉不到。”
“又不是连体婴儿,怎么可能瞒天过海?再说了,前辈,如果被发现,还要重蹈覆辙?”
胡不归知道夏萧性子倔,不想带着阿烛这个拖油瓶,可这件事已定,他必须服从。
“这件事高度保密,只有你我三人,与大师姐知道。这是第一重保障,教员和学子的正常运行,能令暗中人察觉不到异样。第二重保障是我将颁布的消息,你会告诉学院学子和教员,你要随我和阿烛闭关半年,你们有充足的时间在外界寻找。第三重,也是最重要的保障,你们戴上这个!”
胡不归递出两个黑色皮革护腕,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像街上路摊买的,几个铜板就能买一堆。其中也没元气波动,不知是否藏着符阵。
“这个护腕你们需始终戴着,阿烛能通过它增强隐藏的能力,在掩盖自己气息的同时隐藏你的气息和波动,可若取下,那暗中人,会瞬间找到你们,将你们掩埋于黑暗。”
“师父,为何学院的人不去找?”
阿烛有点害怕,她不想没了小命。
“能与之匹敌的,只有大师姐,可她要守护整个学院。若我们去,很快便会被发现,鹤落鸡群是件一眼能看穿的事,虽说带上你会安全很多,可夏萧最想去,对吧?”
夏萧将黑皮护腕套在手上,它立即成了胶水,紧紧黏住夏萧的皮肤,成了他的一部分。夏萧摸了摸,觉得还算不错,便不再废话。他清楚前辈和学院的意思,这是给自己制造的一个复仇机会,而那暗中人,肯定想不到自己会再出学院。在学院所有人皆在的情况下,他肯定不会隐藏的毫无空隙。因此,他有更大的机会找到她!
这个计划考虑的很周全,想瞒过对方,必须先瞒住自己人。正如无法改变别人,只有改变自己,才能变得更强。
点过头,夏萧问:
“何时出发?”
“今日准备,明日调整,后日凌晨随送货人出学院。这种不动用符阵,不动用教员的方式,简单可最安全。”
拿出一张地图,上面标着五个红圈,胡不归叮嘱道:
“过去一周中,我们已初步筛选出五个地方,很有可能是那个女人的藏身地,你们一个一个去找,只要花瓣变黑,便立即通知我们。”
“如何通知?”
那种通讯符阵,夏萧还没学过。这在胡不归的准备范围内,因此提出一个背包,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卷轴。
“这些是你自保的工具,通讯所用的符阵也在里面。”
夏萧拉开几个卷轴,第一个便是白色的通讯符阵,上面细小的纹路萦绕,似脆弱至极。看来为了这次行动,胡不归准备的很充分,费了不少功夫。
“有了它们,能成。”
“但你们得注意,不要暴露自己。任何一个陌生人,都可能是敌人。这次,我们面临的敌人处在黑暗最深处,一切都是未知数,无论我们的名字还是故乡,甚至武器,都不能暴露。你们这一趟将很孤独,可成功与否的意义,夏萧,你应该很清楚。”
夏萧点头,还算自信,那五个地方虽说偏远了些,可半年时间,足以走一遭。只是和阿烛同行,不知会闹出何种事情。他的自信和以往不同,以前觉得自己做什么都能成功,只要付出努力便行,可现在有了后顾之忧,总感觉自己要失去什么。说到底,便是底气不足。
“阿烛,有什么问题吗?”
胡不归望向她,知道自己此行有些不好,没有顾及她的感受。可当前的形势太复杂,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管,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钓鱼的人从不说话,捕猎的人藏在草丛,谁会敲锣打鼓,去寻找不知在何处的猎物?
阿烛有所担心,但她肯定是要去的。学院待她这么好,供她吃穿,教她修行。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不能逃避,可有些紧张。虽说她从小就上树下河,可上的是小树,下的是小溪,现在要投入汪洋大海,说不担心是假的。
“如果我们遇到危险怎么办?”
阿烛这个问题需要夏萧来回答,胡不归看向后者,希望他表个态,可夏萧只是沉默。他再也说不出没关系,我来保护你那种话。他没有说这话的资本,她连舒霜都保护不了。
夏萧眼中的落寞令胡不归暗自摇头,今天这事弄得,令他少有扮演了一次反面角色。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阿烛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可夏萧看着地板,准备站起离开。
“我现在回去收拾。”
“别急,还有一件事!”
“前辈请讲。”
夏萧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可心里烦躁。自从舒霜离开,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时才能做些事,但凡听到别人的说话声,便开始厌烦。可在前辈面前,还是得保持一个谦卑的态度。
“那个女人往你身体里射入了一道光束,在回学院的路上,大师姐帮你将其逼出,后来在你昏迷时又进行了两次治疗,可你体内还残留着一根针。那根针很细,和头发差不多,和你的血液融为了一体,现在已遍布全身,我们难以取出。若你在外感觉到身体有异样,立即汇报,我们将你接过来!”
手掌习惯性放在胸口,夏萧皱起眉,没想到那个女人那么想致自己于死地。可自己想杀死她的心,也不弱!
夏萧说了几句话,便走出门,胡不归准备带阿烛下山,去收拾闭关所用的东西。她怕阿烛说错话,只能跟着,可夏萧又走了回来,拉开门,露出半个身子。那张脸,满是肃杀冷峻。
“前辈,这根针如果发作,我会怎样?”
“那个女人的实力在大师姐之上,大师姐都无法预料,我更不敢妄言。”
“放心好了,大师姐虽说后果严重,可也说性命无恙,到时最多只是疼痛。可再疼的伤你都熬过来了,这点痛算什么?”
说的要听些,这叫口才好,说的不好就是忽悠人。可夏萧还是点头,似赞同胡不归的说法。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和宫卿戈前辈有关。”
“冰原的收获?”
“对!前辈,学院可能有危险了,我们要面对的,除了黑暗,还有魔道。他们若联手,通天峰将塌。”
“我得先提醒你,在学院还好,在外千万不要提魔道,稍不留神,便是世间强者的追杀。”
夏萧明白,可他要表达的,不是自己的愚蠢。他将冰原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胡不归,可结果依旧扑朔。如果前往帝都王陵的途中没有遭遇不测,他现在应该在和舒霜享受着净化学院内部的喜悦,而不是准备复仇。
“这件事我会处理,放心好了。”
胡不归和阿烛下山,心里倒没多少涟漪。母星龙和加娜儿相信宫卿戈,他相信那盆花。他们认识近两百年,胡不归了解他的为人,清楚他心里有多么纯净。即便他会讲起魔道,好奇吸食他人来增长实力的修行方法,也绝不会去做。若认识百年,还摸不清彼此的底,那可真是寒心。
相反,胡不归担心起宫卿戈,他肯定在说谎。可那等翘楚,为何整这一出?莫非魔道也有完整的组织体系?这种事想不得,否则便是一阵后怕。
胡不归活了这么多年,对大荒虽然没到了然于胸的地步,可以为自己的认知也不少。但这么看来,这世上除了七大国,五大势力外,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势力。他们野心勃勃,不知在策划什么。
就像夏萧说的,若魔道和那黑暗中的人联手,别说学院,半个大荒都将沦陷。他们为了野心可以团结,可人类这边,看似站在一起,可人人相隔,完全做不到刀剑朝天,更别说同呼 吸共 命运这种仅存在于美好幻想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