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霸不以为意的说:“那又怎样,穆千灵也不是什么善类,你知道她将我们上下二十八口人杀害之后,又做了什么。”
1893年5月1日雨夜,穆千灵已近狂戮之态,恶霸家中男丁手持棍棒刀戟也无用处,皆死在了穆千灵的刀下。剩下的老幼妇孺更是没能逃脱此种厄运,他们四散躲藏在家中各处,都被穆千灵一个个的找了出来,一刀入喉,一刀斩腰,身首散为三段。
穆千灵杀死恶霸全家后,身上也已负伤多处,但她好似痛觉全无,她将每一个死者都拖到了院子中,无情的大雨成为了冲刷暴行的帮凶。
不仅如此,穆千灵拿出一把弯尖小刀,此刀刀尖极利,刀柄长于刀尖数倍,整把刀都较为小巧便携。
她将每一个人的脸部朝下,背部翻过朝上,刀尖从臀位向上入下切割,手腕扭转之间,一块块完整的皮肤被她割下来了。
“一、二、三……二十八。”这是穆千灵进了恶霸家后说的唯一一句话,字字如针,扎进了这个让无数人震惊的夜晚。
此事一出,手段之残忍恶劣引起了公愤,更是震惊朝野上下,但有一伙儿穆千灵信徒出来顶罪,世上之人再也没有见过穆千灵了。
“你以为她就此放过我们了吗?”恶霸的亡魂说到此处,攥起了拳头,“她一路南下,回到了从小生活的寨子里,欲要向寨里的老人学习麻纸扣。”
“是她将你们困在了这里?”我问道。
恶霸咬着后牙说:“不错,正是她。若是我自己就算了,我们全家上下二十八口子人,一个也没放过,这么些年了,我们一直被困在这里。麻纸扣本是传送之术,但我们已不是阳人,进得来却出不去。”
“她将你们困在这里做什么?”我问道。
“阳间有阳气镇压,世间万物自有法度规律,要想为己所欲,可引鬼气抵住阳气,为自己开拓新法度。她养我们,用我们的鬼气来供她辨别世事,供她重启大巫师之尊。”恶霸说。
“那她现在还活着?”我问道,“不对,是孔老二引我来的,她跟孔老二是什么关系?”
恶霸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后来孔老二接管了这个麻纸扣,他供着我们生财。”
生财?我心中质疑,倘若当年穆千灵真的杀死二十八个人后,又将他们的人皮割了下来,除了泄愤,她要这人皮做什么?
恶霸说,穆千灵供养他们是为了重新获得大巫师的身份,这人皮想必与之有关。孔老二也是随着南蛮人做人皮买卖的,他请我做尸皂的那具尸体,就叫穆千语,听名字和穆千灵像是姐妹之类的关系。若是这样,孔老二和穆千灵关系可见一斑,看来他做人皮交易绝不仅仅是生财的缘故。
我盯着恶霸说:“若你与我说实话,说不定我们还能联手出去。”
恶霸瞥了我一眼,笑道:“你还有这本事?”
“你知道孔老二为什么要把我放进来吗?”我扫了一眼周围的鬼,他们听到恶霸谈到了穆千灵,每一个都蜷缩起了身子,不再露出贪
欲之相,“他让我帮他做一个人的尸皂,简单来说,尸皂就是令寄存者追忆逝者的工具,孔老二托我做尸皂的那个人叫穆千语。”
恶霸脸上变了色“你是说,穆千语死了?”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点了点头说:“是的。”
恶霸的神情从震惊惶恐变为了微喜又转为了狂笑:“苍天有眼,那个贱人终于死了。”
他看着我说:“你口中的穆千语就是穆千灵,她为了重塑大巫师之尊,洗脱自己与杀人案的干系,谎称自己是穆千灵的胞妹,拥有大巫师同等法力。”
“那当年她杀人后割了你们的皮是做什么?”我问道。
恶霸说:“这个世界上,权钱永远是最好的搭配,自从我强迫了她,她便知道单是依靠信徒的力量是不足的,她需得攀附权贵,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一方庇佑。”
穆千灵割下恶霸全家上下二十八张皮后,整个人已是半疯半傻,心魔将她逐渐吞噬。
她本想将这些人皮进贡于家乡的巫师,学习禁术为自己铺路。但在回乡之中,无意间发现行军的地方有人在收购人皮,这些人皮被用来制成人皮、面具或直接移植给受伤之人,人皮生意已是默认的灰色交易了。
于是,穆千灵为了攀附权贵之人,开始到处物色皮肤细腻嫩滑之人割皮,一时间惹得人心惶惶,大姑娘出门需得抹上锅底灰才敢外出。
因为穆千灵卖的人皮品相和完整度最好,价格也是出奇的高,能买的起的人非富即贵。
渐渐的,她便笼络了一群达官显贵之人,更是利用禁忌巫术帮这些人打成某些目的。
穆千灵为此专门挑选了一批誓死效忠的信徒,将他们培养成人皮杀手组织,专门为达官显贵之人供应人皮。
“就这样,穆千灵这个娘们,表面是个传教信善的大巫师,背地里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狂。”恶霸恶狠狠的说,“我们被困在麻纸扣里,不辨日夜,没有时间,我只觉得这个恶婆娘很久没有召唤我们了,后来孔老二接管了我们,没想到,她已经死了。”
“为何我先前进来之时你们喊我天神,后来又要吃我,而且你们是不是在等待什么指令?”我问道。
恶霸说:“既然穆千灵已经死了,那我也就不怵她了。我们以阳人为食,跪拜食物是应该的,否则你们的阳气会灼到我们,至于什么时候吃你,还得孔老二决定,只要是这个扣里有雨落下,就表示可以动手了。”
原来是这样,我想了想,说:“你活着的时候已经做了不少恶事,若你肯去投胎,恐怕只能投个畜生道。”
恶霸问道:“你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还是留在麻纸扣中好?”
我说:“对你而言是这样的。但你转身看看你的孩子妻子,他们呢,他们活着的时候做过恶事吗?你看后面瑟缩着的那个孩子,他如果活着,现下连他的孩子都应这么大了吧,你再看你的老父亲,若不是你做了暴虐之事,他的晚年不该是颐养天年的吗?”
“你不要说了。”恶霸转身
看了自己的家人一眼,“你说,我该怎么做。”
麻纸扣中一阵雨落下,无色的雨落入土中变为了红色,还散发出阵阵腥气。
恶霸全家二十八口人跪在雨中,双手虔诚的捧起地上的雨水,用嘴轻轻的渡进了身体中。
“大巫师,我与家人已将食物分食,可为大巫师效力了。”恶霸将头仰起,大声向上空喊道。
一根金丝线绳从空中垂了下来,恶霸冲我挤了挤眼睛说:“你随着这根金丝线上去,那里有孔老二需要我们帮着他驱赶的阳兽,能不能利用他们,就看你的了。”
我拽了一下金丝线绳的末端,无需用力,便被带入了另一个地方。
此地芳草萋萋,零星几朵艳红的花站的恰到好处,不远处有条河,河上立有一叶孤舟。
我走近着,看着船头上盘坐一位白胡子老头,老头手中拿着根鱼竿,像是在钓鱼。
我问道:“老人家,请问这是何处?”
“你到此处来,却问我是何处?”白胡子老者爽朗的笑道。
“我从知处来,但不知归处,故来问您。”我回道。
白胡子老者又道:“那你又是从何处来。”
“麻纸扣中来。”我说道。
白胡子老者放下手中的鱼竿,看着我说:“这里是知之者处,不知者且莫来。”
“敢问何谓知之,又何谓不知?若知之者知此处为知之,不知者不知此处为不知,此知之与不知又有谁来裁定?”我拱手问道。
老者笑声大了些,他说:“这么些天了,头一回儿见着嘴皮子勤快的,你上船来,若是能钓上一条大红尾鱼,我便告诉你答案。”
我目测了一下小船与河岸的距离,少说也要有五米,若我脱下衣物赤身裸体的游过去,怕是不妥,但若穿着衣物淌过去,到了船上衣衫尽湿,更加是不得体了。
老先生如此说法,应该是个小考验,我环视了一周,发现身边并无可用之物,于是我回到草地之上,收集了些干草,将草搓成条,又编成了绳。
我将草绳上套了石头,打上网结,有力旋转几周,向小船抛去。草绳上的石头别住了船身,我喊道:“老先生,你坐好了。”
说完,我用力拉着绳子,将小船拽回了岸边。
白胡子老者看着我说:“年轻人,开始吧。”说着,他将鱼竿递给了我。
我抬起鱼竿上的钩子一瞧,并无鱼饵,便问道:“老先生,先前你是没用鱼饵啊还是这鱼饵早就被鱼吃了?”
“我的鱼饵,不在钩上,只在心中。自古有典故,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白胡子老者捋了捋胡子说道。
我说道:“老先生,你就甭跟我说这个了。你不是姜太公,我更不是,反正空手套不来白狼,我还是掘点蚯蚓做饵吧。”
说着,我拿着石块撅着地上的土,试图挖出来点蚯蚓小虫之类的做鱼饵。
可是无论我怎么挖,都没有找到一条蚯蚓,倒是手上一吃力,从土中露出一个猫眼琉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