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与不说,这时候就由不得你了。”五指兄弟的头颅都像截断了一般的倒吊在脖子上,他们的脸色变成青紫色,嘴里长出尖长的獠牙。
我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符咒贴在他们的身上,可是没有丝毫用处。
“别拿山下那些道士的法子对付我们,遇上我们魔童兄弟,你就别多做挣扎了,赶紧说一句真话,乖乖让我们吃了你。”他们五人渐渐融为一体,共用一个躯干,五双手臂十条腿,还有五个掉吊着垂着白发的头,甚是骇人。
我看见我的左手边有一棵粗壮的树,我翻身一只脚踏在树干上,借力一脚踢在了五指兄弟的身上。
五指兄弟的头晃了晃,他们还是纹丝未动,他们五人各自嘴里发出嬉笑声,慢慢向我逼近,我从包中忙翻出一瓶石橹花果实做成的喷雾剂,在空中挥了一挥,“这是致命的毒药,只要我朝你们一喷,你们就命丧在此了。”
他们用舌头舔着獠牙,鼻息里发出呼吸的声音,大声地说:“假话!假话!”
我用胳膊掩住自己的口鼻,将喷雾剂摇晃着喷了一通,魔童兄弟不以为然,继续向前走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近,其中一指的头晃了一下,倒吊的头瞬间回到了正位,他审视着我,尖锐的长獠牙就快要戳到我的脸上。
“刚才那瓶是辣椒水做成的喷雾剂,是想对付一些猛兽用的。”我害怕的闭紧了双眼,说话也不尽利索,牙床还有些打颤,“我说真话了,你们可不可以别吃我。”
一指凑近我闻了闻,“真话真话。”
说完,他的獠牙就穿进了我的脖颈,只是刚穿过皮肉的那一瞬间,他的獠牙就被腐蚀掉了,接着白发开始大片的脱落,他的头晃动的厉害,咕噜一声直接滚到了地上。
剩下的四个兄弟开始在共生的躯体里挣扎,他们想快点分离出去,但是已经太晚,五双手臂胡乱的挥舞着,獠牙都开始脱落,他们捡起一指的头颅,不知跑去何处了。
我收起石橹花喷雾,石橹花是常见的辛辣之物,可以在短时间内给人形成强刺激性的嗅觉失灵,魔童兄弟便无法辨别我说的话真假了。
我假装害怕说了假话,魔童沾到我的血便会中毒,自从做了开颅手术之后,我身上的伤口可以瞬间自动愈合,他只穿透了我的一点皮肉,对我来说没有致命的伤害。
还未等我松一口气,一支暗箭向我袭来,我侧身闪过,躲在树后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只见前方有一丛矮灌木,中间透出一个箭筒,应该是那里有人操控。
我将头上的带着的窄檐美式鸭舌帽脱下,拿起身边的一根木棍,用木棍将帽子挑出,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嗖的一声鸭舌帽上穿过了又一支的暗箭。
我将木棍收回,从鸭舌帽上拿下了暗箭,箭头呈乌黑色,有强烈刺鼻的味道,应该是涂抹了剧毒,箭头做工锋利带着一个小勾,看来放箭的人是想置我于死地。
我躲在树下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灌木丛里的动静,只听见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额角一滴冷汗从我脸庞
滑过。
灌木丛中的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有人正在走出灌木丛,我计算着灌木丛离我这里的距离,“四,五,六。”
随着声音我数着步数,到了第十九步的时候,我感觉对方离我最近的距离,我从树后跳出,准备先下手为强。
到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我的面前只是一个土灰色的刺猬,刺猬的背上还扎着不少灌木丛里的小红浆果。
我走至灌木丛,拨开草木叶子,发现只是一根在水中潜伏用的通气的空心木管,看来并不是射箭用的箭筒子。但我观察一周,这片灌木有将近两米长一米宽的位置较矮,像是有人在这里趴过的痕迹。
那个放箭的人已经走了。
看来苏禄山的每一步路都有未知的凶险,可是雾中的毒气侵入我体内的效力越来越强,我身上带着的药已经用了大半,如果再不快找到百年穿山甲,我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坐在地上,深呼吸了几口毒雾,我感知着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能感受到血液在体内涌动的力量,我将这股力量和毒气集中到脑中,可能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启动,非但没有将我体内的毒气逼出,反而使我抽搐了起来。
我倒在了地上,我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从小到大发生过的事情,每一个在我生命中重要的人都走马观花式的浮现出来,这个过程可能持续了几分钟,也可能是更久,很快,我就没了意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篝火旁,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针指到了四点的位置,我晃了晃手表,原来是不跑表了。
我身上盖着一张黑花纹兽皮做的摊子,我来时的背包正垫在我的脖子底下当做枕头,看来是有人救了我,可是我环顾一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人。
柴火噼里窜了一下火星,发出了燃烧的声音,我看向火堆,发现有块木头正悬空往火堆里落,再接着火光仔细看去,可以看见一个人影影绰绰的轮廓。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刚醒看人不够真切,可是这毫无用处,那个人看起来还是影影绰绰的不真切,他的一切都是透明的,只有接着火光看着轻微的轮廓。
“是你救了我?”我问道。
透明人说:“谈不上救,只是给你搭了条毯子,让你取取暖。”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你要问我是谁,为什么要救你。可是我这个人做事没有原因,你醒了就赶紧走吧,趁着天亮之前可以休息一番,这座山的规矩就是白日无法,夜黑归寂。晚上不会有人出来作怪的,这是山神的契约。”透明人又说道。
虽然我有很多的疑问和感激,但他既然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强问,我便起身离开了。没走多远,找到了一片灌木丛,钻进灌木丛里休息了一晚。
因为自己本身就比较紧张,这一晚睡得比较断续,不停的才各种噩梦里醒来。可是苏禄山上的夜空似乎有种非凡的魔力,给了我迅速心安的感觉,可以继续入睡,就这样,辗转了一夜,第二天在
天亮之前我继续在山上寻找百年穿山甲。
还有些清冷的风刚将第一缕光亮送到地面上的时候,昨天的那支暗箭,如影随形,我防备不及,被射中的左肩,可是疼痛感并不距离,我伸手想把箭拔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透明的样子。
我跑到溪水边,努力的找寻自己的倒影,可是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点燃随身带着的纸,借着火光,才能看见我身体的轮廓,但我依旧是透明的。
这是怎么回事?那支箭的毒就是让人身体变透明吗?
我想起昨天那个透明人说的话,他说白日无法,夜黑归寂,还有什么山神的契约。
“跟我走吧。”走过来一个上身胸前围着一片绿叶花朵的女人,她的下半身围着兽皮裙,头发很长差不多到了脚踝的位置。
“你可以看见我?”我问道。
“你是我的新猎物,我怎么会看不见你呢?”女人爽朗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她就像沙漠里的一朵妖冶的奇花,邪魅里还带着天真。
我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签了契约你就知道是什么意识了。你中了我的箭,要留在这里给我做奴役十年,但这十年里,我会给予你在山下前所未有的自由。”女人狡黠的说道。
“你是山神?”我问道。
女人点了点头,“是我没错。”
我又摇了摇头,“我有自己的责任和工作,我不需要山里的自由。”
山神瞪大了眼睛,她好像有些生气,但是又像在冲我撒娇,她将自己的兽皮裙向上撩着,说:“你做了我的奴仆,得到的不仅是无边的自由,还有……”
我有些庆幸自己变成了透明人,不然她一定能看见我红透了的脸,我背过身去,压住自己的心跳说:“你说的无边的自由有什么?”
山神转到我的眼前,她说:“你们山下的人,杀人要犯法,伤人要治罪,在我这里,没有什么罪过和对错,你想杀人便杀人,想犯错就犯错,没有人会指责你,也没有人会轻蔑你,更没有嘲笑污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最真实的恶人。”
“那如果我被杀了呢?”我不置可否道。
“那我可以将你的尸体扒了皮,放在山顶上暴晒三日,你就可以复活了,不过是要受一些皮肉之苦的,等你皮肉重新愈合的时候会很难受。”山神说道。
我看着眼前得人,她已经完全将我当成囊中之物了,“那受你的奴役又需要做什么?”
“我给你们的自由也是你们的需要你们做的事,我需要终年的怨气来维护这座山。”山神的手指攀在了我的胸前,“山下想来签订契约的男人女人有很多,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的,你是被我选中的人。”
我握住山神的手腕,“请自重。”
山神一阵轻笑,嘴巴贴近我的耳边说道:“一个人表面上最表现出瞧不上什么,其实这件事在他心里越是蠢蠢欲动。”
“是吗?”我嗤笑一声,“那也未必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