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真仙师的雕像下,蒲子轩和陈淑卿抬着头来回绕了几个圈子,参观一番后,在雕像东侧停下了脚步。
陈淑卿感慨万分道:“好一座器宇轩昂、仙风道骨的雕像!看来,当年修建雕像的工匠应是发自内心地尊崇着这位伟大的祖先,才能完成如此神形兼具的杰作!”
蒲子轩侧脸惆怅地看了看西南方向,随后抬手指着远处连绵不绝的浅矮山丘,由衷道:“是啊,那个方向是我的家乡云南,我不过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心中便泛起了一股酸楚……我似乎完全可以体会到,明真仙师当年的痛苦和不甘……”随后,蒲子轩将视线收回,又重新凝望着仙师雕像,自嘲道:“可惜啊,若你不是雕像,是活生生的人就好了,我一定请你去城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再慢慢请教无相境的问题……”
“得了吧你!”陈淑卿笑骂道,“人家好歹也是一个成仙的道士,怎么可能喝酒吃肉?”
“啊?是吗?我还一直以为,只有和尚才不许喝酒吃肉呢……”蒲子轩想了想,又疑惑道,“不对啊,那《八仙过海》中的铁拐李,不也是个成了仙的道士吗?为什么还一天到晚挂着个酒葫芦在身上呢?”
陈淑卿被问住了,支吾道:“也对啊……难道,是有的道派有这方面的禁忌,有的道派又没有?”
看着陈淑卿那略带傻气的模样,蒲子轩忍俊不禁道:“还以为你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看来,还是有难住你的知识啊,哈哈哈……”
“哼!”陈淑卿无言以对,只好用噘嘴表示不悦,随后,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摆手制止了蒲子轩的笑声,“等等,你安静一下。”
蒲子轩收敛起笑声,但笑容仍挂在嘴边,“怎么,哪个教派不许喝酒吃肉,你想起答案了吗?”
“去你的答案吧,那个一点儿也不重要!”陈淑卿专注地侧着耳朵,低语道,“你听见一阵琴声了吗?”
“啊?”蒲子轩愣了愣,便也跟着专注起来,竖着耳朵尝试了半晌后,纳闷道,“没听见啊,你该不会产生幻听了吧?”
“不,确实有琴声,只是我的听觉比人类更敏锐,你听不见而已。”陈淑卿随后站直了身子,指着坝子西头的一排房屋道,“琴声是从那边传来的,走,去看看。”
蒲子轩愣道:“怎么?那边有净化使者的气息吗?”
陈淑卿摇头道:“没有,整个村子都没有。”
蒲子轩不屑道:“呵呵,
那你还去干吗?”
陈淑卿笑道:“虽没有净化使者气息,但那琴声非同一般,音准极佳,应是用上好的木材所制。而且,此首曲子旋律激昂,如云卷云舒、又如风雷涌动,蕴含着十足的战意,应是有习武之人在此,我觉得值得上门拜会拜会。”
“呵呵,行啊小九,刚才才踩了你一脚,你便立马跟我炫耀你的才华……”蒲子轩挤了挤眼睛,欣然道,“行,反正离饭点还有一阵子,就去看看吧。”
二人随即便往村子西头走去,随着距离的逐渐接近,琴声自是越来越清晰,不仅陈淑卿听得更真切,蒲子轩也终于听得入了耳,心中顿时泛起了一阵涟漪。
果然如小九所言,此琴声,就算从来没有研习过音律的我,也可以感受到它的波澜壮阔,仿佛唤起了我体内一股巨大的力量欲倾泄而出。
距离越近,音乐传出的源头便也更加清晰,二人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简陋的木屋前,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房门并未关闭,那堂屋中果然有一个青年正端坐于一架木琴前,面对房门,正埋头沉浸于他的弹奏中。蒲陈二人出现在门口时,影子正好从门口投入堂屋地面,霎时便吸引了青年的目光。
琴声戛然而止,青年徐徐抬起头来,那正是之前在明真仙师雕像下与姐姐切磋剑术的劳正业。与蒲陈二人的目光发生了交汇后,劳正业愣得不轻:“你们是……”
同样愣得不轻的,还有陈淑卿。本来,对音律颇有造诣的她,早已在心中构筑起一个宛如明真仙师或是蒲松龄这样颇具仙风道骨的弹奏者形象,却不想主人只是一个看起来和蒲子轩差不多大的青年,此种对比,令她万分惊叹之余,也顿时将她的好奇心调到了极点。
一首如此气吞山河的战歌,被如此生动地演绎,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是如何做到的?
蒲子轩显然没有这么多的想法,面对劳正业提问,对自己唐突的造访感到有些尴尬,便挠着脑袋道:“啊,我们只是游客,被你这琴声吸引而来。弹得好,弹得好啊,嘿嘿……”
蒲子轩的赞叹毫无文采,却激得劳正业直溜溜地盯着他道:“啊?是吗?那么,你有没有感到……感到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就好像……好像突然浑身充满了干劲?”
“有啊!”蒲子轩握着拳头,打趣道,“就好像自己有使不完的劲,就是面前有个千斤钉也能扛起来,嘿嘿,都是被你这琴声给鼓舞的啊!”
本
以为面前这小伙子会因为自己的正面回应而欢欣鼓舞,再顺着自己的话自豪一番,不想,劳正业的脸却突然阴郁了起来,沉声道:“哦,这样啊……”
蒲子轩顿感纳闷:“怎么,我刚才那话,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啊,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劳正业也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想纠正纠正,却欲言又止起来。
空气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蒲子轩与陈淑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想找些什么别的话题,突然,一个女子从厨房中迈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高声问道:“正业,有客人吗?”
女子正是劳正业的姐姐劳嘉梅,见了蒲陈二人后,没有立即招呼,而是故意咳嗽了一声,仿佛在对劳正业暗示着什么,随后转换话题道:“客人都进屋了,还不给人家沏一杯茶来?”
蒲子轩正想叫两人不必麻烦,劳正业却立马嗯了一声,往厨房跑去。
待三人落座后,劳嘉梅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咱们爹娘都走得早,我这弟弟不太懂事,整天就喜欢玩琴,说话也没个分寸,二位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此话一听便是在敷衍,若是父母走得早,经历了更多人间冷暖的孩子应该更早懂事才对,这一点,看看被父亲宠坏的劳茂典便一目了然,何况,这个叫正业的青年能弹出那样激昂而深邃的旋律,必然是胸中有沟壑之人,无论怎样也很难和“不懂事”联系在一起。
“说哪里话?是我的回答没经过脑子才对……”蒲子轩也敷衍地笑笑,便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堂屋的墙壁上还挂了些刀剑,有的用金属打造,有的则是木材所制,再想这两姐弟,均身材匀称而结识,一看便是习武之人,由此看来,这姐姐,一定是在隐瞒着什么……
陈淑卿的关注点却未在刀剑上,就在蒲子轩沉浸在思考中时,她问了一句:“我可以去看看那把琴吗?”
劳嘉梅微微一愣,随后淡淡道了声:“请便。”
陈淑卿随即起身,挪步到琴边,伸手在琴弦和琴身上摸了摸,半晌后,突然开口道:“好琴,真是一把好琴!这琴,是用小叶红豆材质打造的吧?”
小叶红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立即吸引来了蒲子轩的主意,难道,这里终究还是和净化使者扯上了关系?
就在此时,劳正业已手里端着两杯茶,从厨房里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