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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07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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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小店开在这里已经十几年了,店主老两口炒的菜卖相不怎么精致,口味却颇有独到之处,入口之际但觉味道粗犷,大开大合,细品之下却又有几分曲径通幽之意。尤其这道清炸大肠,是把整根葱白塞入腌好的大肠,在热油中炸至枣红色,然后斜刀切段装盘,每段大肠中间都裹着一截葱白,一口咬下去,先焦香、后软嫩、再清甜,口感层次分明,若是蘸着甜面酱或椒盐等佐餐小料吃,则又另有一番风味。

“上菜了,咱喝一杯。”秦锐端起酒杯说道:“欢迎孙伟来解放路,从此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孙伟忙欠身离座,双手捧着杯子凑了过来。

“坐下坐下,别这么客气。”秦锐把手在空中向下虚按两下,“锐哥,我不是客气,我是想表达对您的尊重和感谢。”孙伟坚持站着把一杯酒喝光才坐回到椅子上,声调略显激动。

秦锐夹了两筷子菜,脸上难得露出了郁闷之色:“你看你这人,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老这么见外,还‘您’啊‘您’的。”

“是,是。”孙伟点头应道,双手端着空酒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苏洋给他二人倒满了酒,笑着打圆场道:“等多处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锐哥虽然马上就要升任咱们支行公司业务部经理了,但是他这人真的很随和,对兄弟们也特别仗义,就是不喜欢说客套话。”

孙伟连连点头,秦锐接口道:“你心里也别犯嘀咕,咱俩虽然以前没接触过,但我说把你当兄弟也并不是什么客套话,因为你和苏洋是好朋友,苏洋是我的好兄弟,所以我也就把你当兄弟看。而且既然咱们今后要共事,我希望大家能相处的像一家人一样,每天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

孙伟恭恭敬敬的听着,一个劲儿的点头答应。待秦锐说完,这才正色道:“锐哥你别误会,我说尊重你也不是客套话,是人力资源部的同事说你是咱们湖山分行青年客户经理中的佼佼者,能跟着你干活是福气,让我多跟你学习。”

秦锐“哈”了一声,抱着胳膊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说道:“跟我学?我这一身臭毛病有啥可学的,你应该向他学。”说罢一指苏洋。苏洋正在夹菜,听到这话忙把筷子放下,讪笑着摆手道:“哎,锐哥,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秦锐没理他,继续对孙伟说:“真的,我不是逗你玩儿,苏洋当初刚干营销的时候和你情况差不多,你看他现在,写报告、放款、贷后,样样都得心应手,自己去跑客户也没问题了,而且他这人还稳当,不像我,动不动就得罪人。郑行长整天夸他,我都听烦了。”

苏洋不好意思的笑笑,秦锐点了颗烟,接着说道:“既然说是兄弟,我也跟你交个实底儿,我手上客户不少,你跟着我当协办,达标上岗应该是没问题,业绩和收入什么的自然也不用担心,至少比你在会计前台挣得多。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你好好干,支行肯定不会亏待你。”

孙伟听到这里,一颗心才算完全落地,只觉自己跟对了人,简直就是因祸得福,喜滋滋的双手端起酒杯伸向前去,又激动又兴奋的说道:“锐哥,我敬你一杯,太感谢你了,能跟着你干真是…真是…嗯,真是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工作!您放心吧!”

孙伟拙嘴笨腮的样子逗乐了秦锐和苏洋,秦锐把杯子举在空中,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好干,郑行长和陈行长都是好领导,咱们几个都是好兄弟,今年苏洋就能拿到主办客户经理资格了,孙伟先干一年协办,明年也可以做主办了,咱哥仨一起加把劲儿,努力拼上几年,把业绩做的高高的,存款多多的,等将来瞅准机会,咱们也出去单挑一个支行,弄个行长当当,那多带劲。”

秦锐说这番话时的语调四平八稳,就像是长辈给晚辈的工作寄语一般波澜不惊,但却让苏洋和孙伟听的热血上涌,直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继续工作,为了早日当上行长而不懈奋斗。秦锐察觉到了他们眼神中的异样,笑呵呵的把杯子往前一递:“不用着急,路要一步步的走,饭要一口口的吃,只要记着自己的目标和方向就好,来,先干了这一杯!”

“干杯!”“干杯!”三人相视一笑,面上的表情竟比刚才多了几分稳重,俨然已经是三个年轻有为、羡煞旁人的支行行长,正聚在一起把酒言欢,慨然回首当年的奋斗史。

“好家伙,这小风刮的,在外面站一天能给我吹成木乃伊。”第二天一早,秦锐念叨着推门走进办公室,拿起昨天用过的茶杯准备去刷,却发现杯子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

“哟?谁这么勤快啊,帮我把杯子刷了?”秦锐笑着把杯子冲苏洋和孙伟晃晃,苏洋向孙伟一扬脸:“他呗,还把咱们的桌子都擦了。”孙伟扶了一下眼镜,扭捏的笑道:“嘿嘿,我来得早,顺手就干了。”

“你不用这么见外,”秦锐乐呵呵的往杯子里放了些茶叶,“这里就咱仨,没那些老油条的臭毛病,我和苏洋都是各管各的,以后你别这样了啊,不然我心里不得劲。”孙伟笑着答应了一声。秦锐端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扭头问道:“你们今天不是要去分行吗?”

“这就走,我开车拉着孙伟一起去。”苏洋拿起桌上的一沓材料,与孙伟一起下楼,开车到了分行,先把材料交到放款中心,然后陪着他挨个部门去送《调动通知单》。刚来到十楼办公室门口,碰上于剑锋风风火火的从对面走过来,一看见他俩就低着嗓子喊道:“哎,正好,你俩快过来。”

“啥事儿啊?”苏洋站在原地没动。

“赶紧!别啰嗦!跟我去李行长屋里搬个东西!”于剑锋脸上带着笑模样,话却说的很硬,着实是威风十足。

“我没空,下面放款呢。”苏洋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虽然平时关系不错,但他打心底很讨厌于剑锋这幅狐假虎威、装腔作势的奴才相。一旁的孙伟却是实心眼,答应了一声,转头对苏洋说:“洋哥,你去忙吧,我帮剑锋哥搬完东西再去找你。”说罢紧走几步,跟着于剑锋来到李继秋的行长室门口。

“李行长,我把人找来了!”于剑锋在敞开的门上敲了两下,缩着脖子满脸堆欢道:“您看人够了吗?”

行长室里站着两个小伙子,一个是李继秋的司机,另一个是分行办公室的小郭,两人站在李继秋办公桌对面的墙根处,身边是一张半人高的桌子,桌上摆着一块大石头,桌旁还有一辆平板手推车。李继秋看着孙伟点点头:“四个人应该没问题吧,你们试一下。”

孙伟和于剑锋走到墙根,只见那块大石头高不到一米,像座小山似的坐在一个厚实底座上,孙伟愣道:“这是什么?假山吗?”李继秋的司机答道:“这是以前别人送给杨行长的泰山石,咱们把它搬到这个推车上,推到楼下运走。”说罢转了转腰和肩膀,对其余几人说道:“小心点啊,这东西沉得很,你们活动活动,别闪着腰。”孙伟弯下腰试着用力,那底座竟是纹丝没动,不禁咧了咧嘴:“这么沉呐,咱们能搬动吗?再叫几个人吧?”

于剑锋很坚决的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这底座太小,人多了反而不好伸手,咱们四个每人抬一个角,一使劲就起来了。”四人伸展几下腰肢,脱下西装外套,撸起衬衣袖子,紧了紧腰带,弯下腰,一人抓住了底座的一角。

“我数一二三,咱们一块儿起啊!”于剑锋使劲抓了抓底座,喊道:“一、二、三,起!”

“嘿!”四个人一起使劲,将底座微微抬离桌面,踩着小碎步向平板车挪去。

这块泰山石也不知到底有多重,四个人弯着腰向一旁移动,十分吃力,刚挪了几步便涨红了脸。于剑锋憋着气喊道:“稳着点!慢慢往下放!”

那平板车高度很低,本来装卸物品是十分方便的,可此时他们搬着这块大石头从上向下放,却是陡增了几分难度。四人屈膝弯腰,慢慢抬着底座向下落,一个个只觉腰酸臂麻,几乎要坚持不住了。就在底座将落未落之时,于剑锋“哎哟”一声,底座的一角从他手中滑落下去。

此时的孙伟双臂已经微微有些颤抖了,他个子高,向下弯腰时要比其他几人更吃力,只能咬牙坚持着,就在底座快要落地时,他听到身边的于剑锋一声惊呼,紧接着手上重量陡然倍增,带着自己前曲的身体又往前拱了一下,那一瞬间,孙伟以为于剑锋的手被底座压住了,他拼命发一声喊,使出全身仅存的力气想把底座托住,可是还没来得及喊出来,那块大石头就像座小山似的向自己歪了过来,孙伟的额头就在石头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额角处一声闷响,自己就像是在跑步时一头撞到了墙上,整个人被弹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另外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也赶忙松开手,石头随着底座“咣”的一声落在平板车上,在上面微微晃动了几下方才稳住。孙伟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冲着大石头使劲瞪了瞪眼睛,肩膀抽搐两下,像滩烂泥似的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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