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这雨终究还是停了。
本就湿气重的南方,加上这些水汽,雾气浓重的紧,鼻子间不免水气连连,似乎这一呼吸,便吸入一口水去,令人全身上下似是被水淋了一般。
早间那袅袅炊烟裹胁着浓雾慢慢向上升去,雾气中那早起的鸟儿唱着婉转动听的歌声,是那么安静、祥和。
柳逸这个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来到隋朝已经一月有余,也整整躺在床上一月有余。
半月前,柳逸便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但运粮归来的吴大夫却执意让柳逸继续躺在床上去。
说到这个运粮,这个吴大夫一回来便夸赞柳逸有办法,竟然只用一封信便搞定了张家洞主,借了整整一个月的口粮呀。
按吴大夫的话说,伤筋动骨得躺个一个月,像柳逸这样的,起码得一两个月才能起身。虽说看着可以走动,操之过急的话,只怕日后会旧伤发作。
任凭柳逸如何哀求,吴大夫都不松口,寨中之人虽说其他事项都唯柳逸之命而从,但唯独这一项,没人听他的。即便有时偷偷起床拿个水喝,也让服侍他的雨落骂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如此几次后,柳逸也就不再反抗,老老实实配合,雨落说该睡了了,柳逸便睡觉;雨落说该吃饭了,柳逸便吃饭;雨落说要起床了,柳逸也起床……反正就是,雨落吩咐什么,柳逸全听,而且做的非常好。
当然,柳逸躺在床上一个月却也并不无聊,除去雨落姑娘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半步外,其余寨中之人,都时不时陪着柳逸说话聊天。
特别是这做饭的福婶,这粮食一到呀,每天变得法子给柳逸弄各种吃食,味道绝佳不说,还造型别致,令人食指大动。让柳逸呀,每天都在煎熬中渡过。
不煎熬不行呀,吃食那么美味、那么可口、那么诱人,不吃它,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可若是吃了它们,像柳逸这样躺着不动,除了说话、翻身便没了其他运动的人,还不得发福发胖?
所以这一个月来,柳
逸除了收获对这九寨十八洞的信息以外,体重那也是收获不少。
这个九寨十八洞的地位类似于西南边境上的土司政权,却也并不尽如是。
土司在辖地内拥于高度地自治权,无论是赋税、劳役、律法等等均不归朝廷管辖。可以这么讲,土司只是用了朝廷的纪年,奉朝廷为正朔,仅此而矣。
而九寨十八洞却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赋税虽是自己收,却有相当一大部分送往朝廷。朝廷派下来的劳役,九寨十八洞有义务提供人手,至于选派何人则是九寨十八洞的权力了。
除此以外,各寨各洞,若是在辖区内有何矿产、物宝都要上交一些。
比如墨云寨辖区内有几口盐井,产盐丰富,每年均需要向朝廷纳盐一百万斤,占到了墨云寨总出盐量的七成,不但盐钱全免,还得包送。
青秋寨有银山两座,每年产的银,铸成银锭,也是七成上交朝廷,其余倒是可以自由支配。
这些是有矿产的上交矿产,若是没有,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有别人没有东西,你都要上交,比如你所管辖的地方有稀有树木或是珍禽灵兽,这些也可以上交。
若是这些东西没有,有什么技艺也是可以的,比如织布是一把好手,那每年完成多少布匹便是你要完成的定量;织布不行,养蚕是把好手也行,每年交丝多少斤,那也是你的定量。
墨云寨除了能产盐,造船也是一把好手,所以每年除了上交一百万斤上等精盐,还得交大船三艘,小船五十艘。
可别觉得这是一件多容易完成的事情,即便搁现在,采用机器帮忙,也得小半年才能完成,更何况那是在造船业并不发达的隋代。
从造船材料的选择、砍伐,到材料的运送、阴干,再到选择人手的造船大业,哪一样不是很耗时间的?
要知道整个墨云寨不过就七万余人,还包括老弱妇孺。寨中每年派出产盐,造船的青壮要多少?再想想,除了这样定量,每年的赋税劳役,那可是也少不了的。
所以说,每年上交
大船三艘,小船五十艘,已经是墨云寨的极限了,若是想再加,只怕得把全寨七万余口人的性命交上去。
基于此,加上墨云寨的地理位置,这墨云寨寨主,除了对墨云寨有管理权限,就是其他八寨十八洞,同样有管理的权力。
当然,这个管理权力,仅限于作个中间人,调和调和矛盾,最多也就是东家缺粮,可以命令西家拆借。
一直以来,他们也听话,墨云寨命令一下,他们便照做,毕竟墨云寨八百零六名护寨人员,有时也会想吃吃荤腥。
“少寨主呢。”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柱子,满头大汗,拦在刚从柳逸房间出来的雨落问道。
雨落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发现并没有什么动静,连忙把柱子拉到一旁的角落,“鬼叫什么,不知道吴大夫吩咐了,要让少爷多休息吗?”
“这个我哪知道呀?”柱子喘着粗气道,“我都已经离开寨子差不多一个月了。”
“这也是。”雨落顿一顿,又接着问道,“诶,是不是打探到什么消息?”
“当然了,不然我哪敢回来。好了,不跟你说了,这事得跟少爷说。”柱子气息总算喘匀实了,推开雨落就往柳逸房门去。
柱子人还没到房门口,那边吴大夫却怒气冲冲发话了,“不是让你们别去打搅少寨主了吗?怎么,你们想让少寨主躺在床上一辈子吗?”
柱子那已经伸出去想推门的手,立刻收了回来,“吴大夫,我这不是有消息告诉少寨主吗?”
“有什么跟我说也一样。”吴大夫倒气定神闲。
柱子刚想走到吴大夫身边,这时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已经睡了整整一个月的柳逸站在门后,睡眠惺忪地问道:“雨落,是不是柱子回来了?我好像听到柱子的声音了。”
“少寨主,是我。”柱子就站柳逸门前,是以迅速答道。
“我去,你怎么就站在门口,吓我一跳。”柳逸下意识地爆了一句粗口。“好了,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屋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