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铭“咦”了一声,拿过册子仔细看起来,还真如陈蕊所说,这个字只是看起来像“牛”,可仔细看却像“牡丹”的“牡”字其中一边。只是写这个字的人不怎么注意笔锋,而且有些歪歪扭扭,所以看起来像是个单独的“牛”。
这下就让张士铭犯愁了,如果按照这么说的话,这个册子是不是牛立田案里面出现的那一本就有待查验了。当时见过册子的人就那么几个,栖凤镇的老刘见过,可以让他来看看是不是这本册子,即便最后的结果仅仅是相识,也可以从册子的来源着手继续查下去,而与册子有关联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临县兰芷县的金矿。
陈蕊看张士铭盯着册子出神,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赶紧把他推了推。张士铭回过神来,叫来冯氏兄弟,让他俩带着册子去临县一趟,找到上次帮忙打捞尸体的老刘,辨认这本册子是不是发现牛立田时看到的那本。
两兄弟一走,张士铭冲陈蕊调皮的笑了笑。由于刚才她说了那句话之后,张士铭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所以陈蕊也不好打扰,一直都没有说话。现在张士铭这一副略带感激又有些责怪的表情让陈蕊有些不适应,居然变得拘谨起来。
“你说你,干嘛不早说,早说我也就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去想了。”虽然张士铭知道现在不过是在陈蕊的提醒下改变思考方向,还没有任何进展和结果可言,但他还是觉得这丫头挺不错,无意之间点出了关键所在。
“什么?什么不早说。”显然,陈蕊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一脸呆像看着张士铭。
张士铭也不和她多解释,起身对他说:“说不定你帮了这个案子大忙,说吧,今晚想吃什么,我带你还有石头他们去吃一顿。”
陈蕊一听到吃的,就立刻什么都不管了,高兴的连连点头。
两人正说着,石头从外头急匆匆的跑进来,看见陈蕊也在,本来愁容满面的他立刻变得有些难堪。张士铭观察到他的状态变化,知道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陈蕊的面说,于是跟陈蕊打了下招呼,让她先出去。
陈蕊倒也听话,没有死皮赖脸的故意留在那,再次提醒了张士铭晚上吃好吃的事之后走了出去。石头见她出去后,才面色凝重的说:“陈家村出事了。村长陈澈被人杀了。”
张士铭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五雷轰顶,怎么每到这种时候就来这样的事,加上他与陈澈可以说是忘年交,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互相对对方极为赏识。更何况陈澈的孙女也一直在自己身边,突然的这么一个消息让张士铭感觉无论如何无法接受。
两人正陷入沉默,门口突然传来声响,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暗暗觉得不妙,赶紧出去看。原来是陈蕊古灵精怪,假装走了,却躲在外面偷听。不曾想听到爷爷去世的消息,当下晕了过去。
两人赶紧把陈蕊扶到长板凳上,让她躺
着,又是叫人又是掐人中,等到陈蕊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张士铭的办公室,屋里石头、初五他们都在。
她一脸茫然的环视一周,大家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纷纷躲避开。陈蕊想起晕过去之前听到的事,一脸的不可置信,从长条凳上起来抓住张士铭的手拼命摇晃,嘴上说着让张士铭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张士铭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心中也是不忍,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不能让陈澈死而复生,只好把陈蕊搂进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沾湿自己的胸膛。
在陈蕊昏迷的这段期间,张士铭亲自见到了来报案的人。来人自称是陈家村的人,叫陈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说死者陈澈是他的堂叔,昨晚被人发现杀死在家中,所以他特地跑到县城来报案。
考虑到要去趟陈家村,所以张士铭并没有把人马上放走,而是让他等着,之后一起回村里。
陈蕊哭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张士铭,想说些什么话,但一边哽咽一边嘴唇耸动,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张士铭理解她要说的话,手掌抚着她的后脑勺,轻轻靠向自己的胸口。他也只能想到这种方式来安慰她,之后安慰她最好的方法便是找出真正的凶手。
一屋子人看到陈蕊这个样子,都为她感到难过,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一时间整个房间安安静静,除了其他地方偶尔传来的谈话声。
当天,张士铭把工作都安排给你褚学信,自己带着人连夜赶到陈家村。一路上不知道是老天为陈澈默哀还是故意要为难一下张士铭一行人,突然下起大雨。他们来是就开了一辆车,其余人都骑着马,道路泥泞,别提有多难走了。
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陈蕊一路上都靠在张士铭怀里,就好像陈澈走了之后,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张士铭了。
张士铭看着车外的瓢泼大雨,心中思绪复杂,脑海里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过了一遍又一遍,试图从中寻找遗漏掉的地方,但越想脑子越乱,于是无意识的来了一句:“这该死的鬼天气。”
车里的人看了他一眼,再没有说话,可能让张士铭没想到的是,这场雨下时间有点久,久到足以让人忘记晴天的模样。
到村里的时候正是凌晨,村口有几人在等着,据陈强介绍说是他的堂兄弟。
陈蕊一下车就冲向陈澈家里,张士铭怕她太冲动会出事,连忙追了上去。由于他们的到来,村里的狗开始狂吠,一些人也纷纷点起烛火,看看外头是什么情况。
来到陈澈家,已经有一些人一直守在这里,之后张士铭了解到,这些人知道陈澈死于非命之后,十分气愤,一定要找到杀人凶手。所以在陈强去报案的时候,他们自发组织起来保护现场,张士铭知道后连连夸赞,幸亏他们还懂得保护现场的重要性,不然等到自己赶来,这里面说不定已经一团乱了。
“可不是嘛,但即便如此,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非说要先把陈澈的尸体搬走,哼。”说话的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头,留着山羊胡,带着顶瓜皮帽,看年纪可能比陈澈还大一点。
之前陈蕊想冲进去看她爷爷,但幸亏被张士铭从后面赶来一把抱住,劝了好久才答应先在门外等着,等张士铭他们进去勘察现场后再看。
张士铭从老头的话里听出一些不寻常,于是问道:“噢,是吗?谁要求先把陈村长的尸体搬走的。”
老头上次见过张士铭,以为他是和陈千斗一伙的,现在又跟陈澈的孙女这么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他熟络起来。
张士铭看出他眼里的犹豫,于是面色稍微缓和一些说:“放心,我和陈村长是很好的朋友,上次还是他救了我。小蕊是他的孙女,这段时间在城里也是我一直在照顾她,不信你问问她。”
老头将信将疑的看向陈蕊,陈蕊边抹泪边冲他点点头,老头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伸长脖子朝观望的人群看来看去。虽然外面在下雨,但陈澈家里是一间两进两出的院子,所以走廊里可以站不少人,而且墙上的火把和油灯都被点亮。老头借着这些光找了一下,突然眼睛发亮,指着一个人抓着张士铭的手臂说:“就是他,就是他,就是陈蛟那小子。”
在这一瞬间,张士铭没有第一眼去看老头指的是谁,而是先看向一旁哭泣的陈蕊。果然,陈蕊的反应和自己之前的料想一样,先是一惊,然后转瞬即逝的嗔怪。
原来,张士铭在听到陈澈被杀这个消息后,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陈澈之前说过的村里出现的内鬼,而且和陈蕊沟通的过程中,张士铭很怀疑就是这个内鬼唆使陈蕊对自己下手的,至于他用的什么手段就不清楚了。
刚才老头又说有人在第一时间阻止大家保护现场,提出要先搬动陈澈的尸体,张士铭认为既然有人提出要保护现场,这个时候有人提出质疑,不得不让人起疑,而且张士铭自然而然地将村里的内鬼联系在一起。
看完陈蕊的反应,张士铭这才去看老头指的陈蛟,而陈蛟正好东张西望看到这头有人盯着他看,于是慌忙推开身后的人群往后走。
正好石头他们从外头走进来,陈蛟一把把他们推开,正准备骂人,那人已经走进了雨里。周延没有盯着陈蛟离开的背影,而是在人群中找张士铭的时候和他来了个对眼。张士铭不想弄出太大动静,于是向周延使了个眼色,对方领会后拉了拉石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两人带着几名巡捕追了出去。
“诶诶,那小子怎么回事,跑什么。”老头不明所以,看着陈蛟离去的背影一脸疑惑。
张士铭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然后看向陈蕊,说:“你也别太伤心了,待会我进去看下现场,你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下,初五就在外面,让他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