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陈旭东教授之外的上级,都能够看得出来陆成的年纪并不大,
而且,因为艾荷的缘故,他们本来也只是觉得陆成也只是个来秀缝合操作的镀金人物,也可能是某个与陈旭东教授关系极好的大佬后裔。
这个后裔不一定指的是子侄,也可能是弟子。
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这个陆成,并不是单纯来镀金的,手下的功夫,也是不只是缝合这一手。
之前,在听到陈旭东教授决定在手术直播的缝合阶段,把缝合的机会专门留给陆成,虽然陈旭东教授作为教授和病区主任,没人敢当面说什么,但也是颇有言辞的。
私下里,有不少人都觉得,陈旭东这是在把机会让给别人来给他自己拉关系,而不照顾自己科室的人。
但现在看来,这个叫陆成的医生,这份气度,值得陈旭东教授如此做。
在之前那么关键的时刻,他们团队都不是很擅长做骨水泥的情况下,本来只有两个选择,一,关闭直播,二,临时喊人。
正巧的是,陆成知道,而且还颇有信心,
场上也只有陈旭东教授,对陆成颇有信任,但是,他是主刀,所以,一切都以他为主导。
而就在这个时候,其实,他们都明白,可能,这台手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陆成接手了,
虽然不乐意,但谁让别人正好就会了?
而且,年轻人嘛,喜欢出风头,虽然有打他们所有人脸的意思,但真正的手术台上,谁又没被打过脸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陆成虽然在做事情,但是,他说话的风格,做事的尺寸,竟然拿捏得十分到位。
虽然他们心里明白,这一切是以陆成为主导,但是,从话里面,从表面上看,这台手术,依然是陈旭东教授正在把关!
谦让,又不是谦让。
只能说明,陆成能够分得清场合,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当着那么多同行的面,太过于拂了面子。
这份气度,众人还是颇为服气的。
而且,他们还听说,这个陆成,是林尤的徒弟,就更为觉得这份心态的不容易了。
林尤当初是怎么离开这里的,他们可心知肚明。
但是,现在,林尤的徒弟陆成,会这么做,至少证明了两件事情。
第一,陆成自己大气。
第二,林尤大气,
他并没有因为当初那件事情,对整个科室和医院产生太多的敌意,也没有把这份敌意,传给自己的弟子。
这是颇为不易的。
当初,科室让林尤赔钱的时候,林尤借了钱赔了的,当然也包括医院奖励的文章钱。同时,他把自己的所有文章,全部撤了稿,
换作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净身出户,丝毫不留。
这几年,全都是白干!
这样的结果,仍然没有让林尤生恨,
他们自认为自己能做到这一步吗?
……
陆成把位置让了出来,又回到了小助手的位置上去。
艾荷在一旁,一直看着陆成,眼中的确是对陆成崇拜得不行。
闵教授做的手术,她也知道,她也知道闵教授在做骨水泥打压技术,但是,她却连皮毛都不太了解。
而只比她多去了骨科四病区一个月的陆成,竟然就能够完成这样的手术。
这样的天赋,是她自认为自己比拟不了的。
在这样的场合,能够完成一场手术和对术者名声的救赎,这简直只有在电视或小说里面,发生的事情,竟然遇到了。
当然,处理的方式,虽然没有电视剧里面那么激进。
但,这才是生活,这才是真实。
哪有那么多的苦大仇深?
“师兄,你好牛。”艾荷偷偷摸摸地竖起了大拇指。
“嘿嘿,总算没给科室丢脸就是了。”陆成之前没有居功,但并不代表他不认同自己的贡献。
在艾荷面前,小小的自恋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他之所以选择给陈旭东教授等人留足面子,主要有以下两个原因。
第一,陈旭东教授是来自于湘大二医院,算是自己的长辈。而且他愿意给自己来交流并且成为讲者的身份,这是在提拔自己,虽然不是刻意,但也有恩。
第二,闵教授既然可以把陈旭东教授叫去湘大二医院做教学手术,就证明了陈旭东教授的私人交情与闵教授颇为不错。
不然,陈旭东教授,不可能过去。
第三,当然还是林尤当初会去湘大二医院,还是陈旭东教授进行了劝说的。
在当年那样的情况下,陈旭东教授还能给站出来给林尤指一条路,这代表陈教授的人品还是很好的,他也是真正地把来自湘省的林尤当成了自己人。
这样的教授和长辈,不管是不是自己科,自己医院的人,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
那么,陆成觉得,自己以一个下级和晚辈的姿态,辅助他完成手术,没有任何的问题。
陆成一直的理解是这样的。
医生的名,并不一定要传进其他同行的耳里。
而在于这双手,这双手下经历过的病人手中。
这才是好医生,
而且他还年轻,他并不需要争这个名头。
最主要的原因自然还是,网络上的陆某某,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
……
“嘻嘻,师兄有些自谦了哦。”
“今天晚上,师兄有什么特别地安排吗?”艾荷小声地和陆成聊天起来。
“应该没有吧,最多到时候会和师父吃个晚饭去。艾荷你有什么比较好的推荐没有?”陆成想着艾荷是本地人,所以推荐几家很地道的饭店,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艾荷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个:
“那就是说,晚饭后有时间咯,我请师兄去吃个夜宵,尽一个地主之谊呗?”艾荷很大方地问。
陆成想了一下,说:“好啊,谢谢。”
然后,艾荷又给陆成小声地说了一些比较正宗的上海菜的馆子,陆成都一一记下。
台面上,剩下的操作,陈旭东教授再次很顺利地完成。
上钢板、旋转骨位等,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尾声。
同时,也伴随着陈旭东教授的讲解,这一台教学手术,到现在算是完美地解决了。
而且还顺带给大家直播了一场极为经常的意外事件的处理流程,瞬间就赢得了会场中,如雷鸣般的掌声。
精彩绝伦的手术,临危不乱的处事态度,严谨的手术流程及细致的讲解,配得上这台手术。
本来,按照正常的手术直播流程,到了这个时候,就可以关闭了。
毕竟,术后的缝合,一般来讲,就没有必要进行直播了。
大家都是骨科医生,缝的伤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以上,那还算是少的,给大家看这个,就没什么看头了。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陈旭东教授专门提出来道:“谢谢各位同道的观看和聆听,不过希望大家先不要走开,因为接下来的缝合,也是极为精彩的。”
“我在此,且先卖一个关子吧,大家再细看就是。”
“不过,在此过程中,大家尽量不要提出问题,因为在后面,自然会有讲者对接下来的缝合,进行详细地讲解。”
“小陆,你来开始缝合吧。”
又是这个叫小陆的医生,顿时众人又感兴趣了,本来准备去休息的众人,也只是抽空上了个厕所,然后就重新坐回到了会场的位置里来。
不过,就在这些人,上了厕所回来的时候。
看到,病人竟然已经在开始贴纱布了。
看到这里,他们不禁一愣。
暗道,自己难道有便秘不成?
怎么上个厕所的时间,人家就已经可以过床了,这还过个屁啊?
而且,这些人在看到大部分人的样子是目瞪口呆,还有一部分的样子是目瞪口呆外加懊恼,瞬间心里就更加好奇和痒痒了。
其中一个人问了一下左边的人:“缝合完了?怎么样?很有看头吗?”
“有个屁看头,我尿个尿的功夫,就开始打皮肤减张器了。”
“都搞得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前列腺增生,是不是得搞点非那雄胺吃一吃了。”这个人有些懊恼道。
如了大厕的人不解:“不对啊,缝合皮下,再缝合皮肤,再快也不至于在和么快吧?”
“就是只缝了皮下,皮肤没缝。”
“虽然没缝,却又似美容缝合,见了鬼了,我他么怎么非要去上个厕所哦。”他格外懊恼。
于是,如大厕的人问那些一直坐在这里的人。
“你好,杜医生,可以问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么?”
“不知道,我现在还有些糊涂,有些懵。”杜医生回。
如大厕的人问:“没看明白?”
杜医生苦笑道:“结果看明白了,效果看明白了,过程和原理没看明白。”
“而且这还是陈旭东教授故意给我们留下的钩子,不给我们问的机会,所以,术者已经下台了,没得问。”
“但是,陈旭东教授说这个术者会进行讲解。”
“我来找一下会议流程。”
“哦?”
“是这个叫陆成的医生缝的么?”
“浅谈一下骨科手术缝合的经验和体会。”
……
有不少人,都开始翻起了会议流程,到最后一行中,找到了与小陆相对应的人以及他讲解的题目。
本来,这最后一行,就是给一些医院的医生来镀金的。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之所以排在了最后,可能是这个医生的级别和资历,真的不够,不得不放在最后面。
毕竟,上面一些讲者的介绍,都是一长串,某某教学医院,某某教授,某某医学会的副会长或会长,某某实验室的行政负责人,某某大课题项目的主持人这些高大上。
而陆成了?
就一句,湘大二医院医生。
主要平时可以写的,在他身上,暂时还找不到。
……
本来不感兴趣的众人,立刻就有了兴趣了。
而手术完成之后,陈旭东教授说了最后一句话。
“谢谢湘大二医院的陆医生,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缝合体验和视觉盛宴。”
“也同样,谢谢湘大二医院的陆医生,给我们展示了一台骨水泥打压技术的精彩流程。”
“谢谢各位同道的观看,谢谢各位的聆听,手术直播,到此结束。”
……
这一行话,瞬间让下面一片哗然。
这到最后,陈旭东教授竟然会如此解释,瞬间让不少人脸都是一红。
陈教授并没有必要去捧一个小医生来贬低自己。
但,他就是这么说了。
这代表什么,这他么代表,自己本以为,看明白了这套陈旭东教授的教学手术,可到了最后,他么根本连苗头都没看明白,关键部分到底是谁在操作也没看懂,这事儿整的。
这一下,直播关了,手术完了,再问问题,就有些晚了。
同样的,如此一来,又让众人感受到了湘大二医院和瑞金医院的关系和交情匪浅。
你来我往,同样地相互尊重。
这才是两个大的教学医院该有的风度和交情。
陆成不居功。
陈旭东,同样不居功,也不过度吹捧,只是到最后,把事实说给了大家听。
手术都完了,病人好了,具体是谁来操作的,这并不是很重要。
他们最重要的是要学,而不是关注谁来教,做得好,就是教。
而且,喊了其他医院的人,来做手术,一点都不丢人,
这反而更代表了一个医院的人脉和关系网,这个人脉和关系网越是广,就证明它的底蕴越是深厚,
如此双赢的局面,让坐在台下观看直播的林尤,瞬间嘴角微笑了一下。
“这小子,也真是会误打误撞,不过他的处事风格,还是颇为老练的。”
但林尤想到的,却不仅仅是其他人想到的大气。
只是低声地自言自语:“可是小陆啊。”
“你才二十五岁不到啊,你如此的沉稳,到底是你生来就小心谨慎,还是?”
“被过往的生活和经历,打磨成了现在的性子的呢?”
这两者,可完全不一样。
第一种,那叫成熟得早,
第二种,虽然也叫成熟的早。
但更为贴切的是,被成熟得早。
这么想起来,林尤不禁又想起了陆成最开始,初来科室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心里没由地,有些心疼。
这样的人,差点就连研究生都读不了了,让林尤觉得,心里格外堵得慌。
师父和外人看到的东西,自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