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狂归抓狂，潘麻醉很快一抹泪花，强行振作了起来。
等闲情况下想要加塞手术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虽然这个手术室里的医生护士们都没有意见，但仍然需要往上报备。
可当潘麻醉跟台下护士报备的时候，手术台腾的却意外顺利。
“小张诊断的宫外孕破裂出血？医务处已经在急诊签字了？等会，哪个小张？那个张天阳吗？”
台下护士当时就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我就知道今天有他在手术室不会太平！那个谁！妇产科需要临时加塞一台宫外孕！现在立刻马上！”
台下护士当场就骂骂咧咧的开始进行人员和物品的调度，根本没有一丝犹豫，让准备了一肚子说服话语的潘麻醉愣是憋的难受。
“张医生还真是…”
跟着台下护士的小跟班翻了个白眼，推了推潘麻醉，帮他解惑。
“老师一大早来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右眼皮跳的厉害，今天张医生还在麻醉科轮转，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说着说着，小跟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之前只是手术室的病人出事，现在张医生已经进化到自己在外面拉病人回来了……”
闻言，潘麻醉汹涌的泪意再次涌现。
原来，那个大黑鬼小张已经在手术室里出名了，原来，被他迫害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个！
吾道不孤啊！
……
“咕噜咕噜——”
高速运转的平车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早晨的医院人声鼎沸，可平车所过之处，人群不禁自发的让道，并缄默。
因为推着平车的两个白大褂脸色之严肃，让他们看了都害怕。
躺在平车上的女孩身体向一边侧着，双手紧紧的捂住腹部，鬓角已经挂满了汗水，脸色愈加苍白。
刚才还能跟男朋友吵架，还能跟张天阳对答的她，这时候情况似乎急转直下。
“不能睡，现在不要睡，坚持一下！”
张天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女孩咬着牙，努力的睁眼，眼前荡来荡去的输液袋却像是催眠道具，眼皮子感觉越来越重。
“你父母赶过来还要多久？”
还要多久？他们现在该是在上班，赶过来……
“一…一小时？”
“上一次喝水吃饭是什么时候？”
喝水吃饭啊…今天为了来医院检查，专门空腹的啊…
“昨…昨天…”
“不要睡！打起精神！你以前有没有查过术前四项，乙肝梅毒艾滋这些！”
问这些干什么？哦，对，好像是要给我做手术……
“我，都很，健，健康…”
“啊！”
震荡与眩晕中，一股强烈的便意促使女孩突然挣扎了起来。
“我，我，想，厕所，我……”
“你不是想上厕所！不要去！也不要睡！”
一股大力按住了挣扎扭动的躯体，女孩的意识渐渐开始涣散。
“快！再快一点！”
张天阳推着平车再次加快了速度，另一边的实习小白猫踉跄着跟上，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惑。
“师兄，为什么不能让她去厕所？”
“她的便意不是因为要上厕所！”
张天阳的眉头皱得紧，“是因为出血太多，血液压迫！让她产生了想要上厕所的错觉！真让她去，她根本走不出来！不要睡！醒醒！不要睡！”
外科楼已然出现在了眼前，可平车上的女孩却已经没办法再回应张天阳。
“艹！已经休克了！”
张天阳没忍住爆了粗，盯着平车旁一直没停下滴注的补液，眉头更皱。
“师弟！你直接跑过去叫电梯！医疗电梯！快！跟他说是急诊！”
“啊？！”
小白猫被吼得有些发懵，“可是你一个人怎么推平车，前面有上坡啊！”
“我力气大！快去！”
张天阳一个用力，用事实堵住了小白猫的疑惑。
于是一个白色的身影便不再犹豫，短暂的加速过后，直接从旁边窜了出去，显然是爆发出了一百米赛跑的冲劲。
“让一下！抢救病人！让一下！”
狂风在耳边呼啸，张天阳使出全身怪力，推着平车一路狂奔。
“让一下！都让一下！后面有抢救的病人！”
“快让开！不要挡路！”
“小哥，坡不好上，我来帮你一把！”
“前面的哥们，快开路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方和周围自发的窜出来了几个身影。
有穿着便装的，也有路过的白大褂，即便是没有上前帮忙的，也自发的帮着在前面开路。
于是外科楼门前，那段最难上的坡，那段最拥挤的人潮，没有对平车造成一点阻碍。
“师兄！电梯来了！”
“进！”
“哐！”
电梯门闭合。
跑的有些脱力的小白猫喘着粗气，和一群好心人们一起停留在了门外。
“呼——呼——”
肺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炸裂的肾上腺素让他依旧保持着亢奋。
这是他第一次在临床上遇到抢救。
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病人在他面前从跟正常人一样迅速恶化到休克。
他只是个实习生，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听张天阳的话，然后尽力，尽全力。
那么现在……
“医生，那妹子到底咋回事？”
“医生，那妹子能不能救活啊？”
“医生……”
参与争分夺秒的好心人们七嘴八舌的询问着。
渐渐冷却下来的小白猫却只能有些茫然的，轻轻摇头。
虽然他刚刚下临床，可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十死无生的，宫外孕破裂出血啊！
那妹子，真的能救回来吗？
小白猫茫然的抬头，看着医疗电梯顶上那不断变化的数字。
5楼，停了……
……
5楼交换区，潘麻醉已然带着妇产科的实习小白猫等在了电梯门口。
“已经休克了！现在就过床！”
“手术室都准备好了！”
潘麻醉和张天阳的眼神一触即分，一瞬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平车被交了过去，张天阳一个闪身又进了电梯，从六楼迂回绕路，直奔手术室更衣室。
“台下老师！一起搭把手过床！”
“妇产科的教授还有五分钟能到！”
“输血科已经联系好了！现在就去取血！”
“我现在要开始气管插管了！”
兵荒马乱，却又井然有序。
当张天阳换好了衣服，洗好了手，再次迈入手术室的时候，术前准备已然就绪。
潘麻醉近乎于瘫痪的靠在圆凳上，喘着粗气。
为了配合张天阳的速度，他刚刚用了从业以来最快的速度给病人连了监护，做了气管插管。
台下护士的气息也透着些许紊乱，这时候刚刚帮着患者摆好了体位，正大声的催促着去联系妇产科和输血科。
器械护士的手稍微有点发抖，盯着台上的器械努力思考着还有什么遗漏。
妇产科的小白猫缩在墙角，一只手还捏着手机。
“师姐说，说刚刚被绊住了，还要五分钟才能过来！”
“没事。”
张天阳的气息反常的沉稳，一点也看不出刚刚推着平车奔跑的痕迹。
他向着器械护士伸出了双手。
“患者等不了那么久。”
所以。
我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