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其它公司协助分拣的货正在装车的时候,伍汉康拿起手机打电话。他要联系的是总部运营部的副总裁岳马昌。只要岳马昌这位负责运营的老大首肯,加盟商做些标准流程之外的动作就没有什么障碍了。
伍汉康和这位副总裁打过交道。刚入职的时候,伍汉康在总部几个主要部门轮过岗,其中就包括运营部。运营部是一个大部门,下面的部门林立,而且经常因为市场竞争情况、流程更改的情况而进行新设、拆分和合并。伍汉康直到离开去别的部门轮岗的时候,他都没弄清楚其中几个部门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过这不妨碍他认识这个庞大的部门的老总岳马昌,因为新进公司的这一批人中,伍汉康的文字功底是最好的,岳马昌让伍汉康帮他写过几次外出参会时的演讲稿。
尽管作为市级公司的总经理,伍汉康与岳马昌在职级上隔着十万八千里,但是在紧急情况下越级向副总裁反映问题,市场竞争激烈的情况下越级向副总裁请求支援也是惯例。
伍汉康打了岳马昌的电话,但却是关机状态。伍汉康又给岳马昌发了微信,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回复。无奈之下,伍汉康只好又给岳马昌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岳总?他去国外开会去了。伍总,您不是知道的吗?”助理奇怪。
这时伍汉康才想起来,他本来也是参会成员,但是和几年前老大出生的情况一样,这一回公司安排出国又碰上了妻子生孩子,所以他向总部申请这一次会议不参加了。
“岳总什么时候出发的?已经到了吗?”伍汉康问。
“哪有那么快?晚上的航班,还有七、八个小时才能到呢。您有什么事找他?急吗?”
“急得很!”伍汉康把自己碰到的情况向岳马昌的助理说明了一下。助理也觉得为难。
按说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情,只需要岳马昌说一句话就能解决。但是没有岳马昌的首肯,找其他人也不管用。因为就算联系到了其他相关的人,涉及到流程之外的事情那些人最终还是要请示副总裁,那么还是一样的联系不上岳马昌本人。
这下可就头疼了。
“那我这样的情况该怎么解决你知道吗?”伍汉康问助理。
助理说:“联系不上岳总,又非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给总裁打电话!”
真是个绝妙的好办法!
总裁是副总裁的上司,总裁都同意了副总裁能反对吗?总裁都同意了,副总裁下面的人能不执行吗?
可是为了一个县级加盟商派人派车往一个地址送货的事,给总裁打个电话似乎不太妥当吧?不是似乎不妥当,是这种事想都别想了!何况还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打电话。
“谢谢你提供的非常好的建议。我好好考虑一下!”伍汉康挂掉了助理的电话。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啊?伍汉康拿着手机发愁。
就在伍汉康盯着自己的手机看的时候,他的妻子安楚依然在妇婴保健院的待产室里躺着。越来越频繁的宫缩不仅是对疼痛的忍耐力的考验,也是对她自然分娩的坚定信念的考验。
虽然身边剖宫产的人比较多,但是安楚却想自然分娩。她阅读了大量的资料、还买了几本书学习,并且把自然分娩的好处讲给丈夫伍汉康听。伍汉康听了也十分支持,只是担心妻子受不受得了那份痛。
安楚说:“你不是经常说长痛不如短痛吗?剖宫产会引发一系列健康问题,毕竟是身上挨了一刀。自然分娩虽然痛,但是恢复快,只要月子坐得好,以后不会有健康的隐患。”
“嗯嗯。”伍汉康觉得妻子讲得十分有道理,也开始关注了些自然分娩的信息。
有一次伍汉康说:“咱们不是看过电视剧《LOST(迷失)》吗?里面那个光头说了一句话很有道理,‘Struggle is the nature's way thening’,挣扎会让人更强大。换句话说,所有整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嗯,是啊。然后呢?”
“你想想啊,婴儿通过产道出来,他拼命挣扎的过程,不也会让他变得更强大吗?”
“你这是个什么逻辑?”安楚大笑。
“你别笑,我还真是在哪儿看过一篇文章说过。分娩,不仅是母亲受难的过程,也是婴儿受难的过程。婴儿在经过产道中的锻炼之后,力量、体质都增强了。”伍汉康认真地说。
“这个……”安楚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啦?不相信?”
“不是不信,只是没有什么理论依据。”
伍汉康说:“理论依据我回头去找。不过,我越琢磨这事儿越觉得有意思。你想啊,我们为什么总说什么先天、后天?有些人身体不好,人们总说是先天体质不好。什么是先天、什么是后天?”
“愿闻其详。”
“我觉得吧。婴儿在从产道里出来之前都叫先天,一离开产道开始呼吸了都叫后天。所以,婴儿在产道里锻炼个十来分钟,效果估计相当于后天锻炼十年的。所以还是自然分娩让孩子锻炼一下身体比较好。”
“哈哈哈。”安楚打了伍汉康一拳,“尽胡说八道!”
即便是明知丈夫是在胡说八道,但是安楚也无法反驳,她也不想反驳。安楚倒宁可相信这些论调,至少能为她坚持自然分娩增强信心。
待产室里基本上都是来自然分娩的,因为想要剖宫产的那些人不会在这里呆着。不过这些想要自然分娩的人也未必都能坚持得住。一个小时前安楚就听到隔壁床的人拿手机和她的家属商量,说疼得太厉害了,受不了,想剖出来算了。
那个人说话的时候因为伴随着疼痛的呻吟声,所以声音很大,几乎整个待产室的人都听得见。她那短暂的商量给大家都造成了心理压力。等到那个人下定了决定要剖宫产的时候,扰乱军心的效应就很明显了,紧接着另一个人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现在待产室里连那个跑这里躺着玩手机的女人也走了。不知道那人是休息好了走了,还是准备去生产了。待产室只剩下安楚一个人。
今天真是的大年三十吗?今天真的是阖家团聚的除夕之夜吗?安楚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