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
秦淮河畔已经热闹起来。
元宵灯会虽未正式开始,两岸商家却已经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备足货,全力以赴的准备迎接这场元宵盛会。
十里秦淮,金陵繁华之地。
金陵城依河道而建,两岸人烟稠密,沿河皆是街铺,酒家林立,浓酒笙歌,无数商船、画舫昼夜往来河上。
画舫楼船,歌女寄身其中,轻歌曼舞,丝竹飘渺。
金陵城的士子、书生,流连忘返。
这秦淮河畔,一半才子,一半佳人。
这日,谢安然驸马找了个理头出了公主府,来到秦淮河畔溜达。
溜达到了秦淮河数一数二的青楼“烟雨楼”门口。
却见,早已经有一名俏美的歌姬翘首以盼,热切的迎了上来。
“驸马爷,您可算来了,等的奴好心焦!”
那歌姬娇声道。
谢安然翩翩一笑,跟着她上了烟雨楼,手中摇着玉扇子,笑问道:“小昏侯那首《寻寻觅觅》,你们排演的怎样?”
“多亏驸马爷,亲手谱的乐府曲儿,今年的花魁大会才有底气。奴已经排演的很娴熟了,这便歌舞一曲,还请驸马爷指点一二!”
歌姬俏生生道。
两人上了热闹的烟雨楼,到了楼上一座大雅间。早已经有一支舞乐队伍在准备着,排演一遍昏侯新词。
话说,这每年秦淮河元宵节灯会,都是诞生“秦淮花魁”的大日子。
秦淮河畔的十多家青楼,每家都会派出一位最出色的姑娘,准备一场最出色的节目,代表自家青楼,来迎接这场花魁盛会。
这些节目里面,有吹,拉,唱,弹,歌,舞,演,戏...不限类型,不一而足。
秦淮花魁,每年元宵一选。
整个金陵城,众有权有势的王侯、门阀、贵人,都会来为花魁大会捧场。
众贵宾们献金以赠花魁,每人可赠一金,以金多寡,分花魁之高下。
在秦淮花魁盛会上,哪位姑娘要是能一举夺魁,那么接下来整整一年,都能使用“秦淮花魁”这个花中至尊的荣耀头衔。
青楼自然是宾客如织,贵客盈门,为了博花魁一笑而一掷千金,数不胜数。
这花魁的头衔,太值钱了!
为了争夺花魁之名,她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挖空心思来编新的元宵节目,以博贵客们的捧场。
各大青楼重金聘请了金陵城的各路文人高手们,给她们做节目。
在秦淮各家青楼姑娘们的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节目最重要的就是突出一个“新”字。
最近一个月,小昏侯的一首昏侯新词《寻寻觅觅》,在金陵城的文人士子中,风靡一时,成为新潮。
秦淮河各家青楼的姑娘们,对这新词,更是说不出有多喜爱,几乎都成小昏侯的小迷妹了。
拿这首昏侯新词,来边去,改成一个歌、舞节目,自然能引起众贵客们的兴趣。
但是,将一诗词,进行谱曲,改编成一曲歌舞,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更何况,这是从未有人写过的昏侯新词,给它谱曲,难如登天。
秦淮青楼的乐姬们,都没这个改编的本事。
要为这首新词谱曲,当然非谢安然出手不可。
谢驸马乃是金陵城里屈指可数的资深乐府高手之一,顶级大师,更是秦淮河姑娘们最喜欢的大帅哥。
烟雨楼前些日子,便请了谢安然驸马给这首小昏侯的新词《寻寻觅觅》谱了一首曲子,交给楼里最出色的一位姑娘来表演。
谁都知道,驸马爷兜里没银子,但是他才华横溢啊!
作为报答,只要谢驸马来逛烟雨楼,烟雨楼是从来不收谢银子,都是随意享用...。
哪怕其它的青楼,更是巴不得谢驸马去它们处吃喝享乐,多多益善。
逛青楼花费的这点银钱,跟花魁的巨大名气比起来,完全没法比。
那俏美的歌姬,在乐手的筝弹下,边歌边舞。
谢安然看完歌姬的歌舞,颇为满意,点了点头道:“嗯,不错不错!身姿妙曼,毫无瑕疵,只需再熟练一些便可。
明儿元宵节,本驸马会请几位王侯公子一起来聚宴,你们可要好生招待!”
“是,驸马爷方向,奴定然款待周全!”
歌姬欣喜道。
谢安然想了想,从袖内掏出一册《石头记》来,说道:“光是这一首昏侯新词,只能顶元宵这段时间的新鲜劲。
你回头在这个本子里,挑出一些,这第五章便很不错,可演成舞台戏,足够你们烟雨楼风光一整年了!”
“《石头记》?...咦,又是小侯爷所著?!”
歌姬疑惑的接过本子来翻看一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欣喜若狂。
“奴今晚便排练一出,就这第五章,《贾宝玉游幻境,指迷十二钗》,明日登台。定然可轰动一时,成为花魁焦点!”
谢安然疑惑道:“来得及吗?”
编一场舞台戏,这个过程极为复杂。
光是一群人的排演,就耗时极久,才能熟悉知道彼此的配合。
他擅长谱乐府曲,但是不太会排戏。
“有这个本子,台词、戏目完全可用,无需改动。
只有把演戏,排出来就行了。
我们烟雨楼,请了一位水准极高的顶级大画师,请他把整个戏目,分段,一幕一幕全部画下来。大家很容易记牢。如此一来,只需一晚,便可速成!”
歌姬连忙道。
“哦,何方画师高手?如此厉害!”
谢安然惊诧。
“前些日,奴在长乐街见到一位书生,极为擅长作昏侯新词的仕女图,便重金请他过来帮衬,为烟雨楼画一些仕女图。”
歌姬立刻派人去请画师。
片刻,却见一名青年青衫书生拘谨的走了出来。
“主父焰?”
谢安然吃了一惊。
他跟主父焰素无交往。
只是,今年岁举殿试优等就四位,主父焰占了其中之一,想不认识也难啊!
这主父焰出身贫寒,极为高傲,学问又杂,和金陵城的儒生们合不来,颇受排挤。
没想到,居然穷到需要靠在青楼画画为生!
“见过谢驸马!”
主父焰见到金陵城的第二大纨绔,自是认得,不由面色有些尴尬,“金陵城居不易,在下囊中羞涩,不得已来此谋生....。”
烟雨楼给的价钱太高...高到他无法拒绝。
街头一张画才挣一二十文铜钱,但烟雨楼画一张高质量的侍女画,付一两银子。他只要脑子没坏,肯定会走上这条发家致富路。
“老弟无需多言!”
谢安然立刻打断主父焰的话,大喜道:“立刻把这《石头记》第五章,贾宝玉梦遇十二金钗,尽快画出来。你来画戏目,我来谱背景曲。今日就排练,明日便用这个最新的节目!”
他不是那些儒生,一样学问博杂,自不会排斥主父焰。
谢安然将《石头记》手抄稿,交给主父焰。
“石头记?小昏侯著?好本子啊!”
主父焰翻看了一下,面色激动,阵阵潮红,兴奋的搓着手。
昏侯新词太短,没有他多少发挥的余地。
反反复复都是那几个场景图,小昏侯在客栈喝冷酒,姑娘倚窗而坐,画不出太多的花样来,挣的铜钱也不多。
可这《石头记》的内容,太丰富太充实了,人物多的数不胜数。随便一个段落,都是一个极佳的场面,都能大画特画!
得,在金陵城发家致富,就靠它了!
“没问题!”
“仕女图而已,这个我最拿手了!”
歌姬更是激动,此戏一出,定能轰动一时,拿下金陵城花魁盛会之冠,大有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