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百米,这是日军第二小队和中国军队侧翼士兵的距离。
对于训练有素的日军士兵来说,想冲过这几十米的距离说白了也就花上几秒钟的功夫,哪怕因为地形崎岖不得不爬山钻沟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十秒。
但如果要顶着瓢泼弹雨和时不时飞来的空爆手榴弹冲过几十米的距离,那这个时间就要好好计算一下才行了。
仅仅冲了不过五十米,第二小队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士兵,而他们唯一的战果只有被掷弹筒小组炸哑的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快点!炸掉支那人的机枪!支援步兵进攻!”
指挥掷弹筒分队的曹长已经急的扯掉了脑袋上的头盔,正一把一把揪着自己的头发。
他指挥的三个掷弹筒虽然准确度不错,但实在是跟不上中国军队机枪手转移的速度。对面的几个机枪手像是滑溜的泥鳅一样,连一个弹匣都打不空就换了地方,每次打过去的榴弹只能追着他们的屁股炸,白白浪费了不少弹药。
打了十多发,第二小队掷弹筒分队的三个掷弹筒已经没剩下多少弹药了,但是对面咆哮的机枪还有整整五挺。
看着在前面跳着脚无能狂怒的小队长阁下,曹长又揪下来了一撮头发。
不过第二小队小队长和他手底下这些在武士道精神熏陶下长大的日军士兵们并不是那么惧怕死亡。在看到掷弹筒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援助的时候,他们毅然决然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挺着刺刀发起了冲锋。
“哒哒哒~”
鬼子这样一整,一连侧翼的机枪手们也没办法再保存实力,一个个死死搂住扳机,将弹匣里的子弹一股脑泼向了了山坡前跨步前进的日军士兵。
指挥掷弹筒的鬼子曹长终于逮住了机会,他一个健步窜到了离他最近的掷弹筒小组身后,急切的拍着掷弹筒手的肩膀和后脖颈。
“铃木!开炮!快开炮!别让支那人又跑了!”
鬼子的掷弹筒手铃木伍长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从踏上中国的土地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自己连开五炮都没打中的敌人,之前遇到的那些中国士兵大都只会呆愣楞的站在原地开枪,只要稍稍瞄准就能一炮命中,还真没碰到过这么滑溜的对手。
从开战到现在为止,铃木已经用手里的掷弹筒炸毁了不下十个中国军队的轻机枪阵地,炸死了六名中国军队的指挥官,受到过四次表彰,军衔也晋升到了伍长,他可不想把自己“掷弹筒铃木”的名号丢在眼前这个小小的无名高地上。
“呼~”
铃木左手握住掷弹筒,深吸一口气,稳稳的固定住了炮口的方向。
鬼子曹长看铃木认真的动作,也不敢再干扰了,安静的蹲在铃木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嗵!”
榴弹飞出炮口,划着弧线重重砸在了不远处中国军队的阵地上。
“轰!”
榴弹在轻机枪阵地中间爆开,灼热的冲击波将正在喷吐火舌的捷克式轻机枪掀到了半空中,奋力射击的机枪手和副射手被飞溅的弹片打得血肉模糊,软绵绵的倒在了战壕里。
“厉害!”
鬼子曹长眼睛一亮,攥紧头发用力撕扯的双手终于被放了下来。
“还有那边,支那军的捷克机枪!继续开炮!”
曹长话音刚落,阵地上又是一声巨响。
“轰!”
曹长猛地抬起脑袋,努力寻找着新的战果,但很快他满是欣喜的目光就被侧后方一个冒着青烟的弹坑吸引住了。
曹长依稀记得,这个弹坑所在的位置在几秒钟之前还是自己手下另一个掷弹筒小组的阵地。
“纳尼?”曹长疑惑地皱起眉头,难道是掷弹筒炸膛了?
蹲在他身前的铃木伍长用有些颤抖的尖利嘶吼解答了曹长的疑惑:“迫击炮!迫击炮!”
“咻~”
“轰!”
第二枚迫击炮弹兜着曹长的脑袋落了下来,将曹长和他前面的铃木掷弹筒小组撕成了一块又一块鲜血淋漓的碎片,几乎同时,第三枚迫击炮弹也将第二小队最后一具掷弹筒连同操作它的日军士兵送上了天空。
失去了掷弹筒的掩护,攻向侧翼的第二小队步兵再次暴露在了守军的机枪子弹之下。但鬼子昙花一现的掷弹筒还是摧毁了两个轻机枪阵地,守军的火力比起之前要弱了几分。
“进攻!”
第二小队小队长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在己方没有炮兵掩护的情况下,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和机枪对他和手下的这些轻步兵来说就是死神的化身,而现在他们退无可退,唯一能够躲避迫击炮弹的地方就是前方中国军队的掩体了。
“板载!板载!”
后方的掷弹筒被迫击炮敲掉,但第二小队的日军士兵们丝毫没有停顿,已经伤亡近半的他们实在不敢再拖下去了,不尽早拿下守军阵地,那整个中队可能就要被埋葬在个小山坡上了。
就在战事打到最火热的时候,突然一发红色信号弹从守军阵地后方咻的一下窜上了天空。
高村大尉都不用抬头看,心里已经凉了半截,现在自己的中队已经全员进入了战场,算是丢光了手里的底牌,而天空中这个亮闪闪的红色信号弹明显是中国守军新翻开的一张底牌。高村大尉有些不敢想象,在这之后会不会再产生更多的变数。
“支那人,大大的狡猾!”
高村大尉感叹道。
“嗵嗵嗵!”
守军正面的二线阵地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射击声,听起来有点像过年时候敲打的大鼓,不过声音要比敲鼓声大得多,甚至在爆豆般的枪声里也显得格外突出。
高村大尉对这鼓点一样的射击声感到了一丝熟悉,当他眯着眼睛向前张望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熟悉射击声的来源。
“八格牙路!用机关炮打步兵,是畜生吧!”
高村大尉绝望的痛骂出声。
在高村大尉已经变得血红的视野里,冲锋中的第一小队残部迎面撞上了国军二线阵地的机关炮,那些可以轻易击穿九七式坦克正面装甲的粗大炮弹带着强大的动能击中了脆弱的肉体,就像撕裂布娃娃一样将第一小队的士兵们撕成了碎肉。
“完了。”
高村大尉像一摊软泥一样坐进了战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