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后,我和吴恒从卫生间里出来。
门口等着上厕所的几个大哥,一边急的直跺脚一边纷纷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们。
“好看吗?”吴恒扬起嘴角,轻飘飘的扫视几人,那只蓝汪汪的眼珠子闪过一抹厉芒。
他那幅尊容,正常人看到没几个不犯怵的,几个大哥立即不尴不尬的偏过去脑袋。
再次回到位置上,张千璞已经带着几份盒饭回来,正招呼江静雅、洪莲。
张千璞忙不迭询问:“你没事吧老板?”
语气中没有太过担忧的情感,更像是公事公办的寒暄。
“还好。”吴恒笑着点点脑袋。
别看吴恒表面淡定无比,实际上我完全可以想象到这家伙此刻的痛楚。
刚刚在卫生间里处理伤口时候,我亲眼看到他的肚子上有两条一指多宽的刀口,一刀深可见骨,另外一条冲着小腹以下延伸,距离命根子不过一拳头的距离,两条伤口都只是经过简单的包扎,就连纱布都没有裹,可想而知他有多匆忙。
吴恒将一份盒饭递向吴恒道:“正好买到你爱吃的辣椒炒肉,快抓紧时间对付两口。”
“他身上有伤,别吃太辛辣的东西,吃我这份炒饭吧。”江静雅将自己的饭盒抻了过去。
吴恒微微挑眉,瞄了眼江静雅后,挤出一抹比哭还要狰狞的笑容:“不用。”
洪莲从兜里掏出一瓶小药瓶抛给吴恒,冷漠的开腔:“待会试试这种消炎药吧,对你的伤口应该有好处。”
“呵呵,谢谢。”吴恒接过药瓶,很随意咧嘴。
洪莲明眸微瞪,厌恶的嘟囔一句:“你笑的真让人烦。”
“很多人都这么说。”吴恒挺无所谓的扒拉一大口饭,回头朝着张千璞踹了一脚:“给我弄点热水过来。”
张千璞缩了缩脖颈,乐呵呵的朝着热水器走去:“好嘞老板。”
“不用惦记我,你现在的能耐还不够。”注视着张千璞的背影,吴恒莫名其妙的丢出一句话。
张千璞一顿,回过来脑袋应声:“嘿嘿,我没惦记。”
来回打量几眼神神秘秘的两人,我抽吸两下鼻子问吴恒:“你干什么去了?”
“证明。”吴恒从牙缝里挤出俩字。
我迷惑的昂头:“证明?”
“对,证明你们遇上的包衣马帮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吴恒又扒拉大一口饭,含糊不清的呢喃:“我跟着那几个马帮的后生下车,然后一路找到他们的据点,本来想好好商量的,但对方脾气太冲,没忍住就动了手。”
我挑着眉梢问:“对方呢?”
“死了。”吴恒轻描淡写的吧唧嘴:“别问我他们的上家是谁,那不归我管。”
这时候,我家小神兽从江静雅怀里挣脱出来,指着吴恒嘴边粘着的饭粒,奶声奶气的拍手:“蓝蓝,饭饭..”
“再嘲笑我,老子揍你哦。”吴恒摸了摸嘴角,随即不耐烦的抱起一次性饭盒起身,踉跄的朝车厢连接处走去。
小东西像是模仿吴恒似的,一摇一晃的跟在后面。
吴恒扭头,吹胡子瞪眼睛的吓唬:“不许跟我,揍你!”
小家伙吓了一跳,弱弱的喃喃:“蓝蓝..”
“你有病啊,吓唬他干什么!”洪莲赶紧跑过去抱住小东西。
吴恒不气反笑的点点脑袋回应:“对啊,我本来就有病。”
被洪莲揽在怀里的小东西,仍旧欲言又止的小声哼哼:“蓝蓝..”
“大的诡计多端,小的..”吴恒捧着盒饭,蹲在连接处,先是看了我一眼,随即又朝小家伙冷笑:“小的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狡诈。”
洪莲冷若寒霜的瞪了吴恒一眼:“嘴巴积点德吧,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就是出于本能想亲近你而已,至于这样吗?”
“呵呵呵。”吴恒回以嘲弄的一笑。
接下来的旅程重新恢复单调,吴恒和张千璞没有再回来,两人就蹲在车厢连接处抽烟聊天,偶尔还会哈哈大笑,而我们一家三口加上洪莲则呆在走廊的座椅上有的没的聊着闲天,尽管大家瞅着和谐无比,但是气氛莫名的怪异。
将近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听到列车员吆喝“石市即将到站”,我们几个也立即变得精神抖擞。
“老公,你抱孩子,我和莲姐收拾行李。”江静雅将昏昏欲睡的孩子交给我。
我犹豫片刻后,走向吴恒和张千璞。
“到站了。”吴恒率先出声,扬起嘴角道:“坐火车不一定浪漫,有时候是真的麻烦。”
“可不呗。”我苦笑着应声。
如果不是听段磊的,想跟江静雅多制造一些关于我们的记忆,这一路也不可能碰上那么多有惊无险,但段磊也是一番好意,再者他也没有前后眼,肯定不能把错误怪罪到他头上。
吴恒在张千璞的搀扶下站起来,可能是脚有点麻了,他一边甩动一边微笑:“我一直以为你挺聪明的。”
“什么意思?”我锁眉注视他。
“没啥意思。”吴恒摇摇脑袋,指了指旁边搀扶他的张千璞道:“你知道这小子为啥执意要跟我不?”
我没吱声,静等他的下文。
“跟着你肯定比我有前途,但想从你那儿赚到钱太慢。”吴恒吹了口气道:“我让他看过我的存款余额,还告诉他我的密码是多少,最重要的是我承诺他,只要能把我宰了,卡上的钱就是他的。”
“啊?”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太够使唤。
“是不是觉得很诧异呀,不过对我们这种有精神病的人来说很正常。”吴恒自说自话道:“我需要有个百依百顺的跟班,又不想让自己活的太安逸,而他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突然暴富,我们一拍即合。”
张千璞笑盈盈的接茬:“老板,我确实也在跟着你学本领。”
“还没去过石市呢,到地方以后,我们就自己逛逛,能赶上一块回yang城继续同路,赶不上再说。”吴恒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的瞄了眼我怀里半睡半醒的小神兽,微微一笑:“小东西还挺讨喜。”
我吞了口唾沫问:“你不跟我们一块了?”
“我既不是你的手下,又不是你的家将,总跟着你干嘛?”吴恒揪了揪自己的领口浅笑:“别误会哈,我受伤不是替你卖命,只是想证明包衣马帮跟我无关,宰了对方带头的,则是因为他没有道义,宁愿拿钱办事,都不肯帮我这样的半个同门。”
随着他话音落下,火车也随之停下,一大群扛包、拖行李的旅人们迫不及待的往出口拥挤,唯恐跟江静雅、洪莲失联,我又迅速抱着孩子返回,再抬头的时候,吴恒和张千璞已经消失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
一边往出走,洪莲一边问我:“那神经病走了?”
“嗯。”我点点脑袋,左手抱孩子,右手拉着江静雅,不耐烦的朝着后面推搡的人群叫嚷:“别特么挤,又不是不让下车。”
好不容易从车里出来,外面冷嗖嗖的气温,刺激的我禁不住连打几个喷嚏,江静雅一边往孩子身上披衣服,一边递给我个外套道:“老公,我爸说出站口人太多,在停车场等咱们呢。”
我闷着脑袋,走在前面开道:“咱自己打车多好,折腾老爷子来回跑。”
作为省会级的大型火车站,石市的经济虽然和yang城天差地别,但是往回的人流是一点不少,车站修建的也是大到离谱。
我们仨边打听边看路标,总算摸到了地下停车场。
江静雅马上掏出手机联系她爸,我则抻着脑袋来回东张西望,除了看到出租车专用道停了一行出租车以外,并未找到任何私家车辆。
“该不是弄错方向了吧?”我皱着眉头朝旁边的洪莲哈着白气。
常年呆在不下雪的yang城,冷不丁回到北方属实有点不适应。
“我问一下去。”洪莲径直朝着不远处一个出租车司机走去。
刚走出去没两步,两个穿制服的巡捕突兀出现,拦下洪莲要查身份证。
洪莲身上也挂着通缉,这次出行全是段磊提前帮打好的招呼,我压根没往这茬子上想,看到这一幕,我当即心口开始发紧。
“弟,我身份证呢?”洪莲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马上掉头走回来。
“这儿呢,让你弟妹找找。”我连忙摆手,同时压低声音朝着江静雅叮嘱:“拖延一会儿。”
很快,洪莲带着两个巡捕来到我们面前,江静雅拉开行李箱装模作样的翻找。
我则朝洪莲使连个眼神,随即笑盈盈的凑到两个巡捕面前问:“同志,我受累打听一下,停车场的出口是不是就这一个啊,我家里人说来接我们,找半天也没找到。”
一个巡捕回身指了指后方介绍:“这是C口,往东一直走还有B口,私家车一般停在那里..”
趁着他说话的时候,洪莲马上捂着小腹转身离去。
“诶,你别走。”两个巡捕意识到不对劲,抻手喊叫。
“同志同志,我们不是还在嘛,我姐身体不太舒服,女人嘛,多担待哈,他一会儿就回来。”我一步挡在两人面前,满脸堆笑的出声,可能是看到我怀里的孩子,两名巡捕也没硬撵。
边说话,我边掏出手机拨通柳俊杰的号码:“我在火车站呢,过来接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