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我总算等到王嘉顺从住院楼里出来。
这期间,我拨通过光头强的号码,跟他有的没的聊了好一阵子。
当见到我的时候,王嘉顺下意识的又怔了一怔。
“陪我办点事去,上中心医院看看高利松。”我咧嘴笑了笑,朝他招手道:“开我的车吧。”
车子一路缓缓前行,王嘉顺目不斜视的摆弄着方向盘,表情看似很自然,但直挺挺绷着的腰杆和鼻尖上的细汗已然出卖了他。
“关心弟妹是好事,但关心得有个尺度。”我点燃一支烟,率先开口道:“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咚咚本身身陷囹圄,如果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话,最不利于团结,你是聪明人,肯定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王嘉顺立即回应。
我往后降了一下车座,闲聊似的问:“夏夏的全名叫什么?”
“就叫夏夏,哦对了她是个海归,还有个英文名字,不过挺绕口的,我没记住。”王嘉顺低声道。
“夏夏,挺好听的名字。”我叼着烟卷道:“吴恒被武旭给伤了。”
“啊?”王嘉顺蠕动两下嘴角:“反正跟咱们都不是朋友,死一个少一个,好事。”
“不是,只是提到武旭,我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我降下来一点车窗玻璃,呼呼的冷风瞬间灌进车内,吹的我俩瞬间精神很多,我接着道:“之前吴恒收买光头强的时候,是武旭帮淘的钱,而给光头强打钱的人,名字中带着一个夏字,你说是不是巧合?”
“不能吧。”王嘉顺立即皱起眉头道:“我和咚咚都调查过夏夏,她和武旭一点边都不沾。”
“这世上的事儿啊,如果全部都能靠眼睛看出来、耳朵听明白,也不会纯在骗子和傻子。”我意味深长的吁了口气道:“我很想知道,夏夏住院,是她自己通知的你,还是你从哪道听途说的?”
“她给我发的信息。”王嘉顺抿嘴回答。
“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给你发信息?”我侧脖继续问:“另外我还想知道你刚刚和她在病房里都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很害怕,也特别的后悔,不该和咚咚吵架的。”王嘉顺思索一下道:“然后就哭的很伤心,我安慰了她几句。”
我眨眨眼睛,似笑非笑道:“只是安慰?”
“哥,你啥意思啊?我难不成还能跟她做点什么。”王嘉顺有些不满的哼唧。
我把脑袋抻到他的肩膀头上,用力嗅了嗅,随即低声道:“顺子啊,夏夏的身上有股茉莉的香水味,你肩膀上也沾上了这种味,还用我再往明里说吗?”
王嘉顺立时间开始磕巴:“我..我..”
“我跟你打个赌,你信吗?”我伸了个懒腰道:“你抱过她的事儿,咚咚绝对会知道,搞不好别的兄弟也会知道。”
王嘉顺停顿一下,没有往下接我的话茬。
“待会把我送到地方,你去看看咚咚吧。”我扭头看向车窗外道:“他现在处于最无助、最孤独的时刻,兄弟之间的暖心,有时候不一定需要多热血澎湃的刀光剑影,往往就是一个拥抱和几句肺腑之言。”
王嘉顺表情复杂的应和:“我..我知道了。”
“唉,我希望你是真知道。”我叹了口气道:“多尝试将心比心,多站在对方角度思前想后。”
闲聊中,王嘉顺将车子停到天河区的中心医院门前。
招呼他注意安全后,我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决定不听地藏的,没把扶手箱里的枪揣身上。
没费太大劲,我便在顶层找到了高利松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整个走廊里,闹哄哄一片,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当我出现在走廊口时候,所有人齐刷刷的扭头望了过来。
“你特么还敢来!”
“王朗,你这个杀人犯!”
顷刻间,漫天的手掌朝我疯狂的薅拽过来,那些人一个个像是闻着血腥味的苍蝇一般围簇我身旁又骂又推搡。
“我本可以不用来的,我也不怕你们高氏集团的报复,反正我们两家本身就不是朋友,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觉得比起仇恨来,误会可能更恶心!”我拼尽全力扯足嗓门吼叫:“我不相信堂堂的高家,一个明白事理的人都没有!”
“去尼玛的,少在这儿惺惺作态。”
“打死这个鳖孙儿..”
随着我的吼叫,那些丧失理智的高家人非但没有停手的意思,一个个反倒变本加厉起来,有的甚至直接掐我脖子,从后面“咣咣”的踢打我,也就两三分钟左右,我身上西装外套直接被他们撕扯成一条条,而我则像只大虾米似的蜷缩身体趴在地上。
“全部静一下!”
就在这时候,一道厉喝声响起。
紧跟着就看到面颊红肿的谢鸿勇从人堆最后面走出来,这家伙的伤还没好利索,左边腮帮子上有条一指多长的疤痢,右胳膊打着石膏绷带吊在脖颈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王朗,不用花言巧语的跑出来卖可怜,松哥被你的人撞击是事实,你们昨天晚上在货站羞辱高虎也有证有据,我们高氏集团纵然不敌头狼,但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欺负的,你想开战,那咱们就明刀明枪的拼一下!今天你是一个人来的,我们也不占你便宜,你走吧。”
“我跟你们开战的目的是啥?”我扶墙爬起来,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裳,昂头笑问:“高氏集团和辉煌公司因为三十晚上大械斗的事件现在焦头烂额,高虎又是杀了唐欢的真凶,这种时候,我不是应该作壁上观更占便宜吗?为什么要巴巴跑进来参与?这些人愚昧,你一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炮难道脑子也勾芡了?你家开战,会安排嫡系当饵吗,董咚咚是我弟弟,头狼在鹏城那一摊的负责人,我就算想针对高利松,难道不会花钱雇几个没啥干系的生慌子?”
面对我的质问,谢鸿勇立时间哑火。
“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情绪激动我特别能理解,这也是我敢一个人单枪匹马找过来的原因,因为我问心无愧。”我拍打两下裤子上的脚印道:“换成我是高利松,可能我家那群狼崽子早把高氏集团给炸了,你们推两下、蹬我两脚找找平衡,我一点都不愤怒,反而欣赏高家的团结。”
“少特么说没用的。”谢鸿勇瞪着眼珠子打断:“直接说你的来意。”
我咳嗽两下道:“我要见高利松,别跟我说他还在抢救,那点把戏糊弄旁人可以,骗我不好使。”
我之所以敢确定高利松无恙,就是因为事发以后,高氏集团并没有对我们开展大规模的报复行为,这就说明高利松一定压着势头,他在等我亲自过来解释,或者是想弄明白真相。
谢鸿勇迟疑几秒后,朝着我不耐烦的摆摆手:“松哥还在昏迷中,请回吧。”
我皱了皱眉头,朝着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嘶吼一嗓子:“高利松,我不惧怕开战,但真心不乐意给篮子当刀,你如果觉得咱们之间还能谈,就见我一面。”
房内没有任何回应,谢鸿勇不耐烦的推搡我身体:“我说了,松哥在昏迷中,有什么事情等他醒了再说。”
我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横声道:“你帮我给他带句话..”
“抱歉,带不了。”谢鸿勇粗暴的打断:“我今天不让大家伙动手,并不是认为你说的有道理,只是看你一个人,最起码的江湖道义我们高家懂。”
任由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谢鸿勇始终没答应让我见高利松。
十多分钟后,我无可奈何的离开医院,站在路口等出租车时候,有人从身后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头,同时用一把硬邦邦的东西戳在我腰眼上,声音清冷的吓唬:“别回头,按着我的要求走,我知道你附近肯定有保镖,只要你不乱动弹,枪肯定不会响。”
很快,一台白色“奥德赛”商务车停到我们跟前,那人将我推上车以后,车内很快又有一个男子将各头套扣在我脑袋上。
我没做任何挣扎和询问,能准备的如此全面,我想多半应该是高氏集团的人。
车子行驶了大概也有两根烟的功夫,我又被他们拽上了另外一台车,脑袋上的头套也被人“嚯”的一下拽开。
我眯缝眼睛打量四周,当见到高利松就坐在我对面时候,我的嘴角禁不住上翘:“你命果然大。”
我们身处在另外一台商务车内,而一身病号服的高利松则倚靠在后排座位上,脸上遍布紫青色的淤痕,手背上扎着输液点滴,两条大腿处用石膏固定着夹板,看起来伤的很严重。
高利松瞟视我一眼,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般,操着又涩又哑的腔调开口:“有人要杀我,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你面谈,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