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账人叫潘宇,从张星宇给我的照片上看年龄应该在三十五六岁左右,长相看起来很周正,宽额头高鼻梁,嘴唇不薄不厚,脸上挂副金丝边框的小眼睛,隐约有点小知识分子的气息。
不过这年头的人不能看外貌,越是道貌岸然的选手越懂得如何伪装,能跟一个资深瘾君子搭上关系,这个潘宇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找到潘宇家所在的C栋622门牌,没用我吆喝,光头强直接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老刘啊,我让你备的货抓紧时间送到番禺区南街的光河小区,对对对,就是在沙头这一片,C栋622房哈,速度快点,放心吧,哥不差钱..”
打完电话,光头强回头朝着我们几个摆摆手道:“朗哥,你们往后稍,接下来是我的表演时间。”
说罢话,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脑袋“咣”的一下撞在对面的防盗门上,随即踉跄的坐在地上,一手拍打防盗门,一手拍着自己的大腿,声嘶力竭的开始哀嚎:“救命啊..欠账不还还打人呐,有没有天理啦..”
“卧槽!”白帝直接瞪圆眼珠子,诧异的张大嘴巴:“这特么也太猝不及防啦。”
杜航也不住吧唧嘴巴:“这货要是去白事班子职业哭丧绝对挣的比要账多。”
一边干嚎,光头强一边从兜里掏出个塑料小瓶子,倒出来点红色液体,随意往脸上一抹,整的好像动脉出血似的,血呼啦擦的,瞅着就非常的吓人。
很快潘宇家的房门打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少妇迷惑的探出来脑袋:“请问你们找..找谁呀?”
同一时间,周围的左领右舍也纷纷打开房门,好奇的观望,我怕自己会跟光头强划上等号,不动声色的往后倒退两步,装成一副不认识丫,就是单纯看热闹的模样。
见到女人开门,光头强眼疾手快的一把搂住少妇的小腿,哭撇撇的叫嚷:“你是潘家大嫂子吧,我叫小强,是潘大哥的朋友,嫂子啊,你可得帮帮我,潘大哥当初说去洗脚城招待朋友,但是钱不够,从我这里拿了四十万,这都欠了快三年半,我找他要账,他不是不接电话,就是骂我贱,你得给我做主啊..”
一边哭,光头强一边往女人的裤子上蹭了两把大鼻涕。
少妇吓得赶忙往回收褪解释:“不..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潘宇的妹妹,潘宇是我哥,他现在不住这里了,有什么事情,你给他打电话吧,家里就我和我妈,老太太岁数大了,你别在这儿闹行不?”
“家里只有你和老太太啊?”光头强顿了顿,随即嗓门更加嘹亮的哭丧:“老太太呀,你死的太惨了,儿子欠账不还,女儿含辛茹苦的坐台上班,你走的也太早了吧..”
“喂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少妇顿时间有点急眼,皱着眉头训斥:“你妈才坐台上班呢,还有诅咒谁死了呢?信不信我马上报警抓你!”
光头强像是捡着理似的,脸红脖子粗的嚎叫:“报啊,你报吧,我特么在楼道里哭没影响谁吧?我也没指名道姓说你坐台,你骂我干嘛?你赶紧报警,不然我报警告你诽谤,常言道,水太深、风太大,没有实力你别说话!”
“神经病!”少妇“咣”的一声从里面重重合上防盗门。
杜航叼着烟卷坏笑:“强哥,你这业务水平有待提高啊,三两句话就把事主给整急眼了。”
“这才第一步,目的是让欠债人家属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被骚扰,接下来才是正戏,请好吧您嘞,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光头强不急不躁的舔舐两下嘴皮,换了个坐姿,粗鄙的吐了口大黄痰,继续一边拍打房门一边悲戚的哭喊:“妈呀,你咋好好的就没了呢,我是你的不孝子潘宇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吧,儿想你啊。”
哭嚎几秒钟后,光头强又从兜里掏出手机,放上一段唢呐吹出来的丧曲,抑扬顿挫的曲子让人听着心里就特别不好受,就好像是拿把钝刀子剌肉似的痛苦,配合着音乐声,光头强哭的越发卖力。
“这家伙是个人物,随身携带朱砂红补妆,手机里不是特么《哭七关》、《大出殡》。”白帝好笑的摇摇脑袋道:“而且人家不违法,只是借楼道闹腾,充其量算个扰民,一般欠账的还真降不住他。”
“小伙子,快别哭啦,待会我怕你把我送走。”靠近潘宇左边领居家里走出来一个老头,剧烈咳嗽两声道:“你们是找老潘家那个混账儿子要账吗?如果是的话,我劝你们走吧,没用的,那小子狼心狗肺,在外面不知道欠了多少钱,别说他家里人习惯了,就连我们这些邻居都免疫了。”
“还是个老赖啊?来,大爷你往旁边闪闪,小心待会嘣你身上。”光头强一愣,随即拿手背擦抹一下脸上的亮晶晶的大鼻涕,胡乱摸了摸脸颊道:“整老赖我也有招,朗哥你们先下去吧,我怕待会给你恶心着了。”
我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你整你的,就当我们不存在。”
光头强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又原地做了几记扩胸动作,感觉像是要发力一般,紧跟着他以猝不及防的姿势,直接蹲到潘宇家门口,大脸盘子憋的透红:“接下来,我给他来一招发粪涂墙,不好使的话,我还有粪世鸡输和炊烟尿尿等着他..”
说话的过程,这家伙直接放了个响亮的臭屁,随即一股子恶臭味在楼道里开始蔓延。
“诶卧槽,你这是要放大招啊。”我愣了一下,顿时间感觉肠胃一阵蠕动,赶忙扭头朝着杜航道:“小航你搁这儿看着吧,我下去透口气,千万保证光头强别被人打死昂。”
不等话音落下,我逃也似的转头就跑,连电梯都顾不上等。
我刚下楼不到五分钟,白帝也脸色惨白的跑了下来,看到他的表情,我斜眼笑问:“吐了?”
“嗯,真吐了。”白帝摆摆手道:“那小子是个狠人,就地拉屎,拉完还不算完,拿手抓起来往潘宇家的防盗门上、墙上写还钱,现在别说他们那层楼,整栋大厦都被他的气味给占领了,都特么不用他自己敲门,左领右舍已经开始组团骂街了。”
“我下来的时候,他又打电话订了二十几份外卖和一床被褥,说是拿不到钱接下来半年内就搁潘宇家门口吃喝拉撒。”白帝喉结蠕动两下,强忍着干呕道:“我也算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狠人,但这光头强绝对是独一份,马德,根本不用任何道具,他自己本身就是个生化小王子。”
我俩对话的过程,一台载满花圈、纸人纸马的小工具车停到旁边,接着几个工人动作娴熟的抱着那堆物件直接走进楼里,一根烟的功夫后,打楼里传来低音炮的音乐声:“你书包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
“这特么不是狠人,简直就是狼灭。”我搓了搓腮帮子干笑:“咱家估计也就皇上能跟他斗个半斤八两吧。”
白帝表情认真的思索一下,沉声道:“皇上不一定赢。”
“嗡嗡..”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起,看到居然是老熊的号码,我立即接起:“您好熊叔。”
“忙着呢?”老熊语调平缓的发问。
我连忙接茬:“不忙,刚跟朋友看了出舞台剧,您有事尽管吩咐。”
老熊沉声道:“我今天休息,有时间的话,咱们一块到长隆马场放松一下?”
“成,我马上过去接您。”我受宠若惊一般的应声。
老熊继续道:“不用,你直接过来就可以,我已经在了。”
挂断电话后,我挑眉陷入思索当中,我和老熊关系一直处于不愠不火中,感觉上我们像是穿一条裤子,实际上身为当事人的我和他都很明白,我俩顶塌天就是比普通朋友稍微近一点,只不过各自都有诉求罢了,这次他主动约我,我感觉十有八九跟郑清树、贾东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