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为接女儿外孙家来开的席面, 谢丰小宝宝也是要坐的。
孩子都是一个看一个的。美芹看谢丰坐宝宝椅,便扯着她娘关小红嚷嚷着也要坐。
王氏赶紧叫人再搬来一张椅子,和谢丰的摆在一处。
两个小朋友邻近坐着,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彼此觉得新鲜, 乐得呵呵直笑, 众人见状也都撑不住笑了, 纷纷道:“两个孩子倒是投缘!”
美芹到底大了半年,家常跟着成人吃饭,已颇识得不少菜肴, 在看到一桌红红绿绿的菜后, 兴奋地指着桌上的同心财余告诉谢丰:“这个,吃,好吃!”
谢丰人来疯, 摆着小餐桌跟着道:“恰!”
舒窈见状便让人端来特地给谢丰预备的没加盐的同心财余来笑道:“鱼来了!”
钱氏见状不禁捧场道:“呦, 还特地做了鱼!”
王氏笑:“今儿头回接外孙子,哪能没外孙子的菜?”
王氏亲自接过鱼摆到谢丰和美芹的面前的桌面上, 告诉道:“这就给你两个剔!”
美芹看着鱼盆,告诉谢丰:“鱼, 大鱼!”
谢丰学舌:“鱼!它鱼!”
芙蓉拿来谢丰的小红花碗准备剔鱼。红枣看见,问同桌的关氏:“美芹的碗呢?”
关氏赶紧拿来美芹的小木碗。
红枣告诉芙蓉:“一人一半!”
芙蓉依言而行。剔一块鱼肚便一分为二, 给谢丰和美芹碗里各放一块。
谢丰从没有与人分食的经验, 见状不免新鲜,小脑袋在两个碗间转个不停,闹不明白芙蓉这是在干啥。
美芹大些,却是知道。她随着芙蓉的动作, 每看到芙蓉给她碗里放鱼便拍着小胸脯道:“美芹的!”
看给谢丰,便指着谢丰告诉道:“弟弟的!”
谢丰看了几回,心有所悟。他在芙蓉给自己小碗放鱼的时候,便学着美芹的样子,拍着自己的小胸脯道:“弟弟特!”
众人爆笑。谢丰不知众人为何望着他笑,一脸疑惑地看向红枣——怎么回事?
红枣忍笑纠正道:“你要说丰儿的!”
心里则想着:果然还是得有个伴!
儿子今儿跟美芹在一起明显活泼多了!
谢丰明白了,转即改口道:“发啊特!”
红枣点头:“对了!”
正好芙蓉又放一块给美芹,谢丰又指着美芹自信道:“嘛芹特!”
红枣纠正:“美芹是姐姐,你要说姐姐的!”
……
看着儿子和美芹比赛吃饭,红枣顺便跟关氏请教:“美芹什么时候长牙的?”
俗话是说“七坐八爬,九个月出牙!”
她儿子已经快九个月了,却还没一点长牙的迹象。
可有点愁人。
小胳膊小腿有力的很,看着也不似缺钙啊!
关氏看看谢丰长大了吃饭的小肉口,告诉道:“大概也是丰儿这么大的时候,突然一天就看到了!”
“别担心,”关氏劝慰道:“小孩子生长都各式各样的,你看咱们村这些人谁还没有牙?”
红枣依言一想,忍不住也笑了:她活两世确是没见过人没牙。
所以实没啥好担心的!
“你说的是!”红枣放心了。
“美芹家常在家做什么?”红枣跟关氏闲聊。
若是没啥事,她今后可以接了美芹去家里和儿子玩。
……
看红枣和关氏相谈甚欢,钱氏乐见其成,心说关氏头胎虽生了个女儿,却是个有造化的!
族里这许多人,独美芹和谢丰年岁相当,红枣和关氏年岁相当,最能说到一处。
于氏同桌瞧见,不觉又细细端详了一回美芹的样貌,心里嘀咕:别说还挺俊俏的。今儿入了红枣的眼,将来有些造化也未可知。
……
谢丰还是个婴儿,加上早晌没有睡觉。小肚子一吃饱,人就犯了困,大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线。
众人一见均笑道:“这是困了,要睡觉了!红枣你快带他去睡觉吧!”
红枣见状便告罪离席,自带儿子去东院睡觉。
红枣一走,李高地便和李满囤抱怨道:“难得红枣和孩子回来,我原打算接她家去走走。偏你不答应。家去吃顿饭而已,能耽误什么?”
“这不是满仓的病才刚好吗?”李满囤笑道:“还需要好好修养。而娘身子也不大好。弟妹照看两个病人已经够忙的了。哪里还经得起红枣带孩子过去叨扰?——倒是我这里摆席请了爹娘、二伯来方便。”
“爹若是觉得一场席不够,那我明儿再摆一场算是爹请的也就是了!”
老宅可不似他这主院,没冰鉴不说,还因为有鸡窝猪圈菜地的缘故,蚊虫特别多。
他外孙没带一个蚊子包痱子点的来,自然得光光溜溜不带一个蚊子点的走。如何能去村里挨咬?
李春山见状问道:“那二十五金凤添妆,红枣要来吧?”
“要来的!”李满囤点头道:“不过不过夜。添过了便带了孩子家去。”
“孩子还小。刚二伯也看到了,说睡就睡了。”
王氏帮着和钱氏解释道:“金凤出门在即,难得红枣也带了丰儿来家,这两天得闲你叫金凤多来走走,不比添嫁那天好说话?”
钱氏闻言自是求之不得,点头道:“果然。横竖金凤的事都差不多了!现在家也是跟桂圆说话,顺带帮着看看美芹。这孩子在哪儿看不是看?倒是叫金凤同了桂圆带了美芹来跟丰儿做伴玩还热闹些!”
……
抱着回东院的路上,谢丰就睡着了。不过想着初来乍到,红枣担心他睡不安稳,还是多留了一刻,方才回到主院。
看到宴席已散,红枣不免奇怪:“人都走了?”
王氏笑道:“都有事。似贵林、贵雨下午要上课,兴文他们要上学,你三叔一家更要筹备几天后金凤出门的事,而你爷奶和二爷爷年岁都大了,刚喝了酒,也都要歇息。可不就走了吗?”
“对了,你刚吃饱了没有?没吃饱,我叫厨房给你再炒两个菜下饭。”
……
正是一年最热的三伏天,天热得连风都是热的。从有冰鉴的正房出来,李高地立感受到从天空、地面以及院里花草树木扑棍而过来的热浪。
站在院门口,李高地回头看一眼身后清凉的正房,心叹一口气,依依不舍地跟送出来的长子道:“满囤,那我就同你二伯、族长家去了!”
家去要受热,李高地颇想留下,无奈李满囤不开这个口,而他也抹不开脸。
阳光最烈的正午,李满囤很周到的安排了庄里的骡车送族人——总之他是不会单留他爹在他家歇午的。
李满囤笑应道:“爹,您和二伯、族长慢走!”
……
李贵雨、李贵祥跟李满园、李贵富、李贵银、兴文都住在村西,他们六个人上了一辆车。
李贵雨上车后和李兴文道:“你把今儿你得的《王摩诘诗集》借一本给我,我抄了便还你!”
李兴文不是太愿意——红枣姑姑才给的新书,他自己都还没看过呢!
但李贵雨是他叔,既然开了口,就只能答应。
“那我给你这一本吧!”
一套七本,李兴文挑了最后一本递给李贵雨,心说他得在他贵雨叔抄完这一本前把其他六本都看完!
想想李兴文又问李贵富和李贵祥:“贵富叔,贵祥书,你们要看吗?”
虽然很心疼,但都是叔叔,不可以厚此薄彼,只借一个人。
李贵富很不齿李贵雨这种抢孩子新的行为,摆手笑道:“想看。不过最近要忙你金凤姑姑出门的事,不得闲!等两天,等你姑的事忙好了,我再找你借!”
“哎!”李兴文高兴地答应了,眼光转向李贵祥。
李贵祥顶看不上李贵雨倚老卖老的占便宜,跟着摇头道:“我也是。你婶子有了身子,不能干活,我现每天忙家务,也不得闲。得等你婶子生产了再说!”
李贵祥最知道李贵雨的麻筋。此言一出,李贵雨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心说得瑟什么,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转念想起红枣与女孩儿的礼比男丁更丰盛,李贵雨的心情就更郁闷了。
不管生男生女,只要能生,都好。偏他媳妇不能生!
李满园冷眼看着,觉得李贵雨完全是自找——人红枣给兴文的礼物,你一个做叔叔的人,红口白牙怎么好意思的?
你拿了兴文的新书,倒是把你得的笔墨与兴文些啊!
李贵园懒怠看李贵雨,他把脸转向兴文问道:“王摩诘是谁?他的诗很有名吗?我怎么从没听过?”
倒不全是逗孩子,他是真不知道。
兴文一听赶紧告诉道:“王摩诘就是王维,是跟李白杜甫齐名的大诗人。他最著名的诗就是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听兴文这么一讲,李贵银也想起来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句!”
李满园奇道:“你知道?”
“去岁年底,”李贵银告诉道:“同贵中去山东的时候,傍晚到大河东岸驿,一个大河的渡口。贵林哥看着河西的落日便念了这一句。”
“满园叔,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看到那么圆的太阳,所以一下子就记住了。”
“似今年去府城的时候,我还特地跑去琵琶湖去瞧落日,结果发现都不及那日在大河渡口见过的圆!”
“原来你挑担说去琵琶湖做生意是未来看景!”李贵富恍然大悟,转即抱怨:“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李贵银搓着手有些局促道:“这个,我一个粗人,跑去琵琶湖看景,好像有点奇怪。”
不务正业的感觉!
“行啊!”李满园笑道:“你都会念诗了!兴文,你可要好好念书了。不然,哪天可就叫你爹给赶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