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太夫人和郭妈妈说着心里话,这边李妈妈也在和沈穆清说话。
“……已经把消息递给了汪昌。”
汪昌,就是汪妈妈那个在白纸坊开小吃铺子的儿子。
沈穆清微微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她彻夜未眠,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沈箴的入狱……王盛云的警示……柳峻的自杀……
一桩桩,一件件,扑朔迷离,让她觉得事事都有关联,却又找不到串起这些事件的那条主线。
或者,带话给她的王盛云知道……听话的李氏也知道……
可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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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沈穆清顶着个黑眼圈去给太夫人请了安。
太夫人不住地安慰她:“……你去翻翻那些名臣录,哪一个不是几起几落?”
可问题是,沈箴的年纪大了,又正值新旧皇权的交替中,这个时候处于下风,也不知道能不能爬得起来……不,不,不,爬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活着出来就行啊!
沈穆清只得在一旁陪着笑。
太夫人就吩咐梁叔信去趟驸马府探探消息。
梁叔信利索的应了。
晚上回来,也只是说驸马爷答应找个机会问问王公公。
太夫人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道:“你看要不要打点打点我听说王公公这人可是雁过拔毛的啊!”说着,就若有所指地望了沈穆清一眼。
梁叔信一怔,迟疑道:“只是去打听打听,要是有了口风,再打点也不迟……王公公的手面不是一般的大。”
沈穆清垂着头,嘴角却露出一丝冷笑。
又过了七、八天,不管是魏十三那里还是驸马爷那里都没有什么具体的进展。而且自从那天锦绣来给她报过一个信后,沈家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沈穆清不由惴惴不安。
是李氏不再信任梁家了呢?还是沈家出了什么事李氏不想让她知道呢?
好在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沈穆清准备了月饼、桂花酒、老君眉等礼品和梁季敏回娘家送八月十五礼。
往年八月十五之前沈家车水马龙,今天却是门可罗雀。
守门的看见沈穆清回来一怔,忙跑着去通禀:“大姑奶奶回来了!”
沈穆清不由心酸。
难道大家认为她不会回来吗?
见到了李氏,沈穆清见她精神还好,不由暗暗舒了一口气。
李氏受了梁季敏的礼,笑道:“今天不用去翰林院吗?”脸上虽然带笑,但说话的语气很是客气。
沈穆清在心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桩婚姻,终是让李氏失望了。
梁季敏笑道:“请了假,过来看看您。”
李氏眼睛里有了一丝笑意,语气柔和了不少:“你岳父不在,我的身体又不好,今天就让大舍陪你们吃饭吧你们吃了饭,也好早些回去!”
完全是赶人的意思!
梁季敏也感觉到了。他脸色微红,道:“太太是在担心岳父的事吧!祖母已差了二哥去驸马府里打听消息,还托了魏国公家的人……您也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岳父不会有事的。”
李氏听着微微怔了怔,看了一眼神色黯淡的沈穆清,笑道:“多劳贤婿操心了。我还有几句话对穆清说。”说着,叫了水香进来,“带姑爷去九思斋看看书。”
梁季敏恭敬地给李氏行了礼,跟着水香去了九思斋。
李氏的笑容就变得亲切而随和起来。
她拍了拍身边的坐垫:“来,到我身边来。”
沈穆清微笑着坐到了李氏的身边。
“好了,好了。你生个什么气?”李氏望着女儿满脸是笑,“梁家百年士家,也有自己的考虑和立场。季敏一边是女婿,一边是儿子,日子也不好过。常言说的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现在嫁了人,当以梁家为重,不可像在家里那样不懂事了。季敏那里,你也要劝慰劝慰他才是!”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姻缘。就算是李氏再不满,也只能这样劝着女儿了。
沈穆清心里明白,就更为父母屈委。
可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太太,我让百木到外面的茶楼酒肆转了转,好像柳峻自杀的事还没有传开看样子,王阁老的消息是由秘密渠道而来,他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们,不知是何用意?”
李氏虽然对这个女婿有些失望,但他毕竟还是陪着女儿来给娘家送中秋礼了,而且她心里也的确这样想的,世家子弟,有权利也有义务,梁季敏听梁家的安排,也是应当的。只要小两口过得好,对他们夫妻怎样,李氏是无所谓的。
她留沈穆清,并不是想和她谈沈箴的事,而是怕女儿对女婿生出罅隙,影响以后的夫妻关系。
“这些事,你就别管了。”李氏笑道,“欧阳先生会操心的。”
母亲这种拒她于外的做法更是让沈穆清伤心。
如果不是上次梁季敏那犹犹豫豫的回答,李氏何必如此?这关键时候,谁不希望有人能帮一把,就算是帮不上,说说安慰的话也能让人那彷徨无助的心得到一丝慰藉啊!
如果说刚成亲那会沈穆清是试着和梁季敏像朋友一样的相处,那么梁季敏夜会冯宛清则让她对自己的这个丈夫很是不屑。而现在,沈穆清对梁季敏有了一丝怨怼……
为什么梁季敏就不能积极主动一些?
这么大的事,以他的能力官位是不可能帮得上什么忙的。为什么就不能陪李氏说会话?或是多来家里走动走动?
李氏见了,也能多几分胆气……
沈穆清想着,眼底流露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寒意。
“欧阳先生怎么说?”
李氏已下决心不让女儿插手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会理会沈穆清的疑惑,只是笑道:“我让汪妈妈早点摆饭。要是离回家的时间还早,你们就出去逛逛,不要总为家里的事牵肠挂肚的了。我听人说,也有大臣在诏狱一待就是十来年的!难道老爷一日不出来,你们就这样愁眉苦脸的过一日啊。快别想这事了。”
和梁季敏逛逛……沈穆清不由在心底冷笑。
说起来,自他到翰林院当差,可从来没有拿一分钱的俸禄回来。也不知道是交了公中还是自己私留了……可不管是哪一样,做丈夫自己拿了主意也要跟妻子打声招呼吧!
李氏见女儿沉默不语,知道她心里还是放不下沈箴。遂笑道:“要不,和我一起抄几页佛经心也就静下来了。”
沈穆清这才发现东稍间临窗大炕的炕桌上摊放未抄完的佛经。
以前,李氏虽然敬香,却从来不抄、印佛经的,而现在……
她不由泪盈于睫,只恨自己所嫁非人,更恨自己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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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两静静地抄着佛经,屋里子座地钟规律的滴答声更显静谧。
心底有太多的狐惑,沈穆清到底是静不下来。
她看见汪妈妈在帘后两次探头。
李氏见了,叫了汪妈妈进来:“可是有什么事?”
汪妈妈笑道:“就想问问姑奶奶,姑爷吃不吃得虾米?”
李氏就望了沈穆清。
“吃得!”沈穆笑道。
汪妈妈点了点头:“那我就吩咐做道十锦汤。到了秋天,得去去火才是。”
母女俩笑了笑,依旧低头抄经文。
沈穆清却觉得不对劲。
即是要去去火,何必做了十锦汤?
莫非是有什么事?
她想到刚才汪妈妈望着她那隐隐流露出渴望的眼神。
莫非是梁季敏做出什么让汪妈妈为难的事?
这么一想,更是静不下心来。
沈穆清索性丢了笔:“哎呀,我越抄越是心烦,不如出去走走。”
李氏一直观察着沈穆清的表情。的确很是烦燥的样子。
“后面的桂花开了,你去园子里走走也好。”她笑着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年纪轻啊!”
沈穆清惦记着汪妈妈,笑了笑,领着英纷出了门。
李氏望着沈穆清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淡了下来,她喊了留春:“姑爷可为了老爷的事和姑奶奶说了些什么?”
“没有啊!”留春笑道,“姑爷就是很烦恼的样子。”
这也是正常。
李氏遂不再问,低下头去抄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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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屋,沈穆清果然就看见汪妈妈神色焦虑地站在垂花门旁。
她急步走了过去。
汪妈妈一见,转身就朝外走。
沈穆清留了英纷,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朝熙堂,立在了院子角,汪妈妈才低声道:“有家叫富实的铺子,我们家平时买调味料、干货都由他送。今天来家里要帐,有一笔一千五百两银子的款子,说是姑奶奶当日让送的,可即没有写明日期,也没有写明明细,更没有画押……吵着非要您出面说清楚不可!”
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有长期合作的铺子,每年的十一月结帐,而且像汪妈妈所说的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店家自认倒霉谁让你当时不算清楚了……现在汪妈妈竟然没有办法请她出面,肯定是事情无法收拾了。
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沈穆清淡淡地笑了笑,道:“也好,我去看看!”
(谢谢姊妹们的支持,加更只能晚上写,所以发得很晚。很抱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