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里,慕容枫笑容诡异,他朝着身后轻一摆手,便有三个黑衣人悄然上前,跪倒在地。
慕容枫看着三人,冷冷从唇角吐出一句:“去吧!”但见三人身形一晃,便急速消逝了身影。
正当宇文百里不解之时,惊见营地三个方向忽然燃起火光。只见慕容枫颔首示意,笑容沉冷:“宇文族主觉得如何?这场戏怕是能看的过瘾才是!”
宇文百里惊讶地长大了嘴,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却见慕容枫催动胯下马儿径直朝着王帐行去。营地边缘蔓延起的大火让为数不多的驻守士兵慌了手脚,而守在王帐前的侍卫,还没来得及张口出声,便已成了慕容枫的刀下鬼。
翻身跃下高头大马,慕容枫一手持刀,率兵气势汹汹地闯入帐中。未等在案几上闭眼休憩的拓跋阑有所反应,慕容枫手中的寒刀已经悄然落在他的脖颈上。
不知是被颈间的冷寒惊醒,还是被帐中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一瞬间,拓跋阑的眸中有一丝的恍惚、讶异、惊恐。可随即便淡然下来,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看向慕容枫道:“慕容族主这是何意?”继而他又朝着慕容枫身后看了一眼,笑意更深:“怎么?连一贯胆小怕事的宇文族主竟也来掺了一脚?”
宇文百里不敢言语,只是将视线瞥到了一侧,却听得拓跋阑继续说道:“宇文族主到底承了慕容族主多少好处,竟也这般不管不顾?怎么?难不成是将沧澜一带都让于你,而他自个儿,却要定都漠城称王么?”
见拓跋阑一语道破其中玄妙,慕容枫也不多做争辩,只是轻嗤一声,对懦弱的宇文百里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来。
拓跋阑伸出手,轻然抵过刀尖,也不顾及手指在滑过锋利的刀刃时,渗出丝丝血迹:“便是慕容族主要杀我,也不急于这一时吧……至少也该让我看到灵儿安然无恙的归来才是……”
“到了此刻,老夫难道会相信你当真是在关心灵儿的安危么?”慕容枫冷笑一声:“你拓跋阑的心思尽数都在那个中原女子的身上吧!灵儿所受的委屈,老夫都看在眼里……”
拓跋阑收回搁在刀尖上的手指,轻捻指尖的血迹,冷冷一笑:“慕容族主如今倒是疼惜起灵儿来了,既然如此,慕容族主难道没有想过,灵儿若是知道慕容族主此时的所作所为,又作何感想?”
“别拿灵儿来威胁老夫!”慕容枫恶狠狠地说道,手中横压着的刀也不免微微用力。
“噢~~”拓跋阑刻意拉长了语调:“是我忘了,慕容族主很久之前便说过,灵儿若是执意前往上京,便只当没有这个女儿罢了。如今自然也不会在意灵儿到底怎么想……灵儿,你说呢?”
话音一落,慕容枫和宇文百里皆是大吃一惊,只见拓跋阑话语落定之时,慕容灵脸色苍白地从拓跋阑身后的屏风后缓缓行出。
“灵儿……”慕容枫惊讶地低唤一声。
慕容灵抬手捏住自己的肩臂,神色戒备而疏离。她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率兵闯入王帐中的父亲和宇文百里半晌,继而缓缓自嘲地摇头道:“如此说来,倒是灵儿太过天真了!我尚以为宇文族主胆大妄为,却原来这一切竟都是阿爹你的意思么?”
看着女儿苍白脸颊所显露的虚弱,慕容枫多少猜到她定是从宇文百里的牵制中逃了出来,于他而言,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宇文百里手中已经没有了可以牵制自己的棋子,他现在当算是骑虎难下,待一切平息之后,自己又可以毫不费力地除去宇文百里,当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只是眼下面对慕容灵的责难,慕容枫自然不能将其中缘由说个明白,只是盯着慕容灵,将手中的寒刀握得更紧:“灵儿,如果你还当自己是阿爹的女儿,就乖乖走出这个帐中!”
慕容灵冷然一笑,竟朝着拓跋阑又走近了些许。此时便听得帐外喊杀声四起,既混杂着扑救大火的急促叫喊,也有被突如其来的厮杀惊得措手不及的惨叫。
当这些声音混杂在一处传入帐中的时候,慕容枫的笑意便愈发的沉冷:“看样子,拓跋雄几乎带走了所有的精兵良将,留在此处的皆是如此不堪一击!看来你的如意算盘也有打错的时候。要老夫说,你本就该在上京乖乖为质,便是死在那里也未尝不可。若今日掌了汗位的人是拓跋雄,也不至狼狈到如此地步!”
拓跋阑的眸光一闪,亦觉得脖颈微微刺痛之后,似是有血迹缓缓渗出,他微微眯起眼睛,杀气顿时笼罩周身:“这么说,若今日是兄长承继了汗位,慕容族主多少也会思量一番?抑或者,慕容族主也根本不把兄长放在眼中?”不等慕容枫回答,拓跋阑自顾自地说道:“在上京时,我屡屡遭受暗算,本以为是兄长欲除掉我这个云胡的绊脚石,原来这一切皆是慕容族主所为......”
听到这话,慕容灵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她朝着慕容枫迫近一步道:“阿爹!难道确如大汗所言?那些刺客都是阿爹派来的?”
慕容枫冷冷撇了女儿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他早一日死,你便早一日回到云胡来......”
话音未落,慕容灵忽然蹲下身去,跪在拓跋阑身侧,迅速伸手,竟就用素白的手指生生封住了刀刃。顿时有殷红的鲜血从她白皙的手指间迅速落下,飞溅在散开的裙摆上,宛如花朵盛开。
与此同时,一旁的萨多见状,也瞬时将手中的刀架在了拓跋阑的脖颈之上。
“阿爹!放开大汗!”慕容灵仰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已是泪水迷蒙,爱恨在眸中交织:“阿爹,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慕容枫轻啧一声,原本因得慕容灵受伤而心疼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他淡淡瞥过视线语气仿若寒冰重重落下:“给我退到一边去,否则休怪老夫不顾及你我的父女亲情!”
“阿爹!”慕容灵目呲欲裂,双眼因愤怒和泪水而变得通红。然而她的厉喝之声并未打动慕容枫,反叫他的面上生出一丝厌烦之色来。
这时帐中响起一阵突兀的击掌声,众人惊讶之中看向座中的拓跋阑,但见在这样的情形下,他非但没有显出任何一丝的慌张,反而冷笑着击掌:“不愧是慕容族主,当真是心狠手辣。也不怪乎觊觎着漠城了......”
看着拓跋阑临危不惧的模样,慕容枫的心里渐渐开始泛起了嘀咕。若说方才他尚且觉得拓跋阑不过是故作镇定。那此刻,他已经隐隐有了怀疑。加之慕容灵显得十分悲伤的神情,更让他有所警惕。帐外的声音愈发混乱,就在此时,慕容枫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急喝一声“当心!”
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便见营帐四壁的毡帘四散垂落,如雨一般的利箭透过营帐骨架纷纷朝着众人射来,顿时传来一片刀箭交错之声,夹杂着中箭的哀嚎,霎时间,慕容枫率领的数十人便尽数中箭倒地。然而那些箭却并未伤到他和宇文百里一丝一毫。
慕容枫明白,此番不是随他而来的死士周护有力,而是奉拓跋阑之命埋伏在帐外的人个个都是好手。他们只奉命除去碍事之人,而他则不得不与拓跋阑对峙。
对于拓跋阑这份自信,慕容枫心生戚戚,不由得对拓跋阑刮目相看。
“慕容枫!”但听得一声厉喝,拓跋雄赫然出现在帐外。
抬眼看去,只见拓跋雄臂挽强弓,正目光沉着地紧盯慕容枫,弓弦被缓缓拉开,带着一触即发的迫势分毫不离地指向慕容枫心口的位置。
宇文百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深知他们已被围困,心里不免生怯,他朝着慕容枫靠近些许,低声唤道:“慕容族主……”
许是察觉到他语气中的胆怯,慕容枫恶狠狠地朝他瞪视一眼。慕容枫知道,此刻即便处于不利的地步,也绝不能露怯,只需再撑一撑,援军和褐部的人便会抵达。谁胜谁负,眼下还不是定论之时。
想到这儿,慕容枫冷然一笑,看向拓跋雄道:“老夫倒要看看,是王爷手中的箭弩快,还是老夫手中的刀更快!”
见慕容枫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而萨多手中的刀亦是分毫不离。拓跋雄顾忌大汗的性命亦不敢轻举妄动,只觉得握着箭弩的手不消片刻便渗出一层冷津津的汗来。
而慕容灵即便是在方才那样的混乱中,仍旧紧紧握着刀柄,生怕慕容枫用力挥下,此刻,她素白的手已尽数被鲜血染红。慕容枫心中又气又恼,不由得厉声喝道:“灵儿!你自是全心全意周护着他,可你又是否知道?他拓跋阑一早便将那个中原女子送离了棃麻草原,却任由你在这里为他挡箭!”
听到这话,慕容灵自然是大吃一惊,但她仍强压着内心的苦涩,看向慕容枫道:“所以阿爹你对宸妃出手了?”
见慕容灵非但不心生嫉恨,反而是带着指责质问自己,心下怒火中烧:“老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废物来?!对宸妃出手?老夫就是杀了她又如何?”说罢,慕容枫看向拓跋阑道:“你以为用区区一个侍婢来替她,老夫就不能对她怎么样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