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璃容华大吃一惊,她不明白,为何皇上的贴身侍卫会出现在琴月轩中!非但如此,他竟是出手救下自己和屿筝。
但见屿筝四下一望,四周皆是晃动的人影。众人忙着在琴月轩前扑救大火,并没有人注意到临水这边的窗口。
“来不及解释了……”屿筝沉声,只看向璃容华道:“要委屈片刻,能撑住吗?”
见屿筝望向幽深的池水,璃容华缩了缩虚弱的身子,却也略带坚定地说道:“你既受得,我自然受得!”
话音刚落,便听得“扑通!扑通”两声厉响,两块大石已被身侧的莫侍卫丢入池水中。还未等璃容华反应过来,屿筝便拽着她,一并跳入池中,随即大声厉呼起来。
璃容华被涌来的池水呛到,不过片刻后,便有人听见屿筝的呼救,匆匆往此处赶来。待二人被救上岸,璃容华便体力不支的昏厥了过去。
岚静殿中,屿筝早已换下了身上的湿衣,坐在床榻边默默看着尚在昏睡的璃容华。已叫青兰和桃音替她更了衣裳,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趁着喂药的瞬间,屿筝又将李霍带来的解毒丸化入汤药中喂了璃容华服下。
此刻望着璃容华,屿筝的心中总有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对屿璃,有过憎恶。可这般情形下,却不能对她不管不顾。
若非一早有所察觉,安排了颜冰留意琴月轩,那么今日她二人必会丧命于这熊熊烈火中。不论皇后是因何缘由要除掉自己和屿璃,可眼下这情形,只怕连皇后也不知晓她自己与屿璃之间的关系吧……
“皇上驾到!”殿外响起传报,屿筝回过神来,便见皇上匆匆行入,身后则是款款行来的皇后。
“没事吧?”皇上方一上前,便急着打量屿筝,见她似是无碍,才略略松了一口气,望向床榻上的人道:“朕一听见便急着去了琴月轩,才知你已折回了岚静殿……幸而你无事……”
屿筝盈盈一礼:“是臣妾让皇上担心了……”说话间,她悄然打量着皇上身后的凤冠女子,却见她神情一片冷然,紧紧盯着床榻上的璃容华道:“璃容华如何了?”
那话语听上去似是关切,可屿筝却捕捉到了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仿佛床榻上女子的存活,于她而言,本就是一件极为不悦的事。
迅速收回视线,屿筝望向皇上:“太医已经来瞧过,璃容华是受了惊吓才昏了过去。虽说呛入的水并不多,可加之先前的风寒,倒是需好好休养些时日……”
楚珩沐对床榻上的女子并不在意,虽不知郁心口中,这璃容华的假孕争宠有几分可信,可到底是有些芥蒂哽在心中。
轻揽着屿筝的肩,楚珩沐柔声问道:“你呢?可叫太医瞧过了?”
“臣妾无碍……”屿筝轻声回应,随即却蹙了娥眉,略带几分惊惧地说道:“可是皇上,今日琴月轩这火势起的着实离奇……”
“朕知道……”楚珩沐淡淡应着:“朕已派人去查了……”
话音刚落,便见谨德匆匆行入殿中禀告:“皇上,奴才已经差人将琴月轩上上下下查了个仔细,此事确是有人刻意为之……”谨德微微一顿便道:“琴月轩的台阶、殿门和四周都浇上了火油……遇到点点星火,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幸而贵嫔娘娘有勇有谋,带着璃容华从后窗跳入太液池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闻听此言,楚珩沐自是怒不可遏:“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谋害朕的嫔妃?!”
谨德脸色一沉,只小心翼翼地应道:“奴才在琴月轩的楼阁下,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又命各处寻查一番,才知那尸体不过是个刚入宫的小太监,本在掖庭暴室当值,做些粗重的活。如今蹊跷出现在琴月轩,身上又有浓烈的火油气味,想必是纵火之人无疑。只是……”谨德察言观色:“如此一来,却不知到底听命于何人……”
楚珩沐脸色铁青,一时间连屿筝也不敢开口相劝。只听得床榻上的人传来几声轻咳,屿筝便急急转身:“你醒了……”
搀扶着璃容华从榻上缓缓起身,只见璃容华面色苍白,微弱地向皇上皇后请过安,便倚着屿筝,用轻不可察地声音低声道:“什么都别说……”
屿筝正有此意,故而二人隐去了颜冰相救之事不提,只说瞧见后窗火势略小,为求一线生机,便跳窗逃生。
因得那纵火的太监死在琴月轩,又是初初入宫,此事便是无迹可查。皇上只得叮嘱了一番,便皱着眉头与皇后一并离开了岚静殿。
屿筝遣了青兰等人守在殿外,这才看向璃容华道:“殿中也无外人,想必姐姐是有话要说……”
璃容华望向屿筝,但见她清冷立于面前,素净的面容和温柔的目光,倒叫她想起夫人江素问。母女二人,都是一样的心思,一样的纯善。可屿璃偏偏也厌恶这样的纯善,因为那让自己无法自处,无法面对她们清澈的目光。仿佛只要将心贴近一些,就凭生出对娘亲的背离感。
旧日在白府,她自懂事时便晓得,自己的亲哥哥屿沁养于夫人江素问的膝下。若说对江素问有忌恨,不如说忌恨哥哥更甚。
她不明白,为什么夫人待哥哥总是那般温柔慈爱,而自己的娘亲却动辄打骂,拿自己出气。她忌恨哥哥有夫人那样的母亲爱护着,可却也更加的羡慕。然而屿璃的心里也清楚,自己绝不能对那个人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喜欢。因为一旦那样,便表示她与哥哥一样,背弃了娘亲,若真是如此,娘亲便什么都没有了……
在那些漫长的时间里,她一边渴求着夫人温暖的怀抱和慈爱的笑容,一边却也亲手撕扯着夫人关切的心,连同自己的幸福一并扯去。所以才会厌恶屿筝,因为她也只能厌恶。可今日琴月轩中生死一线,屿筝却忽略了过往自己所做的种种,将自己救出了火海。
屿璃知道,那一刻,她再也不能理所应当的去恨……
稳了稳心神,她平息着胸口的急喘:“是皇后……”
“你说皇后?”虽早已猜到,可屿筝还是做出一副惊讶地模样:“你的意思是,皇后要害我们?”
但见倚在床榻上的女子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我……不过,瞧这情形,只怕是要将你一并除去……”
“为何?”屿筝神色凛然。
璃容华轻叹一口气道:“你可还记得当日在岚静殿诬你与强匪有关之事……”说到这里,璃容华的面上浮起一丝歉疚之色:“既是说着这里,我也不做隐瞒,你若恨我却也无妨……”
只见屿筝缓缓摇摇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此事的确是我所为,只是当日皇后要我与她联手,虽是颇感意外,可为着一心要凌驾于你,倒也没有多做思量便应了下来。”璃容华眼中隐隐一动:“不料皇上却不为所动。那时我一时心切,自是说出了你与王爷在御花园偶遇一事。为的便是叫皇上心生芥蒂,从此不再宠幸于你。自然,交付锦帕的事,是我信口拈来。但我万万没有料到,此事并未触怒龙颜,倒是着实叫皇后生了好大的气……”
璃容华厉咳了几声,屿筝急忙递过手头的茶盏,叫她饮下一些。
“如此说来,皇后是因为你诬陷王爷一事,故而迁怒于你?”屿筝十分疑惑:“可这恐怕说不通……”
璃容华轻叹一口气:“起先我亦是讶异,皇后的耳光落在我脸上的时候,将我整个人都打懵了。原以为是因得此事未成,她迁怒于我。可皇后话语之中,竟是气我污蔑了王爷。许是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之后皇后也未再提起此事。可我倒是留了些心思,让青昙多留心了些。才发现但凡皇后与王爷照面,神情总是有些不自然,加之之前一事,我猜测他二人之间必不简单……”
听到璃容华这般说,屿筝陷入了沉思,如果璃容华的猜测不差,今日琴月轩一事,的确是因得此由才会发生,那么皇后和王爷之间恐怕不仅仅是不简单了……
略一思定,屿筝便看向璃容华道:“先不想这些,如今皇后既然没有得手,只怕日后还会生出诸多事端,你我要防备些才是。现下琴月轩自是毁了,不如你迁到岚静殿的偏殿来住吧……”
璃容华眼波一动,似是盈盈有泪,却只垂下头,看着指下的锦被低声道:“可以吗……”
屿筝心生悯意,只觉得这个一向刁钻刻薄,想处处置自己于死地的姐姐坦诚开来,却也并不是那般叫人生厌,倒是那怯懦的神情中,仿佛有着太多的不确信。她只当没有听见璃容华的低语,只起身吩咐着殿外的宫婢太监们,将偏殿打点出来。
待璃容华服了药安睡,屿筝缓缓行至殿外,将芷宛传来,低声吩咐道:“芷宛,本宫有件事要你去办。郁司药逝前,留了一样东西给本宫,如今就放在司药处,你去拿了咱们宫里的腰牌,到司药处走一趟,将那东西拿回来。但务必切记,不要让任何人察觉你此去之意……”
见芷宛胸有成竹地点点头,屿筝便将司药处那隐秘的药笺阁细细说来,继而看着芷宛脚步匆匆地朝着殿外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