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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心字香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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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恍恍惚惚地走在小径上,只觉得心中千万情绪翻滚,酸涩异常。

那个不着一缕的身影,还有立在她身旁如风月般的身影,她快步地行走,试图把这个画面甩出脑海里,可是越是 不想去想,却越发揪心。

自己不配,他们才是最合适的不是吗?你以前不就这样想的吗,现在又何必来心痛难过呢?他活着就可以了,他 能活着就是最好的恩赐了,你还想什么呢。

她霍地站住,扶住旁边的墙壁,心中一切纷乱犹如半空中的雪花一样翩然落地,恨他?早就没有了,或者从来没 有过吧。

只有悲凉。

爱他?她不语。

第一次正式这个想法,初念浅,转念深,这才明了自己早己情根深种。虽然是在这般狼狈的情况下承认了自己的 心思,却是让她安心不少。

是的,她爱他。她这般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爱他,是的,她爱他。

爱他,爱他,爱他

她叹了口气,靠着爬满青苔和月色的墙软软地滑下来,坐在地上,望着沉沉夜幕。

终于明了了自己的心,可是都迟了,千万万语却无人说去了。那一剑足够断了他们两之间的感情了罢,其实那纸 休书是怕他对自己百般牵挂,而自己又会癫狂而连累他才写的,一直放在枕头底下,想必他也拿到了。这会,倒是对 彼此的解脱了。她凄凉一笑。

几日后,七月一路策马北下。

小素死了,而肖子骞也离开了。这天地之大,红尘万丈,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去哪里容身。

她想起那天后来发生的事情。当时她浑浑噩噩地走在小道上,正想着,前方一番打斗的声音,她一个激灵,听到 一声熟悉的娇斥,是上官青儿。

她顿觉得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她,她敛起了心情,赶紧寻去,可是几处下来都没有找到,正当她经过一个小巷 的时候,却惊愕地看到小素靠在墙边。

“小素!”她看到她满身血迹,心中吃痛地扶起她。

小素没想到会看到她,她努力阖着嘴,虚弱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幸好公主晚来一步,不然撞上上官青儿 那群人就麻烦了。

“小素,怎么会? ”七月搭上她的脉,知道无力回天了,她摇着头,不断地喃喃:“怎么会,怎么会?”

“公主,别伤心,在临死之前还能为公主做点事,小素很开心。”她怜爱地帮她拭去眼泪。

七月咬唇。终宄还是不肯放过她!

如雾的月光落在小素的身上,她淡然一笑,却异常宁静。七月搂住她的肩膀,听到她断断续续地道:“其实我也 好想……有一个家,平常的就好。可是……公主,我、我走了,你就解脱了,不然看着我,你总会伤心的。公主,替 小素,找个家……”

七月眼睁睁地看着地上无力落下的手,握紧拳头。安葬了小素,这些日子她便一直跟踪着上官青儿。今日终于被 她逮着了机会。

上官青儿被人拖进巷子里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她一直觉得柔弱的女人,林七月。

“你想怎么样? ”上官青儿冷冷地道。刚支开那群跟屁虫一会,竟然被她给堵住了。

七月笑得更冷,寒峭入骨:“来,讨债的。”

“你打得过我? ”说着运气,却是一点都提不起力气,惊恐之下发现她竟然被下毒了。

“不知道最好的医师也是最好的用毒者吗?你对我做的,对小素做的,都还给你!”七月抽出鞭子,冷冷地逼近 她,早在她开始跟踪时就暗暗地在她经过的地方撒了化功散,每次量不多,但是再这么小半个月里,积少成多,现在 她的内力不足三成了。

只是最后,她还是没能杀了上官青儿,她的下属很快就赶到了。

不过这个仇,她必定会报!

在帝都生活了一段时间,她终宄离开了,这里有太多的记忆,而她承受不了这么多了。

老马识途,这匹马是她第一次来帝都的时候放在驿站里的,她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药谷的入口。

原来她还有是家可回的。她终宄浮起一丝宽慰的笑意,她还有师父和君上。

药谷口两边垂挂着幽幽开放的鸢尾花,幽葩叶底作遮掩,粉饰了一幕曼妙的梦境。其实在这些看似无害的鸢尾花 里是糅入了化功粉,不速之客闻了会被散去功力,七月从药包里拿出解药嗅了嗅,牵着马回家了。

此时己至初秋,药谷里桂花一片,馨香四溢。月见和君上也在,而此番回来他们并未过问她的私事,只是和往常 一样,她每日晨起去后山坡陪伴弟弟数个时辰,然后和师父研习医书和采药,而君上则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偶尔给他 们试试药,陪他们去采药或者赠衣施药。

午后,他们一起去山林间采药。此时凉风习习,散去不少热气,松涛阵阵,带着草叶露水的馨香。每个月的月底 都是他们开谷施药的日子,这两天月见和七月都忙着收集药材,而君上说自己闲得没事做就跟着出来。

不过话说……七月看了他一眼,他每天都闲得没事做。

“太危险了,算了。”月见低头看了看,那些灵芝长在山崖上,厚重的雾气环绕着灵芝。“这些雾气估计是大蟒 吞吐出来的吧。’’

一般珍贵的药材旁边都有灵兽守护,就如冰玄兰旁边有蚊龙守护,而这些千年灵芝旁边是有大蟒守护,这么厚重 的雾气,想必守护的大蟒不止一条。

七月和月见再三思索,只能作罢,继续去采摘别的药材。直到傍晚的时候,他们才收拾了东西,各自背着一箩筐 的药材回到药谷。

月落桂中,夜阑人静,只有风温柔地吹来。

门被轻敲几下,月见披起外套,打开门,看到一个篮子上面放着十几棵灵芝草,内心泛起一阵涟漪,冰冷的面容 却是蹙了蹙眉,嗔怒:“胡闹。”

没有人回答。

她关上门,七月盘膝在她的床上看着医书,看到师父手中的灵芝草,眼眸里顿时一亮:“是君上采的?君上真是 厉害。”她佯装若无其事地道,又一边细细观察师父的神色。月见微微一笑,眼眸内满是敬仰。

“都是为了师父你吧?”她揶揄,憋不住笑,在药谷住了这么多年,她自然看出来师父和君上之间的感情。

月见立即肃容,拍打了一下她的脑袋。

“哟,痛。”

“胡说。”

“师父,我没有胡说啊,女大当嫁啊! “好啊,你还胡说!”

“这是你告诉我的。”

外面的一树垂丝海棠开得正艳,君上邪靠在树干上,伸手揉揉白绫,喝了一口清酒,嘴里嘀咕了一声:“死丫 头。”

七月看看外面的天色:“夜有点深了,我先回去了。师父,早点休息。”

月见犹豫些许,这些天里,七月脸上的快乐都是表面的,她的笑意从来没有到过她的眼里,这些月见都看在眼里 的。她伸手拉住了七月:“七月。”

“嗯?”七月脚下一顿,回头看到月见冰雪的容颜上有少见的温柔。

“真的,就打算一直在这里吗?”

七月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却佯装不知道,答非所问:“自然的啊,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在这里,那去哪里呢,师 父莫非想赶我走吗?”

月见清澈恬淡的眼眸凝视着七月,让她有点不敢直视,觉得内心似乎被她一眼看到了底一般:“师父?”

在夜色缓缓流动下,月见淡淡地告诉她一切事情,在春风乍起时,肖子骞来药谷提亲,在柳条抽丝之际,肖子骞 为了娶她和君上比武,在花开的时节,肖子骞坚持陪她去寻药是为了给她解开心结,肖子骞还不顾一切地来阻止老臣 要杀她……

她呆呆地看着红烛一滴一滴地淌下来,红烛落泪,心字香烧。

原来新婚之夜的伤是这么来的呢。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决定吧。”月见半敛着眉眼,忽而望向夜阑人静的窗外,树影婆娑,她心中的那个人现在 在做什么呢?。

七月忍着哭意,这些她都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在辜负肖子骞。

她揉了揉酸酸的鼻子:“那师父你呢? ”她和君上的感情,那么深厚,却从未挑破。

月见微微一笑,宠溺地把她搂入怀里,坚定,却又夹着几丝无奈:“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你们的勇气。” 他于她而言,永远是天上最明亮的月亮,她能是那颗围绕在他身边的星星,就足够了。

“你可知为何君上一直白绫覆眸吗?最喜红衣吗? ”月见眼内流过片片剪影,手腕上的玉镯清脆相击,窗户外的 树影婆娑地倒在她的身上,笼着一层忧郁。

“为何?”七月一直好奇,也问过君上,只是君上每次都敷衍着笑谈红衣加身是为了帅气,白绫覆目是让别人觉 得他高深莫测。

月见低下螓首,嗫嚅:“因为他不想让敌人看清他的神色,怕对手知道他也会有慌张的时候,尤其是他爱的人陷 入危险的时候。而红衣,他怕在战斗的时候,让亲人看到他流血而担心。”

七月心底一颤,张了张嘴,月见打断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我想,他还在等你。”

七月便是不再多问,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只是他身边己经有了别人了。”

“相信自己的心感觉到的。”月见放下这句话,缓缓地放开了她,“我先回去了。”

相信自己的心感觉到的。

七月抿唇,低下头看着鞋尖,她本来一直穿着肖子骞送的那双锦锻绣花鞋,后来赤脚逃了出来,她又按照着原样 刺了一对,鞋面歪歪扭扭的,她的绣工一直不好。

一直勇敢的都是他,也许这一次,该是她了。

更深露重,月见走出门,淡淡地看了一眼那棵垂丝海棠树,树下是一汪碧水,倒影着放置在树干上的空酒杯。也 不知道被人放在哪里多久了,那白璧无瑕的杯面聚敛着月的精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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