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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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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墙绿瓦,多年前的大火中融化了的琉璃瓦己经重新装饰。在夜幕沉沉内,从高楼飞阁上往下看,蜿蜒曲折的走 道里宫女太监捧着烛台,衣裙翩跹擦过雕镂画柱。

父皇前年病重驾崩,他登基两年来并无立妃,虽有一些侍奉在六宫的女子,但是他很少临幸也没有给他们封号, 平素只有一个侍女青儿日夜相伴。

此刻,雕栏玉砌的高殿上,萧钰表情淡漠地瞧着夜晚的景色,心里在盘衡着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西北方面,李柏从父皇夺来王位之后就态度模糊,几番招他入京也没有回信……他紧锁眉头,用力按着面前的栏 杆,而帝都里总有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朝青国的余孽在作祟。他触碰了下自己的胸口,上一次祭天时的舞女竟然有 胆刺杀他!这些宄竟是何人安排,为什么他命人几番探查都只是一些不连贯的蛛丝马迹?

会不会是那个人?

想起那件烦恼他和父皇两代人的事来,思此,他心更沉下去了。这些年来让刘公公去查到至今未果,那个人宄竟 是不是真的存在?

这个江山坐得可真不安稳啊。

他眺望远方星空,朗朗明月,却是积云暗暗。

太阳穴一下一下地跳动,头疼的恶习又发作了,而心灵感应一般,一双素手从他脑后绕过来,温柔地揉着:“皇 上。”调皮的声音犹如铃铛一般清脆。

“青儿的伤都好了吗?不多休息几日?这里有刘公公他们伺候,你不必操心。”青儿全名是上官青儿,是从小伴 他长大的,他对她也是多少不同。

萧钰回过身来,面前的女子乌发玉颜,一袭翠衣袅袅,正是七月的模样,只是她的颈项上系着一抹红菱,是为了 掩饰那天受伤的淤血,但也正是这样,她身上添了一抹俏媚。

“喜欢吗?”上官青儿是一名极厉害的易容师,也是太后的远方侄女,因为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太后表面上是让 她给他当侍女,其实也是希望儿子赶紧和青儿给她诞下麟儿,好稳固江山。

在别人面前,两人总是保持一种暧昧的情愫,但是只有青儿自己知道,眼前的人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其他, 即使这样,她也不会放弃。

他看着她晃神不过一瞬,青儿心里一阵苦涩又是甜蜜,她会一点一点地引导着他爱上自己,即使只是从一个替身 开始。

“下次把红菱去掉,会更像。”

青儿看着他冷淡地缓步走进内室的背影,气恼地扯了扯脖子上的红菱,疼得她呲牙咧嘴:“你就看不下一点和她 不一样的吗!我就不取下来。”

她知道皇上一直在找人打探她的行踪,可是天雪山发生了那么严重的雪崩,她就不信她斗不过一个死人!她愤愤 地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细细的画眉下是一双银杏大眼,乌黑的眼珠不甘心地滴溜溜地转着,唇微厚显得愈发性感, 整个人给人种俏媚而调皮的感觉。

一路顺流之下,今日七月再度回到了帝都。

彼时的光景里都是灼热的阳光。今日是庙会,路上香客云集,人声鼎沸,她费劲地在人群里穿过。

娜繁依,她想给她捎去易寂的消息。之前靠肖子骞的人脉,终于查到了些许,而帝都虽大,但是一个西域女子嫁 过来,又是身负重病还是很好找的。到了下午时分,在她辗转了几家药店后,终于有了眉目。

娜繁依嫁给了一个开绣庄的富商,在生产时差点丢了小命,从此留下了一身顽疾,而且愈加严重,整个帝都能叫 得出名堂的医生都去看过了,不过都素手无策。

治好她,也对得起易寂了。

她很少在帝都看到这样装饰的府邸,虽然依然是宽大的四合院,但是飞檐麟角的修饰花纹很明显是西域的风格, 看来娜繁依嫁得了一个好夫家,估计夫家是担心她远离家乡,以这样的方式来减轻她的思乡之情吧。

她打点了一下门前的守卫,又是医师,所以很顺利的就进去了。

精致的卧房也是以西域风格布置的,帘珠内背对着她躺着一个女子。

娜繁依的女儿侍奉在床榻一边,她扶着母亲起来,扫了一眼七月:“这么年轻就是名医了?”

见侍女带进来的七月和自己差不多是一般年纪,她不满地嘟囔。

娜繁依蒙着面纱,她按了按女儿的手,又略表歉意地冲七月笑了笑。

七月对此并不在意,但是隐隐觉得不妥,于是在她摘下面纱之时,说明了来意:“我的确是一名医师,还是易寂 的朋友。’’

娜繁依那双有着外族特色的深邃眼眸里一阵波澜,她不动声色地屏退了侍女和女儿。

好半天,才听她问:“他,还好吗?”

七月喟叹一声,在她招呼下,挪了椅子坐到她塌前:“他己经死了。”她简单地把他们遇到易寂的事情说给娜繁 依听。

娜繁依从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又告诉了他们两个人故事。

故事很简单,易寂和她一见钟情,但是他不愿还俗,而她也到了待嫁的年龄,她终归等不下去了,嫁给了现任的 丈夫,刚成亲时她依然惦记着易寂,但是人心都是肉做的,夫家对她百般疼爱,易寂终归是渐渐淡出了她的心。

只是想不到,他却依然固守在他们的感情里,当时他不愿还俗娶她,却愿意为她的生命大开杀戒。

七月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取出那只随身带着的葫芦,葫芦里的火蚁没有血肉饲养早就饿死了,她只是想给 娜繁依留给念想,娜繁依苦笑着摇摇头:“不了,我己成家了,不想骗你,虽然很感动,但是这样的情深我承担不 起。”

她是一个分得很清楚的人,而易寂才是最执念的,也或者易寂也能分得很清,但是他却无法自拔。人世间的情和 爱,哪里是这么容易说得清楚的?

七月想起肖子骞,走神了一会,这时候他在哪里呢?发现最近发呆的时候,特别容易想起那个人。

娜繁依并不想再继续说这件事,七月也给她看了病:“其实夫人的病虽然严重,并用不上那些稀世珍宝来调理, 只要按照这个方子,服用个小半年,心中悒郁放得开些,也就好了。”

七月想了想,又淡淡地劝了一句:“人死不能复活,其实不过是一个念向,你也不必太在意。”

悒郁多年啊。她从她颤抖的指尖还是看出来,她心中并非没有易寂的位置。

因为不能爱,所以她才努力不要再去想了吧。

娜繁依被看穿了心事,震惊半响,终于起身接过葫芦。是的,夫家给了她幸福,却依然给不了她爱情,年少时候 的惊鸿一瞥,己经给她的生命留下太多太多,即使她努力把他推出自己的生命,可是悒郁多年的心终宄是瞒不过的。

“错过了最好的年华,即使最后他仍然是最爱我的人,又怎么样?其实想必,他并不想遇到我,爱上我,不过是 身不由己罢了。”她打开衣橱,把葫芦锁在了最里面,随着他的离去,也把那些记忆再度加锁。

喝过药,靠着床休息了片刻,娜繁依面色立即有好转。七月完成了易寂的最后遗愿,也起身要告辞。

“姑娘要前往哪里?在帝都我夫家还算是有一些名望,如果姑娘需要帮忙,请务必说话。”

听了娜繁依的话,七月想起她夫家是做绸锻生意的,还小有名望,必定和皇宫有很多生意往来。她放下手中的包 裹,现在自己正发愁怎么进入皇宫:“你能帮我进皇宫吗?”

娜繁依一愣。

每个月娜繁依的夫家总要依时送进宫去最好最新的锦锻丝绸,七月在这里小住了几天,娜繁依也没有问她的目 的。到了既定的日子,她随着送丝绸的人进了皇宫大内。

她低着头,手里捧着装着丝绸的银盘,即使不看前方,她也知道这条路要怎么走。她走在最后面,偷偷抬眼,那 夜派了到处宫墙的鲜血己经被粉饰干净。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回到这里,她努力让捧着银盘的手不要颤抖,控制自己不要再去看,不要再去想了,江山 易主,国破家亡的仇她会报的。

她不会再让别人为了自己牺牲流血了。

师父,君上,小素,肖子骞,那些旧部……都不许为了自己而死。

她默默地跟着前面的人走,心里不断地盘算着,如果遇到皇上应该怎么办?不过都计划算好了,她身上带了最好 的*和最锋利的匕首。待会儿据说皇上会亲自接见他们,照例来说为了不打搅皇上休息,那里的守卫很松。她算好 了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自己没有身死的时候把匕首插入那个人的胸膛里!

而娜繁依那里,她也留下了一些证明,让他们家和自己脱离干系。

走着走着,忽觉桂花清香扑鼻。那晚的大火也烧毁了满园的梨花,这些桂花都是新种上的。

“脚下留神点,待会看到了皇上不要窥探天子,不是你们这些奴才能看的,没有问话就不要说话。”太监看到他 们过来,连忙过来叮嘱了一番。

“是。”大家头更低下去了,异口同声地应答。

脚步碎移,一脉春光默默,一行人走近过去,手捧着锦锻以供皇上和妃子参考。

“这些就是阮绸斋最好的绸锻了。”刘公公和上官青儿一行一行地寻走着查看,手里拿着分发的牌子,漫不经心 地把绸锻分给六宫里的那些女人,青儿又挑了几匹自己喜欢的留下。

青儿围绕在皇上身边,像一只早春的喜鹊一般七嘴八舌:“皇上,这布料很滑,但是我觉得这个花纹更好看,你 觉得呢?”

皇上手里卷着一本书,应付道:“嗯,这块好。”

“你明明都没有看。”

七月捧着银盆的手里满是汗水,听到皇上的声音她愣了愣,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她试图抬起头来看一眼,但 是旁边的太监马上低声呵斥:“死女婢,给我低下头去。”

头上还重重地挨了一下,她赶紧低眉顺眼地点头讨好,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己经迟了,皇上循声看过来, 看到太监又高高地举起尺子,正要开口说话,青儿连忙抢在他面前,以体现她自己的贤惠:“小桂子,你怎么能随意 体罚,小心我回去收拾你!”说完吐吐舌头,讨好地看了一眼皇上,“那个侍女抬起头来,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你。” 七月抖了抖衣袖,放在衣袖里的药粉就滑到了手掌内,准备好发生任何情况的时候就把药粉撒出去。这个药粉随 风飘荡,可以瞬间迷倒一片人。但是在她抬头的瞬间,犹如火光交杂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了,青儿更是像看 到了鬼一样后退了数步。

七月抽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两人竟然是一模一样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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