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斗六宫规矩甚多,对弟子的要求更是严苛,幼时花音虽在第一天府宫长大,但因并未行拜师之礼,所以严格上并不是星君的徒弟,故而并未按照弟子的规矩来管教,再加上她的身份,更是没有人敢去过多约束。而花音仿佛天生不懂得“规矩”二字怎写,每次在府里游玩总能有办法弄得鸡飞狗跳。司命星君外人面前多德高望重的一个老神仙,偏偏就整日被花音牵着鼻子走。不过,花音也还算有自知之明,想胡闹也仅是在第一天府宫,其他南斗五星君的仙府她是坚决不敢造次的。若是见了另外五位星君,她也是极近乖巧只能事。
这南斗六宫中女神仙不多,小女神仙也是仅此一枚,剩下的除了花白胡子一大把的老星君便是已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青年神仙。日子平淡得久了难免无聊,神仙也不例外,况且还是活了这么久的神仙。花音算是个例外,她活泼可爱乖巧可人,小嘴甜得似能滴出蜜来,最重要的是,她聪明,无论什么一看便会。其他星君性子淡泊惯了,唯独延寿星君依然一副老顽童的样子,一见到花音便喜欢得不得了。两位星君府邸相邻,以往花音百花仙府、第一天府宫两边跑的时候,每每只要一听到她扯着嗓子喊星君的声音,延寿星君便立刻厚着脸皮冲了过去,只等着花音离开他才会恋恋不舍地回府。
“看你如此喜欢,自己收一个女徒弟去。”司命星君只要一看到延寿星君看花音那稀罕之极的眼神,便忍不住要刺挠他。
延寿星君连连叹息:“开天辟地以来,这天上地下,仅有一个花音,也只会有一个花音,让老朽去哪里再寻一个去?”
司命星君很不厚道的笑了。
花音自拜师以来,跟随司命星君学习仙法。这仙法看上去简单,学起来却是极难,而且必须要有耐性和悟性。不得不承认,这悟性,花音有,而且还很高,甚至比司命星君任何一位弟子都要高,可这耐性,却是不敢恭维。
司命星君看着花音长大,早已习惯她胡闹的本事,又加上她有了延寿星君这个大靠山,所以只要她不撺掇师兄们跟着一起疯,不做出格的事,他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花音非常聪慧,虽说没有什么耐性,功课倒也未落下。
天上无岁月,白驹过隙日子在枯燥的功课中飞速而逝,转眼几千年过去了。都说幼时好看,大时了了,可这句话并未应验在花音身上。眼看着看着花音一天天长大,那小模样竟然比幼时不知美上多少倍。对此,延寿星君很是苦恼,生怕会引些狂蜂乱蝶对她不利,便提议教花音武艺以便防身。
司命星君颇不以为然,莫说花音的那些靠山,随便提出一个便会吓瘫一批人,而她的仙法亦是越来越高强,甚至渐渐超过了她的大部分师兄,一般的神仙根本就奈何不了她。不过,耐不住延寿星君这忧心忡忡的样子和一日三次臆想着花音在外出时会遇到的各种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奇葩状况,司命星君终归妥协,思量再三,决定由武功最好的大弟子教授与她。
说起来,八面玲珑众星捧月万仙迷花音还是有与她不对付的人,这人便是她大师兄若木远阁。
自从她正式拜入星君门下,远阁对她的态度就像换了一个人,不但宠爱不再,反而对她冷若冰霜起来。初时,花音以为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事惹远阁不开心,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像以往一样极尽全力百般讨好,可收效甚微。慢慢地她越发觉得不对,也曾难得认真费心地想过自己到底何时何地的罪过这位大师兄,思索后的结果是:没有。于是不死心的她又去请司命为她和远阁推八字,想看看二人是否八字不合。可司命理都不理,只是瞟了花音一眼,那眼神如今想来颇有些意味深长。
远阁出自若木世家,自幼家教甚严,故而养成了严肃内敛的性格,平日里也不苟言笑,对待师弟们更是极为严苛。虽说一手将花音带大,但自从花音拜师,他便一视同仁,不再另眼相看。现如今花音对这个大师兄是又敬又畏,对她来说,远阁是师兄,是哥哥,有很多时候甚至充当着一个父亲的角色。她可以拔司命的胡子,偷延寿的仙丹当弹珠玩,对待那些师兄们更是无法无天,唯独对远阁,现在老远只要一感知到他的仙踪,立刻便会跑得无影无踪。以至于近来很长一段时间,只要她开始撒泼打滚无理取闹,司命总会忍不住喊一句:“你大师兄来了!”花音便会立刻住嘴,然后瞬间溜之大吉,百试不爽,所以,就这一点来说,司命不知有多感激远阁。
远阁接到师傅要他教花音武功的时候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可毕竟师命难违,他只也只能答应。
花音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更是瞠目结舌,随即细糯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笃定这必定是她平日里给司命那老妖怪惹的麻烦太多,他要借此事来整她。
是日,远阁带花音去了兵器库,指着满室的神兵利器任她挑选。花音的心思全都放到观察远阁的脸色去了,对兵器兴趣不高,听他这样说,忙煞有介事地挑选起来,最后指着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棍子道:“就它了。”
于是,远阁脸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表情,瞬间又敛色变得阴沉了几分。
负责看管兵器库的小仙官干咳了一声,赶忙附耳对花音小声道:“这是大师兄上次摔伤了腿用的拐杖,被他随手扔到在了这里,不是兵器,您还是再选一个吧。”
花音脸红了一红,眉头一皱,蛮横道:“我一介女子,哪识得什么兵器!我就喜欢那个,怎样?!”
小仙官忍住笑嗫喏片刻非常明智地决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远阁冷笑一声:“你也知道你是个女子。”
花音气结,又扫了眼那些寒光凛冽无坚不摧的上古兵器,脸上的神情便多了一丝正经,叹道:“这些兵器有太多戾气,延寿师叔只是想让花音多学些武艺傍身,并不是要我真去杀人。这棍子虽看上去不起眼,以我的法术,敲晕一个妖怪神仙的估计应该不难,所以,就它了。”说完,手指一伸,又指向了那跟棍子。
“你见过有抡拐杖的神仙么?”虽说是揶揄的话,可语气明显柔和了不少。远阁深深地看了花音一眼,移步取过了那根拐杖,略一思索,淡然道:“这棍子,明日交付于你,今儿先不习武,你且先回去修炼吧。”
花音如蒙大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阁看着手中的拐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安然送花音的手串。偌大的兵器库里,只有他独自一人,很有些凄凉的意味。远阁叹息一声,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第二日,远阁将已修葺一新的拐杖交到了花音手中。花音看着那棍子,颇为惊讶。
昨日见到时,那棍子只是根普通的木棍,枝桠侧生,通身赤色,外皮早已斑驳,很不起眼。如今,这棍子已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模样,而变成了一件堪称为艺术品的兵器。想必是远阁一宿没睡,将这棍子不甚平整的地方修饰,重新上漆,用仙术晾干了,又亲手刻上了百花图案。花音叹为观止,细细地看着,爱不释手:“谢谢大师兄,真好看。”
星君的目光落到了远阁的手腕上,宽大的衣袖下,似乎有隐隐的血光闪过。
远阁掩饰似地将手反剪到背后,挺直了腰板,冷冷道:“我只是不想让外人笑话我们第一天府宫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拿不出来。”
一旁冷眼旁观的延寿星君瞟一眼司命星君,面上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神色。见花音望过来,他赶忙换了张笑脸道:“如此兵器,甚好,甚好!”
花音满意而笑,跟着远阁习武去了。
“这棍子出自远阁身上。”司命星君抿口茶,淡淡道。
延寿摸胡子的手停顿片刻,斜眼看向司命,语气颇为不忿:“这远阁自小就照顾花音,他对花音有爱慕之情想必除了花音自己,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你为何不许他喜欢花音呢?”
司命思索着,盯着不远的方向,眼睛慢慢地失了焦,许久,他叹息道:“这是命!”
延寿奇道:“怎么,你还是无法在花音的命格簿上写下一笔么?”
司命答非所问:“远阁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花音也是我最疼爱的,若这两人走在一起,我这个做师傅的比谁都开心,你当我不想亲上加亲?可花音只能许给扶桑家的大公子,原因你不是不清楚。如今你又要心疼远阁,若我真许了他,那花音怎么办? ”
“东极扶桑,西极若木。同是两大神树,偏偏属性又有极大不同。?”延寿极其惋惜地摇摇头,忽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拜师宴上,花音当着众仙家的面要桑安然娶她,是你的主意?”
司命漫不经心地回道:“是,也不是。我只是说她只能嫁桑安然,但也没想到她会用如此方式。不过也好,我看谁还敢去桑家提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