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煊禁不住开始畅想着以后的场景。他已将司命收养花音的原因了解得透透彻彻,更了解只有来自异界的花音才可进入无魍幻境。可待他将同样来自异界艾择的真气全数吸收,不但功力大增天下无敌,花音必然会死去,而他便可取代她,成为控制无魍幻境的第一人,届时,他想控制三界,易如反掌!纵使无人听他号令,那无魍幻境崩塌之日便是三界毁灭之时,而他也将称为这三界唯一幸存之人。
想到此处,他禁不住昂起了高傲的头颅,疤痕纵横的脸上,满满的全是自负又狂傲的笑容。
安然早已明白花音存于世的意义,只是,对于她的身世,他却从未多想。安继瞧着安然忽明忽暗的脸色很是着急,碍于星君在场却又不好说什么。他无权指责百花神府的无情,却因为太了解当初安然娶花音最起码表面上的目的是因为她显赫的家世,潜意识中不免担心他会弃花音而不顾。
可安然完全没有在想这些,在这阴森恐怖的魔宫,在听到绫娥这番话之后,他能想到的,便是没有了他们往后花音该如何自处。她的亲人,她的骄傲,她赖以生存的一切一切将会烟消云散,而她将会只剩下劫数!安然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纵使他已无法改变这已经发生的一切。
安然禁不住向前一步:“星君,花音如今生死未卜,我们还是救人要紧。”
司命猛地回头看一眼安然,总算令胸中翻滚的失望得到了一丝丝地缓解,他看向绫娥,她的手中仍旧捏着传令的符咒,那耀眼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罢了,原本错就在我,既然你已决定,那从此以后,花音便于你百花神府再无任何关系!”司命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行去。
“你还我女儿的肉身!”绫娥像疯了一样冲司命大喊。
司命顿足回望,语气一片清冷:“会的,只要你忍心,我相信,花音会让你亲自取回。”说完,瞬间消失在浓浓的瘴气之中。
绫娥踉跄了一下,再次落下泪来。
幺哥已然按捺不住,想与司命一同去寻找花音,却被辛磐拦住:“慎行!母亲在气头上,你还是缓缓吧。”终究不忍,幺哥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柄,却只得止步。
只是,司命却扑了空。待他抵达冥煊的魔殿,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司命再想寻找花音的踪迹,她却像在三界消失了一样,再也无法寻到。司命心下一惊,召唤远阁,在得知他已寻遍整个魔宫之后,一丝绝望漫上心头,司命握着拂尘的手禁不住剧烈颤抖起来。他召回远阁,待他一出现在眼前,立刻道:“回天宫!”
玉帝并未选择在金碧辉煌的天庭中召见司命几人,而是选在了御花园。那里有花音费尽心思为他培植的奇花异草,每当有心事的时候,他便喜欢在这园中信步而行,瞧着被花音巧手点播的草木,不时地变幻着。运气好的时候,说不定还会看到长着透明翅膀,如蜻蜓大小,和花音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仙子从某一株花中飞出,冲他喊一声“舅舅”。
今儿花音必是怪他没有前去搭救,小仙子没见到,连那些花草也变得无一丝生气,懒洋洋得提不起精神。玉帝抚摸着闪闪发光的刺玫叶,厚厚的叶片,一碰便是一汪水,像极了花音任性时流出的泪水。
玉帝叹息着,抬眼望向满面愁容的司命,一语道破:“天还未塌下来,你愁眉苦脸地作甚。”
司命直接跪在了玉帝的脚下,老泪纵横:“自陛下参悟天机,卑职奉命将花音带回,一心只希望可以借她之力拯救三界苍生。此时花音失踪,又逢百花神女与她断绝母女关系弃她不顾,花音怕是已对仙界失望,再不肯插手仙界之事。多年的心血烟消云散,卑职愧对玉帝信任!求玉帝降罪!”
“此事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星君稍安勿燥。”
司命一咬牙,又道:“卑职虽然担心花音的安危,可她若能逃出魔宫,更多地却希望她可以从此隐姓埋名,就此不再插手三界之事,说不定可躲过死劫。陛下,卑职老了,断看不得如此风华正茂的孩子为了与她毫无干系的三界而毁于无魍幻境,卑职自知对不起三界苍生,可我们已无任何牵绊花音的理由。求陛下恩准,若花音有心归隐,便放她离开吧!”
星君重重地叩首,额头碰到鹅卵石铺成的地面,瞬间红肿了起来。
远阁和安然为之动容,与星君一同叩首,心中只希望若真如星君所想,纵使与三界一同毁灭,亦甘之如饴。
玉帝面色一凛,虚扶起星君:“没有人可以强迫花音,若她想离开,寡人断不会阻拦,星君又何出此言。”
星君忙道:“是卑职情急失言,请陛下见谅。”
玉帝倒也不在意,在这无边无际的御花园中踱着步,思量着:“当初一个艾泽,差点毁了整个仙界。花音与他同样生于魔宫,若不及时带回仙界,加以教养,恐怕又要堕入魔界。寡人给她身份,给了她最好的师傅,最好的环境,除了想补偿她、希望她走正途,更多的是希望她感恩这一切,念及养育之恩而甘心应劫。可如今,她的身世已然败露,绫娥又是个认死理的人,只觉得花音欺骗了她,害了她的亲生女儿,殊不知,你我才是背后的推手,而花音亦是受骗之人。唉,寡人已经欠花音够多的了,如此也好,只要能保她平安,任她去吧!这三界的劫数本就不应该要她一人承担,如今她体内的真气又被冥煊觊觎,寡人只求一点,万不可要冥煊得逞,否则不但花音性命不保,这三界,恐怕要落入魔族之手,如此一来与毁灭又有何区别!你们回吧,需要多少天兵天将,尽可调遣,必须将花音完好无损地救回。她若去意已决,便随她去吧!”一向泰山压顶依旧岿然不动的玉帝难得流露出焦躁的神色,刚行几步又停下,目光落到了安然身上,“你留下!”
安然虽着急救花音,却也不敢违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司命和远阁疾步离去。
玉帝似乎有片刻的犹豫,许是想到事情已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已无什可瞒,便开口道:“你可知,花音命格簿上的情劫由何而来?”
安然不明白玉帝怎么会突然提起此事,这仙界的仙神千千万,玉帝仙界至尊,而他只是扶桑家的公子,断不可对他们夫妻之事劳心,想必是有些许隐情,才会将他单独留下。想到此处安然赶忙一揖:“请玉帝明示。”
“几万年前,因为扶桑神府的疏忽,无魍幻境产生,三界异动,仙界之人为防止其崩塌费尽心思,但终究无法全然控制。在此期间,无魍幻境中有异兽落入仙界,为防祸害三界,均被驻守无魍幻境的仙族秘密处置。而彼时,曾有两颗种子落入仙界,一颗长成了太阳神殿神树,另一颗却被你接住。”
“我?”安然愣住了,细去回想,却想不起分毫。
“你与花音初遇时的记忆,已被寡人派人全部清除,所以才会记不起。”玉帝在楠丝木的花廊中坐了下来,回忆着,“那段时日扶桑神府可谓多灾多难,先是犯下大错,不到千年,你的母亲成魔自尽。那时你还小,也不过如凡间四五岁孩童的光景。还记得绽萤吧,你同根偶生的扶桑神树。那日,你母亲因无意中得知无魍幻境的产生并未外人所道的那样,便找你父亲理论,可你父亲心虚,更完全被现在的二夫人迷惑,对你的母亲诸多怨怼,竟起了异心… …”
安然的确已忘记那时所发生的事,只记得,突然有一天,母亲青丝变白发,本是绝美的脸上全是暴起的青筋,像树枝的枝桠,纵横交错,恐怖之极。如今,他终于明白那日发生的一切,一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
三万多年前,扶桑神府犯下滔天大错,可令安然没有想到的是,当日驻守太阳神殿之人,并非锦叶中逊,而是他的亲生父亲——桑风雷。
多年来桑风雷对于自己的结发妻子金尘一直多有怨言,原因只是金尘的性格过于淡漠,虽与他同根偶生却因他的纨绔不羁对他很是厌恶,久而久之,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
金尘是仙界出了名的美人,凡是见过她的,无不为她的冷艳倾倒,但她深居简出,很少有人目睹其真容。那时还叫桑中逊的锦叶中逊因到扶桑神府述职,无意中有缘得见,便无法自拔,只是碍于身份,偷偷藏于心中不敢示人。可桑风雷原本就甚是敏感,很快便从桑中逊的神情中察觉,虽然大怒,却因家丑终忍了,只待有朝一日加以报复。
桑风雷一直与一蛇妖暗中相好,仙妖有别,此是大忌,故桑风雷行事甚是谨慎,故两人私交多年,多次幽会竟无一人察觉。那日,桑风雷在太阳神殿当值,深夜,两人趁守卫疲惫懈怠,偷偷躲到神殿的机关密室幽会。云雨过后,蛇妖趁桑风雷睡着,奉艾泽之命,偷取神殿密匙,启动了太阳神殿的机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