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娥花音刚落,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突然从花音身后飞出一只雪白的狮鹫,直向她扑去。绫娥大惊失色,赶忙提剑阻挡,可剑未拔出,突然狂风四起,竟令她生生地退了好几步。
“雪儿退下!”花音唯恐魔影狮鹫伤了母亲,赶忙大喊。
狮鹫哀鸣一声,望向花音的眼中似乎很不情愿,却又不敢违抗,只得撤去法术,耷拉着脑袋向花音飞去。
绫娥压抑着体内翻涌的真气,将一口到喉的鲜血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司命有所察觉,悄悄地移步至绫娥身旁,在背后,渡了些真气给她。绫娥总算缓了过来,再望向魔影狮鹫时,难免心生敬畏。
花音亦瞧出了绫娥受伤,想都没想便跪在了她面前:“娘亲,女儿知错,女儿一时贪玩令大家担心,是女儿不对,还请娘亲消消气。”
软糯的声音响在耳边,绫娥突然觉得自己是有些冲动,可又不想在众人面前服软,只好撇过脸,强迫自己不去看花音。
幺哥亦是个沉不住的性子,一味地心疼妹妹,拉着花音,忍不住喊了起来:“母亲,花音已经知错了,您就原谅她吧。”
冥煊原本以为以花音冲动的性子,再加上自己的挑拨,花音会与百花仙府心生嫌隙。没成想,花音竟如此懂事。眼瞧着她低眉顺眼面颊红肿眼泪汪汪的样子着实可恶,事情做到这一步,再不添油加醋一番事情难免不受控制,刚想说什么,却被花音的三哥一句话堵了回去。
“大皇子还是少开尊口,这是我们百花仙府的私事。”
“花音是我们魔界的贵客,是始祖钦点的,她受了委屈,便是我们魔界的事!”黛真冷冷地说完,扫一眼那些议论纷纷的仙家,面颊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得意之色。
眼看着刚刚缓和的气氛又有加剧的趋势,司命赶忙上前一步,挡住了剑拔弩张的几个人,对花音道:“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花音怯生生地抬头望向绫娥。绫娥依旧撇着头不置一词。莘磐悄悄地向幺哥递了个眼色,幺哥会意,拉起花音,咕哝道:“这里瘴气太重,不宜久留,妹妹,我们回吧。”说完,拉起花音便走。
狮鹫的哀鸣声再次传来,花音心中不忍停下了脚步,小声道:“哥哥容我安排一下。”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瞧一眼绫娥,向狮鹫奔去。
绫娥冷哼一声,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黛真鬼鬼祟祟地跟着绫娥行了几步,见她回头瞪向自己,躬身停下,表情极为谦卑。可待绫娥走远,她的眼中却浮现出一丝好似阴谋得逞的笑容。
司命命幺哥留下陪着花音,带领这浩浩荡荡一群人,向绫娥追了过去。
花音抚摸这魔影狮鹫如云朵一样羽毛很是不舍,可她很清楚,自己是无法将它带上天庭的。只好喃喃地安慰道:“天庭那个地方啊,很无聊,也没有可以陪你的玩伴,我不能带你上去。你在魔界乖乖的,过些时日,等我娘气消了,我便来看你。”
狮鹫垂下头,蹭了蹭花音的依旧红肿的脸颊,轻轻地叫了一声,点点头,似乎同意了花音的话。
“真乖!”花音忍不住赞赏道,抬起头时,面颊上的红肿已消失不见。想想又不放心,她转身对冥煊道,“虽然它跟了我,但好歹也是魔界的圣物,你可别亏待了它。”
冥煊冷哼一声,心中却忍不住愤愤不平,就算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可能敢对魔影狮鹫不利,主要因为他实在没有那个本事。
花音又抱了抱狮鹫,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首地离开。一人一兽遥遥相望,在这暗无天日的魔宫中,凭空添了一丝温暖。
“该做的事,做了么?”望着花音离去的背影,冥煊冷声问道。
黛真赶忙回禀:“请大皇子放心!”眼前浮现出绫娥脖颈处那不易察觉的小虫,而正是这个名唤绝*的的小虫,总有一天,会将花音陷入万劫不复。想到这,黛真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这次先让她尝尝苦头,何时再启用,静待时机。”冥煊表情复杂,吩咐完怔忪片刻,悄无声息地向魔宫的寝殿飞去。
“跪下!”赤隆的灵位前,绫娥从未有过得烦躁,脸色呈现出不同寻常的赤红色,眼中布满血丝,像中了魔魇一般,神情有些恍惚。她的手中握着一根散发着耀眼金光的鞭子,乌木的手柄,鞭身上布满了倒刺。这鞭子本是赤隆生前除了剑以外惯用的一件法器,因为可以破除一些法力,所以专门用于降伏做了错事的仙家,自他羽化之后,便被绫娥奉在了祠堂之中。
花音自小喜欢调皮捣蛋,每每做了错事,几位哥哥便拿这金鞭来吓唬她,所以,花音一直对金鞭退避三舍,生怕有一天会落到自己的身上。今日,绫娥大怒,花音虽然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并不敢违抗,只得乖乖地跪了下去,眼泪汪汪地瞧一眼父神的灵位,只祈祷着父神在天之灵可以保佑这金鞭打在身上不会像哥哥们说得那样疼。
绫娥冷冷地看着跪在祠堂中的花音,平日里她是最最疼爱她的,可如今看着她却没有了一丝怜悯之意,眼中全是盛怒,细长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使骨节泛白,似乎要将鞭子握碎。随着一声撕裂空气的刺耳声传来,她几乎用尽全力打向花音。
豆大的汗珠滑落,花音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是否痛极了便会变得麻木,只记得,忍过三鞭之后,她的意识开始涣散,等那刺耳的声响再次传来的时候,她的背,竟然没有感觉到刺骨的疼痛,反而有了一丝暖意,似乎有个温暖的身体将她裹在了怀中。
似梦似真之间,像灵魂出窍一般,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朵巨大的曼珠沙华包围,嫣红的颜色,那细长的花瓣,冰冷又湿润,却让她没缘由地觉得舒服。她无法睁开眼睛,无法言语,只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婴儿,因为感到孤独和凄冷,所以总想着抓住一个可以依靠的物什。
花音分神去想,若自己是个婴儿,应该不懂得何为“清冷”吧,可她分明感觉到了。
那种凄冷让人绝望,似乎孤独了万年的人,已体会不到任何生存的欲望。
突然,她感觉到一束光射在自己身上,她拼命地睁开眼睛,眼瞧着头顶的花瓣缓缓张开,将一个陌生的世界带到她的眼前。花音贪婪地瞧着这灰败的一切,目光所及之处,似乎只有这曼珠沙华才能给她带来一丝生气。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一个玄色的身影正盘腿打坐似在入定,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露珠将他的身形变得有些奇怪,可那变形的面容却是掩都掩不住的俊朗。
“好帅的男子。”花音忍不住在心中说,然后便看到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她,一点都不意外。他在笑,温和又高傲,这是两种非常有冲突的表情,可放在他的身上却是那样的和谐。他说:“你终于来啦。”
花音看着他仍裹着那滴露珠,慢慢走向自己,待近在眼前,她才发现,原来这好看的男人竟是艾择。花音大喜,想问他不是已陷入沉睡了么,难道见自己挨打,不忍心了?可未等她发问,艾择说:“借你身体一用可好?”
花音似乎觉得自己点了点头,下一刻便感觉到一股冰冷的风从身体里穿过,瞬间渗透到四肢百骸。再抬头看去,艾择已没了踪影。花音突然感到害怕,那种冰冷的感觉仍在她的体内四处乱窜,她只能紧紧地抱住自己,才会让自己舒服些。
突然,她听到了厮杀声,然后,一个面容温和有着白胡子的慈祥老头将她抱了起来。不,她太小了,那不是抱,应该是捏?花音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反正她被他放在了手心中,很是呵护。花音瞧着他那张被无限放大的脸,用了好长时间才看清楚是谁。
她听到了叹息声,好熟悉,不用猜便知是司命。因为,好多年之后,花音总能听到类似的叹息,是惊叹,是惋惜,还夹杂着一丝不忍。这双大手很温暖,花音觉得自己体内四处乱窜的冷意慢慢消失,然后归集到了小腹的地方,就像千万条河流,归向大海一样。她感到了暖意,不知是司命的大手还是因为那冷意的退却,无论如何,自己总算不再凄冷,花音觉得自己可以睡一会了... ...
莘磐第一次见老好人司命发这么大的火,而且是冲他的母亲,更不知他是何时将他那未过门的妹婿招到这里来的。莘磐觉得一定是自己被母亲吓坏了,竟变得有些浑浑噩噩,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思在想,这桑安然还未与花音成亲,擅入祠堂于理不合,照百花仙府的规矩,可以断一条腿了。正当莘磐在考虑断他哪条腿合适时,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小仙子惊叫一声,冲了进来,扑在安然鲜血淋漓的背上,一张小脸吓得苍白无比。
安然咬牙抱着奄奄一息的花音,对身旁的缃婹低声怒斥到:“出去!”表情冷冽,声音不容置疑。
桑二夫人手中的丝帕在嘴角擦拭了一下,似乎要擦掉那掩饰不住的得意。缃婹表情委屈,却并不敢违逆,只好退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