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江楠绝望得想死。但她必须撑住不能倒下。姨丈早晚茶饭不思,一个人在房间内关禁闭。“
罗俊彦派人找了两天,林晚枫却始终下落不明。
“小姨妈一定是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所以,她不回来了。”江楠这样想着,便愈加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大年初三,万家团圆的日子,江楠却一个人逃到了街边。罗俊彦一直派人守着她,不让她乱跑,但是她要亲自寻找小姨妈。
小姨妈因为她的原因不见了,她怎么可以无动于衷的坐在家中,而什么都不做?
“小姨妈,江楠错了,你快回来啊。”
街上密集的车流,红绿灯在她的面前幻化成无数迷糊的影像,最初的猜度已经成了事实。小姨妈是真的失踪了。
会不会发生了意外?
这个念头时刻煎熬着她,可是,俊彦却总是说:“别怕,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你都找不到她,我要怎么相信你?”
“不要问,只要相信我便好了。”
晚风冰冷如刀,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拔了拔额前的刘海,却被一辆车子堵在公共汽车站里。
“上车,江楠。”
她本能的逃避车上赵俊宇的追随,她与他,现在还有交集的必要吗?
他更大声的叫住她:“江楠,快上车,否则我不敢保证你小姨妈是否完好无缺。”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赵大哥,你有我小姨妈的消息?”
“上车再说。”
上了车,江楠摇着赵俊宇的手:“赵大哥,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啊?”
“但是,我知道是谁搞的鬼。”
“真的?”
“她被罗俊华捉走了,应该是罗俊彦指使的。”
“不可能,你含血喷人。”
“江楠,你还相不相信我?”赵俊宇的脸上透出失望:“我对你,从来就没有坏的企图。一直以来,我同情你的不幸,佩服你的坚强,更疼惜你的柔弱,但是,你,你……”他顿了一顿,心痛欲绝:“你却宁愿相信那一对曾经把你丢进地狱的男人,也不相信我。”
“江楠啊,江楠,你是何其愚蠢。”
她猛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
“罗俊彦是什么人?你小姨妈把他打得头破血流,还一而再的破坏你和他的好事,你小姨妈的存在对谁的威胁最大?还有啊,江楠,他已经看穿了你一直的图谋,明白你一直在报复利用他,以他的个性,是会给你爱,还是在背后捅你一刀,他们玩你,就像玩死一只蚂蚁。”
“不,俊彦不会这样的。”
“是吗?你认为你有多了解他?”
江楠开始沉默,不发一言,她有严重的失重,像在城市高空飘飞的气泡,还来不及落地,便怦然破碎。
“就说白云思吧,你认为他们之间,真的结束了?罗俊彦真的会为了一个来报仇的女人,而放弃一个完美的事业伴侣?”
“江楠,不是善良就可以拥抱爱情的,如果你身边的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你是不是还要在他的身边做一个粗笨愚钝的小绵羊?等待一天,他把你狠狠的遗弃?”
“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了,我也累了。你要怎样就怎样吧。如果想通了,如果明白赵大哥从来没有放弃过你,便回来吧。”
车门关上了,江楠像一枝无根的小草,被北风吹得一地落痕。
她信步回到了金源酒店,她只是离开了几个星期,但却不同了。
因着新年的缘故,酒店内外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祥和。饭市火爆,但客房部却异常冷清。
她上了楼,直接去到了罗俊彦的办公室,罗秘书见到她,相当的意外。她木无表情的推门进去。
罗俊彦和罗二好像又在商量着些什么?他们头拼着头,一人手上拿着一支烟,但烟都没有点,罗俊彦的手搭在罗二的肩膊上,用笔在罗二的纸上写着些什么。
听到门响,他们齐齐的抬头望着江楠,罗二神色显得极不自然。
他们正在谈论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显然很害怕江楠听到。因为,他们抬眼看到她的时候,罗俊彦便用手轻轻的拍了拍罗二,然后,罗二便领悟的走开,不作任何的停留。
他们看上去是如此的亲密,彼此间的信任无懈可击。而曾经,她以为,他们兄弟会因她而决裂。
这是多么可笑的想法。两个互相爱护、唇齿相依、有着最牢不可破的血缘关系的兄弟。她居然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横亘在他们之间。
“你来了?”罗俊彦把她冰冰的小手拖到怀里,她看上去神不守舍,脸色有点苍白。
她很自然的问:“刚才,你们在谈什么?”
“工作上的事。”
“为什么?我觉得你们好像很怕让我听到。”
他抬了抬头:“不是,是公事,你没必要烦心。“
“和我无关?“
“当然。“
“那么,阿县呢?他去哪里了?”
“他帮你寻找你小姨妈的下落了,我让他今晚约公安局的林局长吃饭,让他们着紧一点找。”
“是吗?你没骗我?”
他眉头轻皱,把哆哆嗦嗦的她拥进怀里:“傻瓜,我怎么可能会骗你?”
她差点就大喊: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傻瓜?
可是,她只是握紧了拳击头,几分慌乱,几分忧愁:“俊彦,你真的在帮我找小姨妈吗?”
“真的,你怎么了?江楠。”他有点不悦,但却只是轻轻的吻了她。
“我不知道,我很害怕,很害怕。你知道吗?小姨妈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她是唯一的亲人了,求求你,俊彦。”
“什么唯一的亲人?你还有我。”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想安抚一下她,却发现她的身躯更加冰冷,正在瑟瑟发抖。
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了起来,一直点头称是:“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好。”
她疑惑的看着他,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圈到了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信步走下大堂,花花见到她大喜过望,冲上前来给她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她微笑,陪着花花蹦跳了一阵,花花是她在金源收获的唯一的友情,看到花花那张脸,心情有一刹那的明朗。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结伴走在后面无人的长廊,连江楠都觉得奇怪,花花怎么会比自己更沉默,更心事重重。
她提了提精神,捉住花花问:“你怎么了?和阿县吵架了?”
“啊,没有。”花花慌慌张张的,咬着嘴唇:“楠姐,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爱的人,他做了坏事,你要怎么办?”
“你是说阿县吗?”江楠突然的抓住了花花的手臂。
“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害怕,楠姐,我怕他会走错路。”
“花花,阿县走这条路已经走了很多年了,一切的后果他其实都很清楚。而且,现在他们只是做合法生意的。”
“我知道,从前,他曾经跟着大老板,开过夜总会,也许还干过其他什么。但是,现在,他,还有大老板他们,已经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犯法?”花花用力扯着长发,像是苦恼得语无伦次。
“你是说阿县干了犯法的事?”
“啊,没有,没有……楠姐,我只是乱说的。”
“花花,我和大老板是什么关系,你知道的吧?”
“啊,当然知道。”花花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阿县是帮大老板做事的,如果太过份的话,我其实可以帮你劝一劝大老板的。”
“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花花欣喜若狂,抓住江楠的手,像抓着一根救命稻昔:“楠姐,你快和大老板说一下吧,那些绑架、勒索的坏事,就不要让阿县去做了,好吗?”
“什么?你是说阿县绑架勒索?他绑架了谁?是不是我小姨妈?”.
“楠姐,你放手啊,你抓得我很痛。”花花极度震惊的望着失控的江楠:“对不起,楠姐,我只是偷听到阿县讲电话,说:把她关起来,没有大老板的命令,谁都不能心软。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说,这个女人一定不能让楠姐你见到,不可走漏风声。”
明白了,一切都已经昭然若揭。
“楠姐,楠姐……“花花望着飞逃而去的江楠的背影,颓丧的缩到了长廊的边角。
江楠想打电话,但是电话不通。到了办公室,罗俊彦却不在。她像一个盲头苍蝇到处乱闯,却始终寻不到他。
她抓住每一个员工问:“大老板呢,他人在哪里?”
到了游泳池边,才有一个员工向她指了指桑拿浴室的方向。
她直冲到桑拿浴部,在前台大声的吼:“罗俊彦呢?他在哪里?”
柜台的人认识江楠,一下子慌张,结结巴巴的说:“楠姐,我不知道。”眼睛却茫然无措的望着女宾部。
江楠愣了一下,方小瑜却恰好从外面进来,看到江楠,幸灾乐祸:“哎哟,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江楠再也顾不得从前的恩怨,哀求方小瑜:“你知道俊彦在哪儿吗?快告诉我,快。”
“哈哈哈……江楠,想不到这么快便可以看到你有这一天,大老板在女宾部。”
“女宾部?”
“是的,和白云思在一起。”
江楠的头登时像被沿浇灌,沉重得,就要倒地不起。她冲进了女宾部,金源的桑拿浴室向来生意不错,经常人满为患,但是,今天,却异常的冷清。
她忽然害怕,放慢了脚步。
人生,太难,总是不得不去接受无比残酷的真相
……或假象。
芬兰玫瑰室,门只开了小小的一道缝,热热的雾气从里面漫出,透明的玻璃门内,可以见到一对深情相拥的爱人。
白云思的手低垂着,雪白的蒸汽在她的周围缭绕,她的脸色因此而晕红,在看见江楠的那一刻,眼神炽亮。*的她更紧的依偎在她最心爱的男人的怀里。
他抱着她,头轻轻的挨着她的肩膊,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左手手腕……
这个背影实在太熟悉,这个弧度实在太迷人。江楠不用看,便知道……他在吻她,对着她的颈后呵气。
她当然认得,因为,这曾经是她最熟悉、最迷恋的弧度。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静静的退开。
是谁在耳边吟唱:
有些事你永远不必问,
有些人你永远不会懂
……
她原来是从来没有看懂过他的。
罗俊彦
想起这个名字,她甚至没有哭,却想笑。
笑这悲凉的世界,笑她荒唐的“爱情”。
如果,这也算爱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