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儿怔住。
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宇文骁,“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唐姑娘的意思本王明白了,不过救了唐姑娘的事情是本王心甘情愿的,并不需要唐姑娘还这个恩情,唐姑娘也不必为此而内疚。”
宇文骁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顿了顿又道,“如今本王安好,唐姑娘也无需替本王操心了。况且有唐先生和梁丘姑娘在,本王很快便能痊愈,唐姑娘随时想启程回唐家跟本王打个招呼即可,本王会为你安排好车马护卫。”
状况发生的太快,唐婉儿猝不及防。
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宇文骁说完转身便走。
唐婉儿的脸色渐渐转白。
好像有许多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才要守着你,我也不是因为内疚才待在这儿不走的。
可是,面对他那样的目光,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
一向无忧无虑简单直率甚至口无遮拦的唐家姑娘,第一次体会到了有些话在心里口难开。
宇文骁,你凭什么这么武断?
你为什么不肯听我好好说一句话?
唐婉儿,你以前的伶牙俐齿呢?
你以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气魄都去哪儿了?
为什么,为什么就在关键时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不争气了你!
……
眼泪,悄悄从眼角滑落。
梁丘雅音关了门出来,正要往外走,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她一掌就劈过去,那人忙大喊着:“是我,唐婉儿!”
梁丘雅音的手顿了顿这才收回。
她才不会告诉这姑娘,她刚要出手之时便闻见她身上的体香了,后面出手也就是做做样子。
“唐姑娘,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我……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能否帮我?”
梁丘雅音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眼,“你是认真的?”
“嗯。我有个请求,请梁丘姑娘务必帮忙。”
这个……不太好吧。
方才还用商量的口吻问能否帮她,这会儿就变成了务必帮忙,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梁丘雅音郑重其事道,“唐姑娘,你的忙我想我是帮不上了。”
“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晓帮不上?”
梁丘姑娘稍稍板起脸,正色道,“你与摄政王聊过了吧。”
唐婉儿愣了愣,像是想问她:你是如何得知的?
但话到了嘴边她觉得有些尴尬便又吞了回去,索性沉默。
梁丘雅音见她这副神情,猜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不用说,摄政王肯定说他救你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问你打算何时回去,他会给你安排车马护卫?”
唐婉儿瞪了瞪眼,一脸难以置信:“他……你如何知道的?”
“你觉得他有赶你走的意思,你想自己离开不想惊动他?”梁丘雅音又说道,说着还多看了唐婉儿一眼。
唐婉儿也没有否认。
梁丘雅音忍不住叹了口气,要她说,宇文赫这个兄弟果真不如他,他那股不管不顾死活往前冲的性子他弟怎地一点儿都没学到?
年轻人脑子里要那么多弯弯绕做什么?人家姑娘守着他这么好几天,难不成就是为了救命之恩而已?
虽然救命之恩大如天,可他未免太小看如今的姑娘了吧。
可要她说也是,上一次在燕州碰见唐婉儿时,她还是个横冲直撞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任性妄为的姑娘,怎地一下就变别扭了呢。
思及此,梁丘雅音一拍额头,
或许,就因为她发觉自己也喜欢上了宇文骁,在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连反驳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不成,真是每个姑娘都会经历爱在心里口难开?
“梁丘姑娘若真的为难,就当我今日从未来过吧。”
唐婉儿见梁丘雅音一脸苦恼,还重重拍了她自个儿的额头,顿时灰心丧气。
她却不知梁丘姑娘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物,她一脸的苦恼却不是因为要不要帮她而苦恼。
唐婉儿垂头丧气转身便走。
“你去哪儿呀,我又没说不帮你。”
梁丘雅音忙拽住了她,“你想我帮你也可以,不过你要听我的。你能做到么?”
她说着话眨了眨一双无辜的大眼。
唐婉儿茫然望着她,心里莫名有不太好的预感。
午膳时分,绿竹照着摄政王的吩咐送了午膳过来。
可是在门口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答应,她心里便觉得不对,等推门一看,屋子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桌上只留下一张纸条,白纸黑字是女儿家娟秀中略带调皮的字迹:唐婉儿不才,就不给摄政王添麻烦了,走了。
后会无期。
留言也是简单粗暴。
唐姑娘来时本就没有带什么东西,这会儿屋子里空空如也,可把绿竹给吓坏了。
她把午膳往桌子上一搁,也顾不得其他,便扯着嗓子大喊道:“来人啊,不好了,唐姑娘不见了——”
话音落,羽林卫以及宫女内侍纷纷奔来。
宇文骁刚刚从御书房回来的,前脚刚跨进宁德门,便听见这惊天动地的喊声,心头一颤便顾不得什么,施展轻功奔了过去。
方维庸见情况不妙绿竹脸都吓白了。
哆哆嗦嗦地将纸条交给最先过来的唐敬之,“唐、唐先生,唐姑娘她……”
“走了?”唐敬之迅速扫了一眼纸条,又是诧异又是好笑。
在他记忆中,像这般简单粗暴的出走留书,第一个是小雅音。
难不成唐婉儿这么快便被她给带歪了么?
“人呢?”
宇文骁匆匆忙忙进来,唐敬之二话不说把纸条递给他。
唐婉儿的字迹他是见过的,这确实是她的字迹没错。
可是,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宇文骁脸色沉了沉,吩咐方维庸道:“传令下去,在宫中四处搜寻唐姑娘的下落,每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天黑前一定要将给她找出来。”
方维庸忙应了是,顿了顿又问道:“那宫外是不是?”
“她没有腰牌出不了宫门的。”宇文骁斩钉截铁道,“以她的轻功也逃不出宫墙之外。”
唐敬之莫名想笑。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这话说的一针见血。
如若唐婉儿此时在这儿,估计能气吐一盆血。
摄政王令出如山,羽林卫便各自散开在宫中四处搜寻,方维庸也亲自带着宫人内侍在宫中到处寻找。
宇文骁坐在宁德殿内,从未有过的焦虑。
唐敬之见他如坐针毡,时而坐时而起来转圈圈,他想开口劝,但又觉得不合适。
若是小雅音不见了,他也不一定能坐得住听得进去劝。
也罢,这都是人生的必经之路,自己个儿走过一次便晓得个中滋味了。
宫中上下忙成了一团。
岳相今日罢工,案头上待批阅的折子也堆积如山,偏偏宇文骁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梁丘雅音姗姗来迟,回来时瞧见负着手摇头晃脑地跨进门,斜眼睨了唐敬之一眼,问道:“宫里怎么回事,我怎地一回来就瞧见羽林卫和宫人紧张兮兮到处走,像是在找人?”
唐敬之嗯了一声说道:“唐家姑娘不见了,正找着呢。你这大半日都跑哪儿去了,怎么也不见你的人影?”
梁丘雅音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我就是去宫外走了走,顺便买了点东西,还去药庐走了一趟。怎么,你是怕我出宫去找那个最近盛传的美少年白璟初?”
说着,不等唐敬之说话她又嫌弃道,“你放心吧,我喜欢的就是那种年轻又好看的美少年,像你这种一把年纪了还没事装嫩的,姑奶奶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唐敬之:“……”
你不能动不动就上升到人生攻击的高度吧?
唐先生戳戳自己年轻无敌的帅脸,老不要脸道:“我不要装也很嫩。”
梁丘雅音:“……你要是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我梁丘雅音四个字就倒过来写!”
唐敬之毫无负担地耸耸肩。
大意是:脸是什么,能吃不?
梁丘雅音扶额,似乎是看也不想看他了,扭头便走。
却是由头至尾都没与宇文骁说上一句半句话。
宇文骁还沉浸在那白纸黑字简单粗暴的出走留书里,也顾不上她。
他们却是没瞧见,一路走得四平八稳的梁丘姑娘进了自个儿的房间之后,夸张地跳了起来,但又死死不敢发出笑声。
梁丘姑娘,您这个易容术可真是神了,连唐敬之都没认出来。
就让他们翻遍宫中的每一个角落好好找一遍去吧。
我就待在这个房间里,哪儿都不许。
就在此时。
京都大街上。
梳着双丫髻的少女肩上背着个包裹,手里头拿着个风车,像是唐婉儿模样,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街角无人的角落里,一张说不上来的面孔探看了一眼,悄然隐去。
他嘴角依稀闪过一抹狠意与弑杀之气。
哼,汉人有一句话说的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个唐婉儿模样的少女走到一个卖包子的摊位前,跟老板说要四个肉包,可老板刚低头拿了张油纸,抬头便不见了那姑娘的人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