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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理解里,每个人心里都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世界。这么想的同时有点难为情,因为之前我经常笑话小资青年口中那种哀怨的调调——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海,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城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彼岸——每个人心里地方太大了,基本都是复式结构的,能装的东西非常多,什么都有,基本上不用买房子了。不过还是得说,除了春夏秋冬,我心里起码经历了两个世界,前一个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气象万千,绝逼光鲜;后一个一望无际,混沌一片,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还没来。这其中的分界点就是我跟樊斌的结婚。

最烦别人骗我,特别是这种骗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张嘴就来的,纯粹把你当弱智使唤。我突然想起当初李理告诉我樊斌快要死了的时候,当时我在脑海中闪过,要是樊斌真的死了,那我也不想活了,这种念头现在回想起来让我觉得羞愧万分,无地自容。不过好在我读过《左传》,用唯物主义世界观武装过自己,明白一个道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站起来,特别善解人意地跟樊斌说:“谁的钥匙赶紧给人送回去吧,万一等着用呢?”樊斌抬起头,一脸难过地看着我:“小北,我跟她真没什么。”

我站在原地向外望去,阳台上晾着我大老远跑去东站宜家买的白底黑花大床单,随风飘荡。草!人都领回家了,连床单都洗了,还说没什么,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樊斌现在怎么这德行,干什么还得非抓住手腕才承认,言下之意是批评我没捉奸在床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妈没上床,心也在一个被窝了。

樊斌还在那絮絮叨叨地解释:“……一个同事……就上楼坐了一会儿……怕你误会……”我在心里猛劝自己,不能乱啊,千万不能乱,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两大主题,看看房间里周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我一手选的,砸了哪个都不值当,都是钱啊!我拼命稳住自己,期待用宠辱不惊的微笑和平友好的语气跟他告个别,可最终还是失败了,话还没出口微笑变成了冷笑,声音也有点发抖,我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樊斌,你可以去死了。”一出门眼泪就下来了。

无处可去,只能折回医院,到了病房门口又听到韩文静在骂人,我在外面站了一下,不一会儿功夫就看刘炎一脸沮丧地出来了,我走进去韩文静还在那骂,我说人家不就来看看你吗,至于这么生气。韩文静点着下巴:“不长眼睛的东西,看我也不分时间,成帅帅就快上班了,要是让成帅帅误会我有男朋友怎么办哪?”我坐在床边,刚想跟她倾诉一下,胳膊一把被她掐住了:“小北!你来了太好了!快,我要出院!”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已经知道粉红钥匙扣事件要出去报仇呢,刚想问,韩文静又接着说:“我想回家了,闷死我了这些天——快帮我办手续去!”我说:“你这么多天都没回家了跟你们家怎么交代的?”韩文静说:“我骗他们说我出去旅游了,喂!小北,有个忙你一定得我。”我问她是什么忙她死活不说,央求我去找医生看能不能把石膏给她拆了,说这么呆下去她早晚会真瘸了。我去找了医生,医生说韩文静这种是裂纹骨折,属于关节内骨折,关键是制动,不一定非得石膏固定,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解开石膏也可以,但要避免运动坚持服药。于是开了点药,办了出院手续,以家属的身份接韩文静回家“静养”。

韩文静说的帮忙是让我陪她去相亲。相亲的原因是,韩文静在外面躲了一个礼拜,上次那个小海龟天天给她们家打电话做家访,礼貌地问候长辈之后,顺便问问他未来媳妇儿旅游什么时候回来,很想一睹芳容。韩文静他爸和小海龟的爸都等得不耐烦了,想赶紧促成这门亲事,韩老爷子听说韩文静要回来,在电话里要求她必须跟对方见面,然后才能进家门。等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韩文静说对方都到了,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陪她进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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