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栩墨知道女人心里难受，于是抬手将她抱了起来，声音低缓轻柔：“先回去睡会儿，明天好好送爸，好吗？”
女人僵硬地靠在男人的怀里，闻言抬眸静静对视着男人，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眼神罕见地冷淡。
她生气了。
在他们真正敞开心扉在一起的日子里，女人的生气很多时候是夹带着讽刺明着发火的，可是这一次，她选择了无声对抗。
男人皱了皱眉，心口顿时一怔，尽管已经意会到女人的这种境况，他还是坚持：“白叔和妈年纪大了，明天需要你，所以还是先休息好，嗯？”
这次说完，男人没給女人任何表示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岀了病房......
一路上舒未倒是没有多少抗议的成分和意思，全程安静无声，比行尸更要来得可怕。
端坐在后座的男人从上车开始就维持着侧头盯着女人的姿势未曾变过，甚至左手是强制性牵着女人的......
说实话，活了三十余年，慕栩墨这一刻突然惊觉，这个女人对他而言，超出了他所能预想预料的一切。
一种称之为惶恐的情绪悠悠从他心根上蔓延而来，抓得他刺痛难熬。
“先生，我们回楼苑吗？”
今晚回来得临时，慕栩墨没有通知顾北漠，所以开车的是一直以来的备用司机，对慕栩墨和舒未间的了解不是很深。
女人阂着眸，终于说了今晚见到慕栩墨以后的第二句话，“去舒家。”
“是的太太。”
车子很快转入了另外一条通往舒家的路，窗外的夜风刮得有些声响，女人好似是为了让周围的空气能够热闹些，于是从一开车就开了半截车窗，试图让车外的声音来填满她此时完全失控的脑子空白。
慕栩墨没有出声阻止，而事实上他早就已经预料到女人会选择回舒家，所以什么都不说，依旧维持着原姿势，沉眸注视着一脸冷漠的女人。
到达舒家的时候，整栋房子灯火通明。
舒未的眼泪从瞥到自家大门门口那一刻开始又似之前一般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自己也没力气再伸手去擦拭，只能任着泪水肆虐，叫嚣猖狂。
慕栩墨从女人第一时间掉下眼泪的时候便已经伸手把她拎到了自己怀里，修长的手指不耐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帮她拭去，认真专注。
车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司机早已敏感察觉到异常，识相地下车驻守在车旁，而后车座的女人双肩剧烈抖动，因为情绪失控一直抽搐不止，直到半个小时以后，她的思绪才慢慢平复了些。
“不哭了，嗯？”
看着怀里的女人双眼红肿不堪，男人心疼地用拇指摸了摸女人的眼睑下方，低柔道。
舒未还是没有说话，镇静了一些后，深吐了一口气，慢慢挣脱开男人的怀抱，然后推门下车。
白叔从他们一进外面的大门就听到了车声，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跟在女人身后的慕栩墨，老人迎上来，低低对着女人喊了声，“大小姐......”
“白叔，妈妈呢？”
女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已经近乎失声。
老人摇了摇头，满眸痛色，“夫人吩咐了，您和姑爷回来后就先回房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天要过......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舒未站在玄关处，透过老人的身躯往后看了过去，舒岩的大幅照片已经挂上了大厅中央，所有的告别仪式需要准备的东西已经快速被铺陈好了。
原来，一切都可以这么突然，这么快。
缓缓点了点头，女人转身轻轻往二楼自己的房间走了上去，好似已经忘了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慕栩墨没有立刻跟上，因为他知道，一脸沉色的老人明显有话跟他说。
“姑爷......”
老人声线变得有些严肃，但还是保持礼貌，“夫人在书房等您。”
慕栩墨只是淡淡说了声好，然后也就跟着舒未的步伐上了二楼，只是他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门已经半开着。
“妈？”
轻轻敲了敲门，男人站在门外，垂首听到房间内的一声，“进来吧。”才缓缓推门进去。
高心瑜带着眼镜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那个位置慕栩墨记得，是舒岩生前办公见客的地方。
缓步走到书桌前，慕栩墨这才看清了高心瑜手里拿着的是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
老人的眼光没有从相册上抽离开来，只是淡淡问了句，似随口，又像酝酿了多时，“你和舒未，又吵架了？”
虽然问的是他，可是慕栩墨分明感觉到了老人语句里的肯定。
“是我做的不好，惹她生气了。”
男人谦卑有礼，主动认错的样子很真诚。
高心瑜却叹了叹气，伸手摘下眼镜，抬眸看着眼前已经不再属于当年她见过的年轻气盛般的十八岁少年，语重心长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走出来，对吗？”
当年他母亲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毕竟都是同个上流圈子的人，一些交际的场合多多少少会碰到面，算是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
男人的眼瞳明显缩了缩，可是很快却又恢复正常，低沉稳重的声音慢条斯理，“我会处理好的。”
“是吗？”
高心瑜闻言却苦笑了下，满脸忧伤，“你们两个的性格，还真是像......这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气还是不幸......”
不幸吗......可是舒未至今过得比过去的那么些年要明显快乐许多，高心瑜心里清楚，慕栩墨是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只是两个人但凡有一个人的心魔没有解开，那么猜忌和顾虑总会相伴而来，这份关系太脆弱，一碰即碎，不应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