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程竖起中指,抵在她唇上,“现在不行,回去洗干净了,随便你怎么亲。”
言汐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锦哥哥你好小气哦。”
锦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她道:“脚还痛不痛,我们回去吧!”
“还有一点点,锦哥哥你背我好不好?”
“好。”锦程转身背朝她,她扑到他背上,他一手托住她的小屁股,一手撑着棍子站了起来。
原来的路不能回去了,他们只得走另一条路。
那条路是用青苔石铸成的阶梯,因为长时间没人走,石头上长满了青苔,脚踩在上面特别滑。
好在锦程一直拿着那根棍子,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但走着走着,脑袋有些眩晕,神志不清似的,眼前迷迷糊糊。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他就故意和言汐说话:“莲儿,我和爷爷说过了,等我离开的时候,就带你和外婆一起离开。”
“那你爷爷同意了吗?”
“爷爷同意了,我们家很大,可以住很多人,你和外婆都住在我家,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真的吗?锦哥哥,我好高兴啊,我再也不会和锦哥哥分开了,我要一辈子和锦哥哥在一起。”
“我也很高兴,爷爷还笑话说,你做我们家的童养媳。”尽管他拼了命的想要清醒,可越是说话,神经就越错乱,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不稳了。
“童养媳?”言汐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锦哥哥,什么是童养媳呀?”
“就是……”锦程想了想道,“在我家养着,等你长大了,就嫁给我。”
“嫁给你?什么是嫁给你呀?”
锦程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她这么小,怎么会懂得嫁娶。
就算他说,等她长大了给他做老婆,她也不会懂。
锦程越走越觉得吃力,闭上眼再睁开眼,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声音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莲儿,你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他觉得,若是不放她下来,他们两个很有可能会顺着这长长得阶梯滚下去。
言汐终是听出了几分不仅对,应了一声“好”,正准备从他背上下来,他身体猛地一倾,没有来得及放开她,两个人顺着阶梯滚了下去。
本就有伤在身,这样一摔更如火烧浇油。
刚才滚斜坡,虽然被草划伤,但至少草都是软的,可现在是石阶,每滚一下骨头就像裂开了一样疼。
两个人顺着石阶一直滚,滚到底下的水沟的里才停下来。
言汐痛的动弹不得,软软的躺在那里。
锦程本就意识迷糊,这样一摔,摔得气若游丝,但还是极力的睁开眼睛,寻找着言汐的下落。
见到女孩儿躺在自己身边时,他沉沉松了一口气,艰难的坐起身子,伸手将她搂过来,晃了晃她:“莲儿,莲儿醒醒,别睡。”
听到他的声音,言汐睁开眼睛:“锦哥哥,我好痛。”
“对不起莲儿,我没有保护好你,你起来,我们回去,我带你去看医生。”
言汐忍着全身疼痛,坚强的站起身,但锦程却完全站不起来,他无力到连抬手都要费劲全身力气。
言汐拉了拉他的手:“锦哥哥,你怎么了?你起来呀!”
“莲儿,你回去,喊外公来找我……”
“锦哥哥,你怎么了?”言汐见他闭上了眼睛,跪在地上,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摇起来,“锦哥哥,锦哥哥你说话呀,你怎么了,你跟我说话呀,你不要不理我,锦哥哥。”
摇着他的手,害怕又着急,眼泪哗啦啦的往下落:“锦哥哥,锦哥哥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你不要我了吗?锦哥哥,锦哥哥……”
她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若是往日,只要她一哭,锦程就会即刻想办法哄她安慰她。可此时此刻,不管她怎么哭,怎么喊他,他都无动于衷。
他不理她了!
他不要她了!
言汐眼睛哭肿了,嗓子也哑了,但换不来锦程的苏醒。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不停的哭,不停的哭,直到哭声惊动了在地里干农活的人,那人才好心的将锦程背回家里。
外公看到锦程嘴唇乌黑,抓着言汐问怎么回事,言汐哭得稀里糊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即便她没有哭,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担心锦程会出事,外公赶紧将锦程送去诊所,听说是中毒,不敢有任何犹豫,立即联系了裴震元。
裴震元听说锦程出了事情,吓得不行,当场丢下手中所有的工作,开车过去将锦程接回市里,送进省城最好的医院。
锦程年纪小,剧毒浸体,让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锦程被送走后,言汐到处找不到他,哭着抓住外婆的手问锦哥哥去了哪里,要外婆带她去找锦哥哥。
可外婆也不知道锦程去了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将她抱在怀里安慰:“丫头不哭,别担心,锦程很快就回来了。”
“锦哥哥不要我了,我喊他,他都不理我,外婆,锦哥哥不要我了,呜呜呜……”
“不会的,锦程不会不要丫头的,他只是睡着了,等他醒了,他就会来找丫头。”
“不是的,以前锦哥哥睡着了,我一喊他,他就醒了,可是我刚才一直喊他,他都不理我。”言汐哭得伤心欲绝,就像要把心哭碎了一般,“外婆,我要去找锦哥哥,外婆你带我去找锦哥哥。”
外婆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沉默以对。
言汐哭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哭累了才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后一直蜷缩在床上,外婆叫她,她也不理。
外婆拿了药膏给她上药,弄疼了她,她都不吭一声。不肯出门,也不说话,甚至不吃饭,整个人都傻了似的。
不管外婆怎么哄,她就是聪耳不闻。
锦程的外公从市里回来,冲到言汐家里,找到缩在床上的她,提起来就是一顿打:“你这个害人精,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你知不知道,锦程差点被你害死了。我告诉你,锦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非打死你不可!”
言汐紧紧咬着唇,任凭他怎么打,她就是不吭声,尽管身上被打的一片通红,眼泪也没有一滴。
“说,你到底对锦程做了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锦哥哥在哪里?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我要去找锦哥哥。”言汐终于肯开口。
“你以后再也别想见到锦程了,锦程不要你了,你这个死丫头!”
“不会的,锦哥哥不会不要我的,他说会保护我一辈子,他说会带我离开这里的,你把锦哥哥藏到哪里去了,你还我锦哥哥。”言汐大声朝他喊,拽住他的衣服又拉又扯。
外公抓住她细小的胳膊,提起来对着小屁股就是一阵打:“你还好意思说锦程,你把他害成那个样子,你还有脸说,你这个有妈生没妈教的野丫头,我今天就替你那薄命的妈好好教育教育你。”
他将她摁在床上,宽厚的手掌用力的拍打在她的屁股上,啪啪啪的声音在安静的村子里格外的惊心刺耳。
言汐痛的扯着嗓子尖叫,像是哭了,但没有眼泪。
外婆听到言汐在哭,赶紧冲进房间,见锦程的外公在打孩子,急忙过去拉他:“别打孩子,她这么小懂什么?你不能这样打她,放手。”
“你舍不得教育她,我来帮你教育。”他回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过,“锦程的命都差点搭在她身上,不好好教训她,今后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外婆,我好痛,外婆……”言汐被打的痛极了,好可怜。
“你放手!”外婆伸手去推他,“你放开她,她才五岁,她懂什么啊!”
外婆试图推开他,但反被锦程的外公推了一掌。她本身年纪大,身体又不是很好,被他用力一推,她退了两步栽倒在地上。
后脑袋撞在椅角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外婆……”言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
锦程的外公见出了事,只得放开言汐,蹲下身推了推外婆,见她没有反应,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
言汐爬起来,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抓住外婆的手用力的晃着:“外婆,外婆你怎么了?你醒醒,外婆。”
锦程的外公有些慌了,赶紧将外婆送到集市的医院去,但由于撞到了致命的地方,外婆抢救无效去世。
外婆的丧事办在村子里,言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看到外婆被装在一个长方形的箱子里,她几度的想要推开棺材盖,但无济于事。
她急的又哭又叫,可没有人理他。
夏天的天气太热,遗体不能在家里停留太久,第二天一大早就送山下葬了。
言汐被在集市上做生意的舅舅带走。
舅舅家里做生意忙得很,没有时间顾虑她,与其说抚养她,倒不如说由她自生自灭。
言汐一下子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唯一的两个人,她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每天除了发呆就是麻木。
没有人管她,也没有人理她。
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像是个多余的。
锦程在医院的抢救下平安醒来,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找言汐。
把病房里看了个遍,但没有看到言汐的身影,抓着爷爷的手问言汐在哪儿。
裴震元让他先把伤养好,等伤好了以后再去找言汐,可他不肯,非要先见到她。
只有确定言汐平安了,他才放心。
裴震元犟不过他,只好答应去接言汐过来,让他安心的养伤。
锦程这才点头答应,听话的呆在医院等言汐过来。
裴震元开车去村子里接言汐,但回到村里之后才知道出了事情。他还刻意的去了言汐的舅舅家,但并没有见到言汐。
言汐那天本是想回村子里看外婆,她好多天没有见到外婆了,很想外婆,她要回去陪着外婆,她不要呆在舅舅家里,舅妈对她不好。
可她根本不知道回村子里的路,只得随意挑了一条熟悉的路走,走着走着突然下雨了。
烟雨蒙蒙中,她看到一抹背影,那背影像极了锦哥哥,高大伟岸,她以为是锦哥哥来找她了,追随着那抹背影而去。
她一边追一边喊锦哥哥,但前面的人仿佛听不见似的,根本不理它,只是撑着伞默默地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言汐追啊追,追到一座小桥上,她累极了,双腿忍不住打颤。
又冷又累,她抱着双臂站在小桥上,看着那抹背影渐行渐远,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几日以来,她连哭都不会,而这一刻,她终于哭了出来。
雨,肆无忌惮的下着。
风,也无情的刮了起来。
她疲倦到虚脱,小小的身子一偏,栽进了小河里。
冰凉的水触到肌肤,言汐猛地反应过来,小手不停的拍打着水面,大声呼喊:“救命,救命啊,锦哥哥救我,救我啊,锦哥哥……”
她拼尽全身力气呼喊,多么希望如上次一样,在她命悬一线之时,锦哥哥像天使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没有,她喊破了嗓子,锦哥哥也没有再出现。
她不明白死是什么,可在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妈妈和外婆。妈妈正对着她微笑,外婆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双臂没有力气,她放弃了挣扎。
大雨中激流的河水,将她整个人吞噬……
裴震元没有找到言汐,回去后随便说了个谎,说言汐的外婆生病了,言汐要在家里照顾外婆。
锦程似信非信,要回村子里去亲自确定,但裴震元怎么也不同意,任他又哭又闹,他铁了心的要他住院休息。
看着孙子哭闹,裴震元会心疼,但他的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但锦程没日没夜的闹,裴震元也是无可奈何,就答应一个星期后,带他回村里。
这一个星期,锦程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过去了,回到村里却没有见到言汐,他把村子找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他问外公莲儿去了哪里,外公开始骗他,说他们搬走了。锦程不相信,一个劲的刨根问底,最后才知道,自己受伤期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在得知言汐被她舅舅带走后,锦程立即跑到言汐的舅舅家里去,他一定要找到她。
她没有了外婆,一定很难过,如果再没有他,她该怎么办?她还那么小,需要人保护。
他要保护她,他说过要保护她一辈子。
可到了舅舅家里,舅舅却说言汐那日出去后,就没有再回家,他们也向当地警察局报了警,可惜没有任何消息。
锦程的心,一下子凉到了极点。
莲儿不在舅舅家,她走丢了,她会去哪里?她一个人跑出去,被坏人带走了怎么办?
锦程越想越害怕,哭着要爷爷去找言汐。他知道爷爷做生意认识很多人,每天都缠着爷爷要他帮忙找言汐,不管找多久,一定要找到她。
裴震元无可奈何,只好顺着他的心意。
但找人的事情,一找就持续了整整两年。
这两年里,每个周末,锦程都会到言汐的舅舅家里去一次,看看她有没有回家。
尽管次次失望,但他锲而不舍。
到最后,他不得不放弃找到她的念头。
他想,也许,她去了有钱人的家庭,过上了好日子。
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就拿着这个借口安慰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终于长大了,投入了学习和工作,渐渐地将儿时的伙伴放在了心底,心底那个最深的地方。
只是——
那年匆匆,我曾遇见你。
奈何命运多舛,悲欢离合不得已。
只愿,若是再相遇,你还记得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