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方南回到村子后,心情很不平静。他老是回想着和淑芬见面的情形,回想着和淑芬谈话的每一字,回想着淑芬的神态和身姿。但他感到这次见面并没达到目的,他和淑芬单独谈话,互表心迹的机会太少了,以致使很多心里话都没有和淑芬当面说。
他决定再去一次中塘大队,找淑芬当面谈一谈。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方南骑着自行车,又向柳村公社的方向进发了。因为建国有事情要赶回县城,所以这次造访是由方南一人前往。
经过个多钟头的奔驰,到中午时分,方南又来到中塘村的大村落,推着车来到淑芬住的院子。他心里一阵激动,想着见到淑芬时应当说些什么话。
院子里没人,他推开门,只见阿娟和阿莲在里面吃饭。阿娟一见方南,就站起来打招呼。
“淑芬呢?”方南奇怪地问。
“她已经去了公社参加办公室工作。”阿娟回答。
“去了多久?”
“已经一个星期了。”
方南愕然,呆呆地站着。
“你可以到公社找他。”阿娟说。
“公社离这儿有多远?”
“骑自行车要一个多钟头。”
“那我去公社找她。”方南推着自行车转身走去。
“南哥!”阿娟在后面喊道。方南回过头,阿娟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一说。”
方南回过头,走到阿娟跟前,“你说吧。”
“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说,”阿娟迟疑着,她看着方南期盼的目光,就说:“我看那个什么张副主任,可能对淑芬有点意思,他经常来找淑芬,一见淑芬就嬉皮笑脸的,对我们却是挺凶的。他说要抽调淑芬参加公社的什么筹备办公室,但全社那么多知青,为什么只抽淑芬一个人,安的什么心,我看他就是居心不良。”
方南一听,心里忽然明白了,淑芬可能遇到麻烦。他向阿娟匆匆说一声“再见”,就骑上车,朝公社飞驰而去。
方南经过一番周折,一个多钟后才找到柳村公社,他进入柳村镇的街道,又沿着街道找到公社革委会的办公楼。
公社办公楼门口有收发室,方南想进入,但因没有证明而遭到拒绝。
他推着自行车,沿着公社的围墙慢慢走去。
经过一道铁栏杆,他看到公社办公楼的楼下有一扇开启的窗户。他好奇地走近栏杆,看到窗户里面有一张办公桌,有一个年轻女子正低头写字。
方南的心跳起来,他定睛地看着,忽然女子抬起头,她正是淑芬。淑芬后面,站着一个男人,他戴着眼镜,这正是他曾经见过的张副主任。只见张副主任笑眯眯地看着淑芬写字。方南正想大声喊,张副主任却俯下身,用一只手从后面握住淑芬抓笔的手,在纸上写着什么,然后站起来。淑芬看一下,就笑了。张副主任又俯身握住淑芬写字的手,又教淑芬写着什么,淑芬写完后,忽然大笑起来。
方南的心,忽然象火一般燃烧起来,烧得他心里一阵阵难受。于是,他推着车子离开栏杆,慢慢向前走去。他的脑子一阵空白,他茫然地,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他不觉又走到柳村镇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他全然不觉得,只是当有一辆手扶拖拉机轰隆隆地开到他眼前时,他才突然惊醒。然后,他骑上自行车,用力朝着返回的方向驰去。
他一边蹬着车子,一边张口高声喊着“啊啊”的声音,如果这时有人看见了,准以为是一个疯子,好在这时天已晚,路上没有人影。他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然后就静下来,用劲地蹬着车子,朝着龙脚围村的方向驰去。
方南回到村,建国不在,他一人在祠堂里休息。
夜里,他渐渐冷静下来,他觉得白天自己太过于冲动,而且事情还未搞清楚,淑芬是否已经另有所属,仍未得到证明,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怨气大发,实在不应该。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可以先写信给淑芬,由淑芬明确表态作出抉择,如果淑芬不选择自己,这也是淑芬应有的权利,任何人都不得干涉。想到这里,他一骨碌起床,点亮煤油灯,给淑芬写信。
淑芬:
您好!在中塘村与你见面,我真高兴。看到你不怕困难,健康成长,给我很大的鼓舞。我相信无论什么艰难的环境,都不会把你摧垮,你是坚强的,可敬的,可亲的。现在,你在我心目中,已经不是过去小女孩了,你已经成了我的榜样,我的希望,可以说,你就是我的女神,谁要是欺负你,我决不会放过他。同时,你也要多多保重。淑芬,我们见面时间太短了,我真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我想说说我们分手后的感受,你的生活和我的生活,我对你的感觉,我心里的话。如果有一个机会我们能单独相聚多好,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尽情地说出我们的心里一切想说的话,那个时候,世界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了!淑芬,我现在真是很想念您,很爱您,如果没有您,我真会觉得天下都成了黑暗世界,我的生命就变得毫无意义。请不要笑我用词不当,我真是很想您的,请您给我回信吧。
祝您快乐!
方南1969年10月11日
方南写好信,看了一遍,又改了几个错别字,放在一个信封里,并在信封上写上淑芬现在工作的地址:柳村公社革委会办公室。然后吹熄灯,倒头睡了。第二天,他到村的小卖部买了邮票,贴在信封上,等邮递员来村时,把信交给邮递员。
他在耐心等候淑芬的来信。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他没有收到回信。
他又等了一个星期,还不见淑芬来信。他心里很郁闷,想着可能出现的情况,可能信在邮递员的投递过程中遗失了,或者淑芬离开公社,没有收到信。于是,他又写了一封信,内容类似前一封信,感情的词语更为强烈,信的末尾还写上等待她的回信的话。
第二封信寄出去了,他等了一个星期,没有收到回信;再等一个星期,还没有收到回信。每次见阿球走过,方南就问阿球是否有他的信,阿球摇摇头说:“没有”。又补充说:“如果有你的信,我会马上给你送去的。”方南心里变得黑暗了,他闷闷不乐地陷入一片忧郁悲伤的海洋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