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面也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周主任,你今天这么客气,我都怀疑是不是你,以前接电话就是一个生硬的喂字。……,呵呵,不瞎扯了。刚才乡领导接到了柏湖罐头厂的电话,他们厂的工人现在在厂大门口聚集,很可能前往县政府。
牛书记和舒乡长指示你们企管办赶快赶往现场,一定要配合好柏湖罐头厂领导,尽一切可能安抚好工人的情绪,决不能让他们前往县政府,否则,惟你们企管办是问。舒乡长还说了,这次虽然还是以你为主,但你可以让新来的张修远同志加加担子,让他尽快熟悉罐头厂的事情,下次就让他来担纲。院子里已经为你们安排了一辆吉普车,时间紧急,快点去。”
感觉到党政办主任邱少奇马上要挂电话,周明剑看了正悠闲自得观赏窗台上那台君子兰盆景的张修远一眼,连忙说道:“邱主任,请你稍等一下。刚才张修远同志前来报到的时候,他已经拍了胸口,说是他有办法解决柏湖罐头厂的问题,他要我企管办放权给他,他一定会妥善解决这个工厂的老大难问题。我已经答应了张修远同志,有关罐头厂的事一切交给他,我们不给他当婆婆。请邱主任把这层意思给牛书记、舒乡长紧急汇报一下,我马上安排张修远同志前往现场。”
说完,周明剑的心脏就不争气地猛跳起来,心里如猫在抓,生怕邱主任不答应转达而再次催他动身。周明剑最怕的就是这种事:一个没有能力的乡政府、一个没有拍板权的企管办主任,到了那群心情激愤的工人中间,除了接受谩骂、白眼、推搡之外,还能做什么?颜面扫地不说,还弄脏几身衣服。“早知这样,我刚才应该答应这小子了。现在这么说,有一点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味道,主动权拱手交给了他,万一他借口自己刚才没答应他的条件而反悔,那事情就更大条了。”
听了周明剑与邱少奇的对话,张修远连头都没有回,笑道:“周主任还真是善于抓替死鬼啊。呵呵……”
周明剑连忙按住话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修远的背影,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很幸运的是张修远说出了周明剑心里渴望的话语:“行,我也不和你玩什么名堂,你怎么说我都同意,只是请周主任今后不要出尔反尔,什么时候你们插手,什么时候我就撒手不干。我现在就去。”
周明剑连忙说道:“一定,一定!下面有吉普车在等你。”那架势就如张修远是领导似的,周明剑就差点头哈腰了。
张修远在办公桌上拿起那份有关他任命的红头文件揣进怀里,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话筒里邱少奇在不满地喊道:“喂!喂!周明剑!”
周明剑心情很愉快,松开听筒笑着对邱少奇道:“邱主任,请帮一个忙,向领导汇报一下。现在张修远同志已经动身前往罐头厂了。”
邱少奇被雷的不轻,脱口说道:“你们也太欺负人了。这也太草率了吧?万一那边厂领导不认可怎么办?”
周明剑连忙说道:“真的是张修远同志主动提出的,他和我都是企管办的领导,集体负责企管办的工作。虽然他是副的,但我总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搞一言堂吧?说老实话,邱主任也知道,他去我去没什么区别。我们都提不出解决的办法,多去一个人只是多一个人陪斩而已。”
邱少奇说道:“你说的是什么话?行,我跟领导汇报一下。你等着吧。”实际上邱少奇刚才脑海里快速转动,很快就想清楚了张修远孤身一人去的得与失:“姓张的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次铩羽而归大失颜面后一定会恨死舒安民这家伙,只要他将所受的委屈告诉给袁石开副县长,呵呵,将来有他的小鞋穿。”
邱少奇是党政办主任,是牛得益书记一手力荐的,屁股自然坐在牛得益这边。只要是舒安民吃瘪,他就会高兴。于是,他心情不错的将张修远孤身入虎穴的事向两位大佬做了汇报。
汇报是通过电话分别打的,虽然语气稍有不同,但牛得益书记和舒安民听了汇报之后反应出奇地一致,都只说了一句话就挂了电话:“这小子……”
听着话筒里传出嘟嘟嘟的忙音,看着办公桌上那份盖着鲜红公章的任命文件,邱少奇呆立了好久,过了好一会才将话筒挂上,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到底是领导,他们心里的想法就是不一样。……,这小子真是一根筋啊,有这么大包大揽的吗?”
坐在吉普车副驾驶位置的张修远可没有想那么多,因为他知道今天去就是接受职工的全面围攻而已,然后和那些厂领导一起劝说他们。至于能不能劝住他们不往县城去,那不是他考虑的事,他如果不行,周明剑他们来了同样不行。结果都是一样,为什么不主动请缨?
再说,这次就算任务完成得再差,乡里的领导也不会说什么,因为张修远才上任,对罐头厂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能完成好才怪呢。在其他人都打退堂鼓的情况下,他还挺身而出,实属难能可贵。至少能赢得同情分。
没有失去只有获得,这就是别人不解而他却偏偏这么选择的原因。当然,这个别人并不包括牛得益书记和舒安民乡长,他们早已经看穿了张修远的鬼把戏,心里很佩服这小子的奸猾和决断。如果说还有一点不了解,那就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张修远明知道罐头厂是一个火坑,还长期往下跳。这次组织上和领导可以用才上任不了解情况来替他辩解,下一次不可能再用这种理由吧?
他们不知道的是张修远清楚地知道罐头厂的寿命没有多久了,过了年就开始着手进行破产准备,几个月之后就不复存在了。只要咬牙顶住这段时间,一切都晴朗起来。那些职工总不可能天天闹事,而且前世里他们也没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无为而治,顺其自然。”这是张修远知道自己分管罐头厂的事后给自己定下的原则。而且他觉得这件工作对他有好处,那就是自由的时间多了,完全不必要每天前往办公室打卯,迟到早退旷工都无人管也无人知道。他可以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整理脑海中的记忆、用来思考将来的路,同时也有时间关注那套冶金设备引进的事。
“真可谓一举多得。”张修远美美地想着,挪了一下身体,看着远处越来越越接近的柏湖,湖里的碧绿让他心情更舒畅,脑海里不时闪现昨天在这里游玩的袁妍那个靓丽的倩影。
开车的司机姓郭,从部队退役回家后找人才谋到了这个职位,虽然依然是临时工,但他已经很满足,相比其他战友在家里务农和在外打小工,他觉得自己够幸运的了。
作为一名司机,他对乡里的事自然也了解不少,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副主任怎么一副开心的笑容,完全不是装出了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笑:“难道不知道柏湖罐头厂的事很麻烦吗?难道他没看出来其他干部都不愿意去吗?他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胸有成竹?”
“停车!”张修远看到路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连忙喊道。
“吱——”吉普车应声停下,轮胎在地上擦出一条小小的黑印。郭司机诧异地问道:“干什么?”刚才他有点走神,被张修远一声喊吓了一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