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湖中一朵盛开的荷花,袁妍指着它大喊道:“我要它,就要它,修远哥,快给我摘过来。”
张修远一边支好自行车一边笑道:“看你外表很善良的,怎么学会了辣手摧花这一招?这些荷花站在荷叶中间多美啊,你忍心采?”
“这么多荷花我就只要一朵而已。这里又不是公园,为什么不能采?哼”袁妍的粉拳在他背上拳了一下。
张家、袁家和曹家经常在一起玩耍,特别是假期更是在一起的机会多。因为张修远和袁妍的年纪接近更容易玩在一块,而曹庆国的年龄比他们都大很多,他不屑和他们在一起玩,所以他们三人的关系虽然从小不错,但张修远和袁妍的关系就如父辈一般——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当然,亲情关系远远大于男女方面的关系。
对于他们两人的交往,双方长辈都是顺其自然:能谈恋爱结婚成家当然好,如果不恋爱只保持兄妹关系也不错。
前世的时候,两人的关系慢慢地由兄妹关系朝恋人关系发展,但由于曹庆国横插一杠,加上曹家的权势日益高涨,张家因设备引进的事而日益衰败,袁石开为了自己的仕途而逐渐疏远张家靠拢曹家,他们两人的关系才出现了空前危机,最后内心凄苦的袁妍出走国外,年纪渐大的张修远与另外的女子相恋,最终也因为曹庆国雇凶杀害她而没有成婚。
张修远看着满眼的碧绿,叹道:“往事如云啊。”
袁妍噗哧一声,笑道:“装什么高深?你要感慨也请你应题一点好不?哪有看见如此美景感叹往事如云的?”
张修远笑了一下说道:“此往事非你所想的往事,它对我是往事,对你可是将来……”说到这里,他打住了,指着远处那朵亭亭玉立的荷花问道,“你真要它?”
袁妍也没有深想他的话,而是如小孩子般跳了起来:“对啊,快脱衣服,把它采过来。”
张修远笑道:“淑女一点好不?哪有叫男人快脱衣服的?”不知为何,他心里告诫自己要疏远她一些,可他总控制不了自己。
袁妍脸上升起一片酡红,娇羞地说道:“你又不是别人,你全身早被我看遍,就你心里想的龌龊。不许全脱光,小时候你坏死了……”
夏天穿的衣服本就不多,他几下就剥得只剩下一条短裤,紧跑几步一下跃入水中,只见水面留下一片浪花,张修远已经不见踪影。
袁妍的脸更红了,见他潜入水底,她双手自欺欺人地捂住双眼,但很快又松开,紧紧盯着水里那具若隐若现的矫健身躯。
……
当张修远和袁妍在柏湖尽情地玩乐时,湖东乡乡政府炸开了锅,人们纷纷议论着张修远这小子一日数变的奇遇,有人嫉妒、有人感叹、有人羡慕、有人幸灾乐祸、……。
对于普通干部,大部分都是嫉妒和感叹命运的不公平,在他们看来只要升官就是好事,全不会去考虑什么责任和辛劳,在他们想来:无论如何当官的不会比老百姓苦,无论如何当官的都会比老百姓赚的钱多。“真是上天不公啊,为什么他和领导对骂后,不但没事反而升官了?”
年轻男子则羡慕张修远这家伙有这么一个又漂亮又有后台的女友,看着袁妍娇美的面庞、窈窕的身材、轻盈的步伐,听着她甜美的声音,一个个魂飞魄散、口水直流。
只有那些官场老油子知道张修远这次并非被幸运女神青睐了,而是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跳入了一个幽深的陷阱,将来是全身而退还是粉身碎骨很难预计。一个副主任职位,实在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按照官场序列,行政官员级别最低的是副科级,对应于副乡长副镇长,他们才开始算是中国真正的官员了。而副科级以下的各机构主任属于不被明文规定的股级,张修远担任企管办副主任也就是副股级,根本不算官员,只比普通干部多一层身份而已。
湖东乡和其他乡镇一样,目前所拥有的正牌大学生很少,属于稀缺资源,只要他工作中不犯什么错误,就算熬几年前进一步也能升到副主任位置。
官场老油子知道,这次舒安民给了张修远一颗甜枣,但也给了张修远当头一棒,实在是因为这个柏湖罐头厂太麻烦了。对于这个罐头厂的劣迹几乎所有人都能例举一二,现在不说湖东乡看着它头痛,就是县里听到它也烦恼不已。
湖东乡属于县城郊区乡,企业不少,有好几家私营企业发展得很不错,全乡财政收入在全县16个乡镇中排名第三,只比城关镇和宾州镇稍微逊一色。这个靠财政养活的柏湖罐头厂不但没有对湖东乡的经济排名做任何贡献,反而拖了后腿,如果没有它,湖东乡就是全县的第二名。
柏湖罐头厂紧靠柏湖,原来属于县属企业,过去红火的时候曾拥有一千三百多干部职工,生产的梨子罐头、荔枝罐头、莲子罐头、橘子罐头畅销全省,也大量销往北方一部分地区,有一段时间甚至出口日本,可谓风光,其厂长行政级别与县长一样,都是正处。厂区里派出所、邮电局、供销社、子弟学校一应俱全。厂里的职工和家属在当地自然高人一等,厂领导完全不把湖东乡的领导看在眼里,当地姑娘以嫁入罐头厂为荣。
可是风水轮流转,到了九十年代中期,不思进取没有危机感的罐头厂每况愈下,几十年不变样的玻璃罐头越来越变得无人问津,产品积压越来越严重。开始的时候县里号召全县各机关单位采购,同时动用各种关系向市里、周围兄弟县推销,效益虽然不好,但还能发出工资,基本上维持不死不活的局面。
可是到了八八年之后,吃腻了糖水罐头的人们再也不愿意掏钱买这种笨、粗、劣的产品,上级的行政命令无人理睬。于是,罐头厂一落千丈,职工的工资从每月一发改为每季度一发,原来是全额发放到后来是百分之七十五、百分之五十,最后是每个月两百元的基本生活保障费,至于奖金自然是不可能奢望。大批的工人开始下岗,很多工人家庭陷入困境。他们在当地老百姓面前再也昂不起头,心里无限羡慕他们有地种菜有地种粮食。
那些领不到退休金、报销不了医药费的老头老太开始经常朝县政府进军。县里各种办法用绝,鼓励、安慰、许诺、哄骗、恐吓等等所有能想到的手段都对罐头厂用上了,但因为拿不出真金白银而一一失效。
焦头烂额的县领导最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政企分家。他们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将县属的罐头厂划归罐头厂所在地湖东乡管辖。理由是柏湖属于湖东乡的管辖范围,县里的手不能伸得太长。
湖东乡郁闷无比,但更郁闷的是县里因担心罐头的干部职工失去一点点可能存在的士气,对于它的行政级别一直没有下调更没有下文撤销。就算穷得咣当响,它也一直保持着县处级(副的,带括号)的级别。
当乡里提出罐头厂的行政级别比乡里高而无法进行有效管理时,县里的领导轻轻地送给他们一句话:企业没有行政级别,该管的你们乡里管就是。
这句话还可以解读出另外一句话:该管的你们乡里一定要管,否则出了事,惟你们是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