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二营休整了三天,这三天来平安无事,杨营长决定再休整两天就开拔。这天一早,他找到钱伟,说是想起自己有个远房的亲戚在纸房乡,左右无事,不如去看看。
钱伟也觉得没什么不妥。营部在七保安休整,队伍散住在周边几个村。不过是去乡里探个亲,最多一半天儿也就回来了,便说:“你放心去吧。”
小兵听见了,也凑热闹:“队长,我也想去。”
“你去什么,杨营长是去探亲,你去干啥?”
“我跟着杨营长去探亲啊!”小兵嬉皮笑脸道。
“不许去,家里一堆活儿没干完呢。”钱伟不同意,小兵撅起嘴来。
“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让他去吧。”杨勇帮小兵说起了情,“我们小心点,不会有事的。”
小兵如此一闹,倒是勾起了老蒜出去的欲望:“队长,你看,俺受伤这么久以来都没出去过,上次打仗也没带上俺,俺也憋的难受,你也叫俺去看看杨营长的亲戚吧。”
“凑热闹是吧?都凑热闹是吧?”钱伟佯装不悦。
曹彦凑过来帮老蒜说情:“队长,确实呢,他很久没出去过了,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顺便,保护一下杨营长和小兵。”
“杨营长哪用得着他保护?”钱伟哼道。
方桦在一旁看着笑道:“难怪老蒜说憋的难受,我养伤的这段日子,别提有多烦闷了。你们上次打仗让我和老蒜留守,看你们老不回来,我们都想出去找你们去了。”
“好吧。”钱伟松了口,“不就是想出去看看嘛,可以。下午四点前,务必赶回来,这是纪律!”
“是!”老蒜和小兵向钱伟敬了礼,跟着杨勇出了院门。
钱伟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曹彦抱怨道:“队长,您别转了,走来走去的,我头都晕了。”
钱伟没理会他。他心里惦记着方才方桦说的那句话,他想带方桦出去散散心。方桦看出钱伟心里有事,就说:“今天天气真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钱伟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方桦跟前:“走,我陪你。”
曹彦“噗嗤”笑出声来:“合着队长刚才走来走去,是想陪嫂子出去散步啊!”
“乱说什么呢!”钱伟故作严肃,“回来我再收拾你!”
他拉着方桦大步流星的向外走,方桦脚步慢,一路小跑着。“你慢点,你慢点,我跟不上了……”曹彦看着二人的背影,方桦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随着背影一起消失在院外。
这段时间只顾着打仗,完全顾不上别的。每次钱伟出任务,方桦都是焦急的在家里等。等的时间长了,便想出去看看。可又怕自己出去了,钱伟却从另外一个方向回来。要是回来找不到自己,他该多着急啊!她只好守在门口,默默的等着,有时一等就是一个下午,有时直到天黑。
伤势渐好后,她会做好饭等他们回来。老蒜出院后也会帮她。她的心思,老蒜看得出来。老蒜曾经说过:“如果不是因为打仗,俺肯定招呼着这帮弟兄早早的把你送进队长的洞房。”方桦却笑了:“如果不是因为打仗,你怎么会认识钱队长,我又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老蒜便挠挠后脑勺:“俺是粗人,不懂那么多弯弯绕,俺就知道你心里有队长,队长心里有你。”
我心里有他,他心里有我,在这样的战争年代,有这份情谊便足够了。
钱伟将方桦带到村后面的庄稼地,那里有一排杨树。他们二人坐在杨树下,方桦将头靠在钱伟肩上。她闭起了眼睛,嘴角挂着笑,在这阳光明媚的夏末,能有这样惬意的一刻,即便是死,也值了。
她感到幸福极了。
钱伟抱住她:“等赶走了小鬼子,第一件事,就是娶你!”
“那我们就多杀鬼子,早点把他们赶出中国!”方桦说。
钱伟紧紧的抱住她,嘴逐渐靠近她的那两片红唇,他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抑制不住那份冲动,将她压在身下……
进入纸房乡,杨勇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自己远房的表姑。表姑家过得还算可以,一双儿女已经长大成人,女儿去年嫁到山东阳谷的一个大户人家,儿子出去找营生,去了山西,家里只剩表姑和表姑父。
表姑留了他们一行人吃午饭,杨勇说:“我过几天要去台前,离阳谷不远,表姑可有什么口信儿要捎给表姐的吗?”
表姑说:“也没什么,就是我跟你表姑父岁数大了,想姑娘、想儿子,你叫你表姐没事就回家来看看我们。我们这个年龄,见一次少一次了。”
“表姑别这么说,您这身子骨还硬着呢,怕什么,等打走了小鬼子,咱日子好过了,每年都能坐大车去山东看表姐。”
表姑听着高兴,却流下泪来,哀叹道:“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赶走小鬼子。唉,咱不说这不高兴的事了,你这几年都干啥了?还有这个兄弟,怎么没了一条胳膊?”
杨勇说:“我还是老样子,帮爹娘种种地。这两位都是俺们村的,这是俺蒜叔,前几年家里盖房子,不小心从房顶摔下来了,摔坏了胳膊。老家条件差,没治好,后来到县里,医生说这胳膊不能要了,就锯了。这小兄弟是他儿子,他们是去山东投奔亲戚的,跟俺一起路过这儿,来看看您老人家。”
“哦,是这样啊。”
杨勇向老蒜使了个眼色,老蒜会意。饶是亲戚,到底也是多年没有走动过的,二营一百多号人连同武工队、游击队都在七保安,可不能就这么暴露出去。
“打仗啊,穷苦人家的日子不好过啊。”表姑叹着。
“俺表姑父呢,咋没见他?”
“他去清丰县城了,听说这几天不断有南方来的难民,他想去看看有没有开封来的亲戚。”表姑说。
因为要赶时间,三人饭后帮着表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告辞了。回七保安的路上,在前庄一带,鬼子多增加了一道哨卡。
“咱来的时候还没有呢,这咋回去的时候就有了呢?”老蒜问。
“嘘——”杨勇压低声音说,“准备好证件,别紧张,他们应该是例行检查。”
正说着,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杀过来。几个伪军拦住了马车,两个鬼子趁机开了两枪,马受惊了,车上的东西全掉了下来。
伪军关闭了哨卡:“所有人,不许出入,等我们查完了这辆车再放行!”
杨勇心里叫着“糟糕”,他说:“刚才就应该在马车来之前先过去,这下糟了,夜长梦多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小兵问。
杨勇说:“别出声,先看看再说。”
伪军和鬼子将马车团团围住,车老板吓得跪在地上:“我这车上装的全都是一些日用品,绝对没有违禁品啊!”
伪军拆了几箱,确实都是些日用品,又检查了车老板的证件,这才准备放心。“你们几个,都去帮他搬货。”伪军指着杨勇等人,要他们帮着搬货。
杨勇对老蒜和小兵摇摇头,示意自己一个人去,让他们二人留在原地等候。
伪军不干,又对老蒜和小兵说:“你们也去,别偷懒,赶紧搬完货赶紧放行!”
老蒜和小兵只好也加入搬货的队伍。可老蒜毕竟只有一条胳膊,他虽尽力装作普通农夫的样子,还是被伪军看出异样。“你怎么只有一条胳膊?”伪军阴阳怪气的问着。
“回老总,老家盖房,胳膊摔断了,村里不会治,送到县里,治的晚了,就锯了。”
伪军不信,非让老蒜脱掉上衣,查验伤口。拗不过他们,老蒜只好脱掉了上衣,给他们看截肢的地方。
伪军没看出什么问题,检查了证件就准备放行。几个鬼子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两个鬼子悄悄跟在他们身后,保持了一两百米的距离,就那么远远的跟着。
杨勇一直觉得不太对劲,老蒜和小兵也有所怀疑。他们一路试探着鬼子,他们停下,鬼子也就远远的停下。他们向后看去,鬼子就躲起来,或者蹲在地上不走了。
“坏了,我们被跟踪了。”杨勇说。
“杨营长,我们该怎么办?”小兵问。
杨勇思考片刻,说:“先把这两个鬼子甩掉再说。”
“可是跟这么紧,怎么甩?”老蒜问。
“甩不掉就杀掉。”杨勇说。他让老蒜和小兵继续走,自己则绕道而行。两个鬼子犹豫了片刻,决定分头行动。
就在鬼子犹豫的时候,小兵已经爬上了树,老蒜则故意放慢了脚步,等鬼子大约到小兵那棵树下时,老蒜突然折返回来,小兵也从树上滑下来,两人将鬼子生生擒住。老蒜拔出鬼子的刺刀,用力扎进了鬼子的胸膛。
杨勇则趁鬼子犹豫的时候躲在了树后,待鬼子追过来时,他突然冲了出来,用力掰了鬼子的脖子,鬼子昏了过去。杨勇拔出鬼子的刺刀,又补了两刀,将鬼子的尸体扔进树林里,找了些草盖了起来。
处理好尸体,杨勇去追老蒜和小兵,见他二人也刚将鬼子的尸体处理好。三人环顾周围,确定没人追上来,便一路跑步回到七保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