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赐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但是当我再看那些怪鸟的时候,便也能分辨出来它们的真正面目了。
它们不是什么怪鸟,就是猫头鹰,只不过是褪去了全身羽毛的猫头鹰,全身已经发绿的猫头鹰!
仔细看时,还能发现它们额上有一道浅浅的印痕,那是一个小篆体的“木”字,这代表了它们的身份——木家养育的灵物!
那么除了木仙、木秀的灰枭,还能是什么?
木赐形如发狂,张熙岳在一旁小心看护,防着他近前去触碰那些猫头鹰的尸体,青冢生从身上解下一个药囊,拧开盖子,在囊底拍动,立时有一股粘稠而透明的液体高压水枪一般喷出,洒在那些猫头鹰的尸体上,两相接触,顷刻间便“滋滋”声起,尸体之上,烟雾腾空,数息之间,已全部化成灰烬。
“还是那种味道,痋虫的味道。”青冢生耸动着鼻子,在空中嗅着。
他这举动登时给了我一阵启发。
“老爸,来助我一臂之力!”我朝老爸说道:“我要用相味之术,嗅到望月、彩霞他们!”
老爸愣了一下,随即便会意。
彩霞原本是活尸,在我的指导之下,渐渐修炼成天尸之体,变尸十种之中,每一种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义山公录·邪篇》对每一种变尸的味道也有描述,如果我用相味之术去嗅,并且捕捉到了天尸的气味,那么就有可能找到望月、彩霞他们的方位踪迹。除非这个村子里的天尸不止彩霞一个。
只不过在我的功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相味之术所能控制的范围实在有限,所以得请老爸帮忙助力。
我的气功修行是在老爸的教授下进行的,跟老爸的六相全功可谓是同根同源,一脉相承,所以由老爸助力,再合适不过。
当下,我双目微闭,舌抵上腭,鼻翼轻驰,轻呼轻吸,心头澄明,一点精气神全在嗅觉之上。老爸站在我身后,摊开一双手,左、右各自伸出食指、中指,并拢在一起,指端由后而前,不轻不重、不偏不倚地按在我的两侧“迎香穴”上。刹那间,我只觉两股暖流温水似的从迎香穴涌入我的脸颊之中,深入骨髓,与此同时,两道清凉的空气淌进鼻孔,温吞入腹。
众人见状,都凝神屏气,不敢造次,就连木赐也安静了下来。
我不慌不忙,细细地辨别着,试图从繁杂的空气中剥离出那一抹与众不同特殊的气息来……
有了!
隐隐之中,一道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味道幽然传来!
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细细分辨,几乎可以确信无疑这味道就是彩霞的!
虽然与之前在一起时的味道有一成的相异,但是九成相同已经足够判定身份!
毕竟这么多天没见面了,彩霞还在不断地修行,道行功力有所进益,气味发生些许变化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一旦捕捉到这气息,事情就好办多了。
就好比处理棘手的问题,只要找到突破口,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势若破竹。
“老爸,好了,可以松开手了。看来,望月、彩霞、木仙他们果然是在这个村子里。”
我睁开微微闭着的眼睛,道:“我已经找到了彩霞的味道,跟着这味道应该能找到她的人,大家跟我走吧。”
老爸依言松开了他的手,我抓住那味道,就像抓住一条绳子,按图索骥一般,当先往前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纷纷跟了上来。
木赐忧喜参半,快步走到我身旁,道:“元方,麻衣相术讲究的是观天知命,你既然能嗅到味道,那以相味之术判断,仙儿、秀儿她们是福还是祸啊?”
我沉吟道:“应该还没有什么大碍。因为我嗅到的是彩霞的气息,她的气息是对她来说是正常的,而且功力道行似乎还有所进益,这说明此时此刻她是安全的,既然她是安全的,那么跟她在一起的望月、木仙、阿秀他们应该也是安全的吧?”
我没有给木赐做确定的回答,因为在我内心深处,我暗自觉得虽然彩霞的气息是正常的,似乎是安全的,但是之前老爸以龙吟之力呼喊他们,却没有得到他们的任何回应,这并不正常。
究竟是安全还是危险,又如何说的清楚?
木赐却似乎是忽略了之前的事情,听我那么一说,竟然又兴奋高兴起来。
望山高这个村子以前居住的人口应该不会很多,这一点从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破败房屋就可以看得出来,但是因为村子建在山林之中,依着地势,曲曲折折,只在适合居住的地方造屋建舍,所以面积倒是很大。
我必须要准确无误并且不能间断地捕捉着彩霞的气味,所以我走的速度并不快,也不敢快,甚至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是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只走了十数丈之地,我便有些精神不济,头胀眼花。
看来功力不恢复,相术始终难以登堂入室。
农皇子这个祸害,必须尽快找到,解决掉!
心中刚刚起了这个念头,鼻中便骤然多了一道异味!
我登时吃了一惊,以为自己是思虑不纯,精神不集中,以至于相味之术出了偏差,便连忙摒弃杂念,守住心头澄明,不再做他想,而是专心致志相味追踪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也发现鼻中嗅到的那股异味越来越明显,已经渐渐压制住了彩霞的气息!
不对劲!
这股异味仿佛是人为的,难道有人在刻意捣乱?
暗觉不妙之中,彩霞的气息已经被那股异味完全掩盖住,再也追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了。
我又惊又怒,当即止住了脚步,不再行进。
“元方,怎么了?”老舅见我突然止步不前,诧异地问了一声,木赐也紧张地看着我。
“线索断了。”我阴沉着脸说道。
“什么?”木赐大吃一惊,道;“怎么会断?没气味了?嗅不到了?还是出了别的事情?”
“应该不是。”青冢生忽然接了一句,他耸动着鼻子嗅着空气,然后看向张熙岳道:“熙岳,你发觉了没有,这是有人在空中撒了药啊。”
“不错。”张熙岳点了点头,道:“不是毒药,而是干扰人嗅觉的药。看来有人已经在暗中窥见了我们,这是专门对付元方的啊。”
医门讲究望、闻、问、切,相门讲究耳、目、口、鼻、身、心六意,虽然有所不同,有所侧重,但是仅仅从嗅觉上来说,医门高手的嗅觉绝不亚于相门高手,只不过因为关注点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罢了。医门嗅的是病味,是伤味,是药味,是血味,是尸味;相门嗅的是福味,是凶味,是人味,是邪味。
“嘿嘿……”青冢生冷笑一声,道:“撒药这位也是医门高手,是咱们的同门,只可惜手段不怎么光明!而且也忒小看我东木鬼医了!”
说罢,青冢生扬手一挥,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段,刹那间,我们周遭的空气颜色都似乎变的不同了。
我隐隐能看得出他是撒了一种近乎无形无色的极其细微的药粉,在空中与空气瞬间融为了一体。
而我鼻子里嗅到的那股异味在这时候开始渐渐变得淡薄。
眼看着彩霞的气味又将浮现出来,一道人影忽然在不远处闪现而出,那动作又快又古怪,惹得我们都是一惊!
“陈令主,鬼医前辈,张先生,曾门主,陈族长,蒋族长,木先生,两位蒋世兄远涉江湖,来此相见,着实辛苦,贫道稽首了!”
那人嘿然笑着,竟一一朝我们打起了招呼。
我打眼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刚刚还在心中念叨着要解决掉的农皇子!
此时此刻的他身着一身血色道袍,那样式却不伦不类,脸上一副老实相,眼中却诈色四射。
我们这群人中,除了我之外,没人跟他正面打过交道,所以大家都不认得他,也不知是敌是友。
老爸似乎是从对方的身形步伐上看出了些什么,当即皱起了眉头。
曾子仲、张熙岳眼中也闪烁着不友好的神情。
老舅疑惑道:“这位老兄是?”
青冢生却道:“你是昔年赤帝宫的弟子吧?”
“赤帝宫已经没了。”农皇子“憨厚”的一笑,啪的扯掉自己身上披着的土黄色外套,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道袍。
在这一刻,他的身份,大家全都知道了!
因为他穿的那件血色道袍上,胸口正中央绣着一只对我们而言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三足血金乌!
乌黑的羽毛,腥黄的眼睛,丑陋的脑袋,还有那独特的三足鼎立式的鸟足,再也不会看错!
血金乌之宫的妖人!
那血金乌的鸟喙之下还滴着血,一共五滴,每一滴都被绣的鲜艳无比!这似乎是用来表明此人在血金乌之宫中的位置,九大长老排行第五。
“血宫主御下九大长老第五尊者农皇子见过诸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