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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船舱一夜不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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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善伊如愿以偿了。

亲身体会之后,才知道福君所说的乐趣简直就是要命的体力活。伺候拓跋濬远比受他掌控辛苦许多,最终大汗淋漓地趴在他胸前,眨着汗湿的眼睫静等天明。

“我技术好吧。”她颇有些骄傲。

拓跋濬垂下双睫:“没觉得。”

她一指探向他唇,笑道:“除了你这张嘴,其他地方都分明写得是呢。”不费她从福君那里偷学来许多要领,这几次倒也是下足了工夫的。

他扳过她下巴,瞪着她眼睛:“总觉得这日子有些怪。”

“怪什么?”

他虚了虚眸子:“莫非你又在算计我?”

“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算计?!”她笑着翻身,将脸移开,好半会儿自己想明白了,又转回脑袋下巴贴着他胸口哀哀道,“有朝一日,我若真是算计了你,看在我对你这番好的面子上也不准凶我,成不?”

拓跋濬本是想装出一脸沉静,却实在憋得内伤,一手探入她头顶翻身将她拥了怀中侧卧。

“是。你很本事。只这些本事都是同谁学来的?”他抚着她,静静出声。

“福君。”她弱了一声,随即扬起头来盯着他眼睛,“我如今是不是也不差她多少了?”

拓跋濬一愣,狐疑道:“她很厉害吗?”

“这要问你才对。”一指戳向他心口,她道。

他抬手握住她手,默默看她半天言:“我是真不知。”

起初福君那丫头是有三天两头来看自己,嚷嚷着侍寝,他被催得烦了,索性由了她。予她一次机会,他去了她寝宫,只想她能直入主题完事走人。不料那女人花样实在多,跳了脱衣舞又是赤身裸体地饮酒弹琴,看得他困意逼来,索性先睡去了。转日听崇之说沮渠夫人当夜哭了一宿。再以后,沮渠福君毅然玩起了闭关,不见踪影。他事后倒也觉得对不住,欲前去抚慰一番,只沮渠福君冷冷拒她于十步之外,开口言了句“伤自尊了。”

听他这番话来,她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只他却突然认真地敛息凝向她。

“我第一次见到沮渠福君,便觉她很像一人。”他声音一沉。

她止笑,愣愣地回望他。不仅是他感觉,她自己也在初见时心里油然升出一般想象的心绪。是,沮渠福君在某些方面,着实有些同自己相似。这也是内宫所有嫔妃中,她只特意与沮渠福君有过多的交结,亲力亲为地教导同自己从前一般浮躁的福君,有意无意的提醒,还有隐隐约约的交心。

这内宫中真实的人不多了,福君便是稀有之一。所以冯善伊时常有觉这位沮渠夫人的将日,便是另一个自己。十年之后,沮渠福君就是魏宫中的第二个冯善伊。

浅浅而笑,心底很静,冯善伊抚弄他格外好看的眉峰,幽幽道:“再给她一些时间,或许你也会任她走到自己心里。”他的心门尚也是用了五年才悄然对她裂出一丝缝,任由她这般见缝就插的小人钻了进来。沮渠福君又如何不能呢?

拓跋濬一瞬间僵硬住,未想到她会脱口这么一句。原来她和沮渠福君走得比常人近,更是因为她已做好转手甩货的打算。约期一至,她自可以走得潇洒,挥挥手不留一片云彩,她若不肯留,他便不强求。只她为他做好后备的人选,他实在不能接受。她把他的心室,想得也太廉价了。

冯善伊不顾他阴沉的脸,继续说:“若不是我脸皮厚,再者为你添了个儿子。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我有的,福君都有,她缺的也不过是个儿子。”

“你以为,我还有多少个五年?”他一低眸,这样问她。

她摇头,这谁又知道。

“你以为我还有多少个五年的闲心去看另一个女人。”以五年的时间才稍看透她,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让他心甘情愿看五年。五年之前他便默默看好她,静静等待她的成熟,她以为这五年很短吗?不,是很长,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都在想,那个我最想要的女人,她成长了吗?他希望她能改变,变得自私一点,圆滑更多,这样才能守在自己身侧更久。可却又不想她变,她真实的模样才是真正打动自己。

她端起他写满阴郁恼怒的脸,一丝一丝地细看,看了许久,极明了地出声:“别把自己想得太忠贞。男人女人不过皆如此。我们冷了,就彼此依靠索取温暖,寂寞彷徨了则拥抱以渡。然而一暖一抱,就要生生死死吗?”她摇摇头,叹口气坐起身来,披紧长衣,背对他抱膝而坐,久久不再出声。

“是谁让你成了这样?”沉沉一声飘来,是拓跋濬同坐起身来。

她闭上眼睛,动也不动。

“拓跋余毁了你。”不需要她答,他早是洞悉所有的答案,这一句话却也藏在心底许久了,想说又不敢说。可他一定要说,拓跋余的自私与虚伪,将她的一颗玲珑心狠狠揉碎,再也拼合不起。

她摇头,清清浅浅地笑:“不是他残忍,是从前的我太软弱。如果我是一个坚强的人,一个不依靠他人活的人,就不会陷得那么深。”然而也确是拓跋余的残忍,重新塑造了一个格外坚强的她,一个将情爱看得极淡极透,置生存于首念的冯皇后。她已不知,是要谢谢那个人,还是恨他。

“我不知道要如何爱上一个人又可以做到不依赖他。所以只能抛弃情爱。如果我做不到,那就不要了。宁愿放弃这些,也不能再失去自己。我只是太笨太傻了,我不聪明,哪怕聪明一点点就可以做得很好。”她勉力笑着,心却撕扯的厉害,瞬间低下头,泪沾染胸前。

拓跋濬转过她的肩,抬手温柔地擦去她点点泪痕,轻喟一声:“你真傻。”

她破涕为笑,点点头:“是啊。真傻。”

“如若你能先记得我就好了。”他又叹一声,揽她入怀,静静道,“至少我不会那样待你。”

她依然十分清醒,低弱着声音喃:“可我,怕是会成为另一个李申。”

李申的过错,便是一往情深坠入情网,在她的假想中,这一张只有她和他的情网是将他们二人紧紧捆缚寸步不能离。她爱得不能呼吸,爱得痴狂,从而涌升出一种可怕的期待,独自占有一切的期待。与拓跋濬有关的所有,她都想要,却不能接受,拓跋濬想要的不仅仅只是她。

后半夜的他们依偎一处,不做其他,只披衣枯座船头,仰首凝看月色朦胧。

习惯了每夜对着数不清的奏折披星戴月卧案提笔的拓跋濬,总觉得一夜只是瞬时便逝,如今也是第一次知道,一夜可以这般漫长而宁静,仿佛一生的岁月静静滑过,悠远怡然。

晨曦破夜,拓跋濬将倒在他肩头睡得口水直流的冯善伊移至怀中,揉了揉分外酸痛的胳膊,抱着她起身,长袍甩落几滴水珠。远远听得马蹄滚滚由遥而近,是李弈带领羽林郎而来,羽林郎禁军已是整夜将皇城、外城、郭城翻了个遍,总算寻到圣驾。

李弈跳下马,携剑跪地,刚要开口,即由拓跋濬截住。

拓跋濬不想这帮人折腾出太大动静扰民安休,只由船尾绕至岸上,目光向李弈身后扫去:“可有备了软轿?”

李弈诸人是分批扫荡皇都平城,外城十二座座城门口皆是备了一盏软轿,只这十几里要驾马而归。拓跋濬抬眼望了望高头骏马,又落眼睡得正香的冯善伊,有些犹豫。

李弈以为他是犹豫如何将她送上马,忙探了双手来欲接过她。

只拓跋濬冷看他一眼,直接越过他,将冯善伊架了肩头即是翻身上马,而后在马上才又以风麾替她遮掩入怀中。马车行近入外城门,下马换轿,冯善伊总算有些反应,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轿内昏暗的光线逼来。

“至外城了吗?”她问了一句。

拓跋濬点头,言她可以再睡半刻。

她忙是摇头:“差点错过了,我们还有一件极重要的事。去见一个人。”

拓跋濬挑着轿帘望了望,予她一点头:“到了。”

她忙愣住,怔怔问他;“你知道我说要见什么人?”

拓跋濬自她袖中抽出那被她握了一整夜的红牌子,笑了一笑:“金客。或者说,高允高老头。”

她由他怀中跳起来,后脑勺正撞上轿顶,一手捂上去。难怪他昨日故意输棋。中局时故意乱来便是因为知道那棋王金客即是高允。

轿帘撑起,拓跋濬拉着她出了轿,正赶上头顶一束明光射来,虚了眸眼,轻叹了声:“高老东西的棋路真是十年也不变啊。”他同高允曾也下过几盘棋,高允的固执,由棋盘上便可见一般,不论是走法还是布局都有了自己独到的风格,极好辨认。再言他知她从来不会领他去做无谓的事,中局时一面下棋一面便也琢磨明白了她的心思。

她含笑看着他,素白容颜,似融着春风暖意:“我说过了,被我得罪光的那些人,我会一个个帮你求回朝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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